想到这儿,卫则便暂且安静下来,推开卫梵的手退到一旁坐下不说话了。
“你别乱动,我很快回来。”
卫梵脱下外袍裹在霍征邪身上,这才快步往前方的树林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心里即是担心,又是欣喜。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头一回轮到他来照顾霍征邪。这种被他若需要,若依靠的感觉,让卫梵觉得自己的身影都高大了不少,让他觉得初春的寒风也不是那么冻人,身上的伤也不是那么疼了。
他一边拾柴,一边凭借着闲来看过的书的回忆,在在灌木和草从中寻觅到了一些止血止痛的药材。
未过多时,卫梵便抱着一些干草枯枝回来了。河边潮湿,前日又下了雨,能找到干燥得可以燃烧的枯枝十分不易,眼下也只能先行将就了。
火堆并不大,但是这一点温度已是十分难得。三人都不由自主地往火堆边靠进了些,没多久可算觉得自己的身子恢复了一些温度。卫梵紧接着又将自己采来的药材在手心里碾碎,对霍征邪说:“起来,我瞧瞧你的伤。”
霍征邪并未拒绝,配合地直起身来。他身上的甲胄已经被扔掉了,身上只穿着中衣和贴身的里衣。虽然有火堆取暖,但是依旧寒意沁人。卫梵小心翼翼撕开他的衣摆,生怕牵扯到断裂的箭杆。
“你不用这般小心,不疼的。”
卫梵立刻道:“不疼也要小心啊,若是扯到伤口,让伤势更为严重了呢?何况你不觉得痛,我看着也心痛啊。”
霍征邪说不过他,只好笑了笑。
扯开衣物,卫梵才瞧见这箭的箭头都全数没入了霍征邪的皮肉中。溢出的血丝将大片衣服都染红了,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血腥味让卫梵有些喘不过气来。
卫梵缓了缓才说:“我先给你止血,这伤看起来挺严重的,我,我不会拔箭头,你撑着点。”
霍征邪“嗯”了一声,面色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能感觉到卫梵将揉碎的药物敷在他的伤口周围,然后将自己的衣服撕成布条,紧紧包扎在了他的腰上。
卫则此时又说话了:“喂,你那里有没有别的药?我这胳膊还伤着呢,还不快给我治好!”
卫则捂着胳膊疼得龇牙咧嘴。卫梵哪有心思给他处理,随手把剩下的药材扔了过去:“你自己处理吧,我看你也伤得不重,好手好脚的就别指使别人了,免得你说我给你下毒。”
“你……!老三!我可是太子,你敢用这副态度对我?等我告诉父皇,有你好果子吃!”
卫梵嗤了一声,懒得搭理他。
霍征邪实在太累了,倚在石头上半昏半醒,时而睁眼,都能看见卫梵孜孜不倦地往火堆里添柴,他翻来覆去烘烤自己的衣服,不停往返与河岸和树林间,甚至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大束芦苇,给霍征邪做了个简陋的床。
待入夜时,霍征邪再睁开眼睛,就瞧见火堆上已搭了一个简陋的木架,上面正烤着一只香气四溢的兔子。
“醒了?起来吃点东西吧,这可是我废了好大的劲儿抓到的山珍。你有伤,来,这个腿儿给你。”
霍征邪摇了摇头:“你吃吧,多恢复些体力。”
“嗐,我不饿!”卫梵违心地说。随即他用随身的匕首切下一块兔肉,不由分说地塞进了霍征邪的嘴里。
“他都是要死的人了,吃了东西也是浪费。一只兔子能有多少肉?你我吃了就行了,待会儿好生休息,明天就沿着河往上游走,去找我表哥他们。”
卫梵嗤道:“你是不是傻啊,还想着返回原处?是生怕追兵找不到咱们吗?”
“那你说往哪儿走?本太子是什么身份,难不成还要在这深山老林里一直待着不成?更何况,霍阳兮还想过杀我,难保霍征邪就没有这个念头。你们的话,叫我如何相信?你们若要自证清白,那就得听本太子的话!”
卫则说着,用匕首割下一大块肉来放在树叶上,吹了几下便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他饿坏了,哪里顾得上平日的形象,此时嘴巴咬得吧唧吧唧直响,手上脸上满是油光。卫梵嫌恶地看着他,难掩恶心地扁了扁嘴。
“兔子倒是不错,就是没味道。三弟,咱们到底是兄弟,我自然愿意信你,所以,你也应该相信为兄才是。霍家都是些什么心怀叵测的人,谁都说不准,搞不好霍征邪就是在利用你。他可是流连烟雨阁,跟小倌亲热的人。”卫则有板有眼地说着。
“所以啊,你我兄弟二人联手,哪怕没有他,也定能顺利脱险。你看看他现在,除了拖我们后腿,还能做什么?士兵若是没有了护主的能力,那就是个废物。三弟,等咱们回了宫,二哥一定好好待你。来日我称帝,你就是诸侯之首,岂不乐哉?”
卫梵嗤之以鼻:“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些鬼话?没有征邪,我哪儿也不去!”
“他都伤成那样了,无需你我做什么也活不了了!你会医术么,有本事把箭头拔出来么?说不定那一箭已经伤了肺腑,明日一早他就死了。你还管他作甚?”
卫梵气得七窍生烟:“他为何会伤,那也是为了我!你也不想想那些刺客怎么会准备得如此充分?要不是你出巡一路大张旗鼓,明知道山路危险,你还执意要走大路,能出这种事么?征邪身为大盛军人,保护你我是因职责。但你可否用脑子想想,因为你的刚愎自用,害了多少这样的忠良军士?那些因护驾而丧命的士兵,他们每一个都不该死,该死的是你!”
卫则的脸色极其难看,他咬牙道:“我该死?我可是当朝太子,将来的皇上!他们保护我是理所当然!何况是他们自己无能,打不过那些刺客,还要怪我和表哥?实在可笑!”
卫梵气乐了,狠狠一脚踢在一旁的石头上。
他觉得自己也是够傻,居然试图跟卫梵这种废物讲什么道理,这人从来就不是个能听进别人劝告的人。他冷着脸和霍征邪坐在了一起,虽不言语,但这举动已将他的意思表达的明明白白。
卫则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说什么,翻了个身在火堆边躺下了。今日这场风波,叫卫则累得浑身瘫软,虽然夜风寒冷,但他还是两眼一闭就睡着了。
听着卫梵睡熟,传出了轻轻的鼾声来,卫梵才翻了个身轻轻将霍征邪摇醒了。
“征邪,醒醒。卫则睡了,我觉得我们干脆现在赶路,把他扔在这儿吧。他还想返回我们跟出巡队走散的地方,我觉得这样肯定会害死我们的。让他自己回去,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