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唱完，方砚又把话筒还给了徐海，“你接着唱吧。”
“深藏不漏啊方砚，鼓个掌鼓个掌！”
包厢里又是一阵热闹的掌声，方砚功成身退，拿了一杯果汁，身子向后靠，手懒懒搭在沙发上。
“你怎么会日语？”温墨头靠近一脸好奇地问他，两颗眼睛黑的像山葡萄一般，水亮水亮的。
方砚喝了口果汁，随意说道：“大概，是因为我是个中二少年吧。”方砚看温墨一眼，眼里有一点点笑的光，眼尾的弧度很是迷人。
中二少年？？又在胡扯。
中二少年那还真是看不出来。明明是一个标准清冷禁欲系的男神。
“还是第一次听你唱歌。”一旁的梁芷笑着说，真诚地夸奖，“很好听。”
“谢谢。”方砚点点头，对她的夸奖表示感谢，很有礼貌，也很疏离。
梁芷笑笑，却笑得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勉强，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眼里的神色。后来的梁芷没有再多说话。
原来是这样啊······
旁人或许注意不到，但梁芷看得很清楚，方砚对她的态度，或者说对其他人的态度都是礼貌而又绅士，疏离之中又带着客气。
梁芷今天才发现了方砚只对温墨展露出来的另一面，只有对温墨，他会开玩笑会嘲讽，跟任何陷入爱情的男生一样，心情都挂在脸上，记住她所有的喜好，余光总是淡淡地扫向她···
这些都是平常的方砚所没有的。
本以为是对一个小妹妹的照顾，但这些，分明超过了对小妹妹的亲昵···
梁芷以为淡漠是他的本色，如今才发现，他哪是淡漠，只是把所有的情绪积攒给了一个人罢了。
这样明显的事实，她竟如此迟钝···
梁芷低着头，长卷发遮盖住了脸庞，黑暗中，她终于想明白了，给了自己一个自嘲的微笑。
······
温墨看着一群人欢唱，自己也不参与，百无聊赖，梁芷似乎是累了，也不再跟温墨聊天。
温墨更觉得有些无聊，慢慢觉得脑阔昏昏的，跑到最角落昏昏欲睡，睡也睡不着，却又觉得乏，闭着眼睛，脑袋一磕一磕的···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温墨大脑当时作出反应，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只手撑在后面沙发靠背的方砚。
空间狭窄，方砚的手撑在温墨背后的沙发借力，另一只手还搁在温墨的肩上，整个人身躯微弯，笼罩在温墨上方，眼神与温墨刚从睡梦中清醒、还迷迷糊糊的眼神交汇···
温墨眼神一点点清明起来，方砚俊秀的脸也一瞬间清晰起来，周遭都是喧嚣之声，可方砚周围却自有恰到好处的宁静，他静静地注视你，你便一片清凉。
“走吧，我送你回家。”那声音冷冽而轻柔，方砚见温墨清醒了，便直起身来。
“哦哦。”温墨也坐起来，傻乎乎地跟在方砚身后偷偷溜了出去。
“没跟他们打招呼欸？”温墨走出大厅，才想起来。
“没事，我把你送回去了再回来。”
温墨乖乖跟着走，进入到方砚停在外面的车内，坐的副驾驶。
“安全带系上。“方砚扫她一眼，车子平缓起步。
方砚开车次数不多，平常开摩托开的飞快，开车子却开得慢吞吞的，车厢里放着舒缓的纯音乐，温墨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困了可以睡会。”方砚手握着方向盘，表情认真专注。
温墨被这么一提醒，反倒困意减轻了一些，支着下巴眼睛滴溜溜的转，四处乱飘的眼神看到了方砚搁在后座的礼物们。
方砚的强迫症体现的淋漓尽致，就算是礼物包装，他也分门别类按包装高矮大小排列，温墨的在正中间，黑色的包装袋显眼的很。
温墨想起了方砚送自己的那支笔，花了两个月工资，突然觉得自己的礼物轻飘飘的，没什么心意。
“那个，”温墨的声音小小的，隐藏在车中流动的音乐之间。
“嗯？”方砚听到了，偏头快速看他一眼。
“你看到我送你的礼物了嘛？不好意思哦···我没想到你送我的礼物这么贵重，我送的显得有些随意了。”温墨小脸一脸纠结，显得憨态可掬。
方砚笑声沉沉地传过来：“你送的礼物才是真的贵重吧。“
方砚其实放到车里前有打开看看，小姑娘明显不知道买什么好，甚至还有点选择恐惧症，包装袋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原来不只有一瓶香水，里面有好几个小包装盒，不同的奢侈品牌。
方砚不太了解，却也知道这些价格不菲，温墨这般性格，必然是不想欠下任何人情，方砚不了解价格，也猜测价格加起来和那支笔差不多。
温墨却把身子转过来，看向方砚，眼睛格外的黑格外的亮，沉静如海，白皙的面容是带着稚气的认真。
“方砚，不是这么算的。“温墨的声音轻轻的，像羽毛飘过一样，但却一字一句清晰：“礼物不能看价格。”
“你送的礼物的价值，应该是你两个月辛辛苦苦敲代码、熬夜加班，甚至眼里熬出了红血丝获得的酬劳，而我送的礼物，对我而言就是花不出去的零花钱，所以它们其实一点都不贵重。”
温墨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静静地凝视方砚。方砚听着她话语中的认真，偏头便看到了这汪清水。
倒是方砚愣住了。
人情世故使然，大多数人都觉得礼物只不过是金钱的交换，温墨多么通透，她也知晓人情世故。
但她的心却出乎意料的干净，她的世界那么单纯，无关乎价格，若她感受到你行为背后的重量，便心生小小的自责，觉得自己的付出与得到的不匹配···
藏在温墨张牙舞爪的外表之下，是这样通透的心境和对人对事的共情能力，方砚突然觉得，是自己小瞧了温墨。
她远不止他所看到的。
方砚低低地笑了一声，平稳地将车停在了温家别墅外的宽阔马路上，这才扭过头，对上温墨认真的眼神。
“但是你还忘了一点。”
“嗯？”温墨不自觉微微瞪大眼睛。
“送礼物的贵重程度，还得看人。”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你送给我的礼物，价值应该由我来衡量，对吧？”又出现了，方砚哄小朋友的语气。
温墨歪了歪头，思考一下，然后点点头。
“那么，它在我这里就是贵重的。”方砚目光含笑，“因为送礼的那个人是你。”
温墨明白了话语意思，脸慢慢的涨红，连耳朵都染上了红晕。
糟糕，又被撩到了···
方砚话语的意思便是在说，心意什么的其实也不重要，因为是你送的，就是有价值的。
这厮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我我我···下车了。”温墨手忙脚乱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跟做贼一样飞快地溜进了家门。
手扶着方向盘的男生，目光停留在温墨慌乱的背影上，终是端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
小朋友。
快点长大吧。
······
“除夕那天，我给你预定了回来的车票。”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而成熟，透着一股坚持。
“家里人都在这里，回来过年不是很好嘛？”温父没收到温墨的回应，接着说。
“你也冷静了这么久了，回来和你妹妹缓和一下关系。一家人都是隔夜仇。”温父的话语更像是命令。
一家人？？？温墨只觉得一阵反胃，一个把自己丢出来的亲生爸爸，和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是仇人的妹妹，哪一个是家人？
“不要。”温墨听完了温父的长篇大论，冷静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淡淡的却透着反抗，跟温父一样的坚持。
“你不回来能去哪？连家都不回了？？”温父被温墨不冷不热的态度惹怒了，出口也有了一丝怒气。
“家？我不是被赶出来了吗？”温墨忍不住嗤笑一声，平淡地控诉“赶我走的时候不说是我家，现在又变成我家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安慰的声音，“消消气，墨墨还是个孩子，你好好说···“
“她还小？她还小就这样，大点岂不是翻了天了？”
温墨在这头听着那边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只觉得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带着笑添上一句：“那不打扰你们一家人了，我挂了。”
“滴”的一声，电话挂断，世界又恢复了安静。
听到温墨与温父的争执，在一旁搓着手一脸尴尬的张姨，犹豫了会还是走上前来，担忧地问道：“墨墨，没事吧？”
温墨摇摇头。
“你这孩子就是犟，一个人在外面，哪有不想家人的，上次你父亲来，你还很高兴的，怎么就不乐意回家了呢···”话语中有担心也有指责。
话还没说完，温墨打断张姨的唠叨，目光沉沉如黑洞一般：“我回房间了。”
张姨连忙收回了没说完的话，看着温墨略显单薄的声音走进漆黑的房间，房门没有什么声响的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