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课表极度膨胀,从周一到周六下午,全天无休,星期天还得去上晚自习,温墨星期六逼自己学习了一整天,晚上睡得格外安稳。
星期天难得一个清闲的上午。温墨睡得昏天黑地,张开眼看看钟表,正准备侧个身再接着睡的时候,脸挨着枕头,一下子疼的嗷嗷叫。
这该死的智齿!疼痛感一点点扩散,温墨左半边脸都酸胀难忍,张姨星期天惯例回家,温墨早饭没了着落,这下也疼的早饭也顾不上吃,赶忙联系王叔送她去拔牙。
王叔接到电话赶来也需要一点时间,温墨忍着牙疼给元清平发信息:“元老师,我今天去拔智齿,晚自习就不去了。”
温墨看着自己左半边的脸肿成包子模样,丑的温墨都想笑。智齿真是要人命啊,本来就是不该长出来的一颗牙齿,非要不甘寂寞地挤进牙齿大家庭中,闹得你不好我不好大家都不好。
过了十几分钟,王叔开车赶来,一脸紧张:“快坐进来。怎么回事啊?”
温墨因为脸肿的老高,说话也说不利索,瓮声瓮气:“就去拔个智齿,没事的。”
“等下我陪你一块啊。”王叔看了看温墨肿胀的脸,心想要不要跟温总说一声。
温墨刚想说不用,牙一疼,又把话憋了回去。
王叔很快把车开到市中心医院,忙去给温墨挂号安排门诊。刚拍完片子,温墨的智齿横着长的,要尽快这时候一个电话打过来,王叔接了电话之后,面对温墨一脸抱歉:“小姐,我家突然有点事,家里老太太跟媳妇吵起来了,我得赶紧回家。”
婆媳大战?温墨心里一笑,摆摆手,示意自己在这等手术,让王叔先回去。王叔又交代了几句,急急忙忙地走了。
没有提前预约,温墨估计要等好久。
温墨一屁股坐到医院冰冰凉凉的椅子上,瞬间想把疼痛的那边脸凑到椅子上冰一冰,真傻,出门不知道拿块冰袋。
温墨两腿伸直,开始盯着自己的脚尖转移注意力,却看到一双黑色皮鞋停在了面前。
温墨抬头,是方砚。方砚穿着裁剪合适的黑色西装,打着领带,腰板笔直。温墨第一次看他穿得这么一本正经,明明还是个学生,一身气质却没有被西服压下去,倒显得愈发沉稳,仪表堂堂。
方砚的头发似乎也打理过,原先稍微遮住眼睛的额发剪短了些,眼睛的模样清晰了一些,剑目星眉,干干净净的脸部轮廓。
方砚看着温墨发愣的神情,长腿一迈在她身旁的座位坐下,递给了她一个蓝色的小冰袋,温墨接过小心翼翼地靠在肿起来的脸上,偏头瞅他:“方师兄你怎么来了?”
方砚没看她,忙着拆着旁边的牛皮纸袋,只是回答着她的问题:“今天去公司谈了些工作,之后去看了看元老师。”
这话听得没头没尾,但温墨听明白了,方砚工作的地方离温墨学校不远,而元清平就住在学校家属楼,工作结束后方砚去看元老师,元老师收到短信顺嘴一说,便知道了。
冰袋缓解了一下疼痛,温墨说话疼痛感也减轻了一些,只是说话嘴巴张合不能太大,说话声调也显得软软糯糯:“那谢谢方师兄。”
方砚笑笑,从纸袋里拿出一碗盖好的白粥,揭开盖子,把勺子拿出来,一同递到温墨手里。
“啊?我不想吃。”到快到中午饭点了,温墨早餐还没吃,本就牙疼,看着这寡淡的白粥,更是提不起一点胃口。
“手术前需要吃点清淡的东西,保证手术中不出现一次性低血糖的现象。”方砚一本正经地给她解释。
温墨把伸直的腿弯起来,叹了口气。该死的智齿,我想喝牛奶吃面包啊!
方砚似是看出来了温墨那点贪吃的小心思,又把粥往前送了送,提醒道:“术后两个小时才能吃饭哦,现在吃不吃看你了。”
温墨一听,一震,忙放下冰袋,接过来,准备填填肚子,吃的小心翼翼,手捏着勺子张大嘴巴往里面送。
画面一度非常喜感,方砚在一旁看着,倒也很有礼貌地忍着没笑出声。
温墨吃饱喝足,开始打量他,不清不楚地说道:“你不是程序员嘛?咋穿上西装了呢?人模狗样的。”
方砚听着小姑娘的话,倒也没恼,把垃圾清理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今天第一次跟人谈软件开发的投资事宜。”
温墨也听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听出来了应该是方砚实习中很重要的一件事,点点头。
看上去和平时没有差别,方砚隐隐感觉,今天的温墨对自己生疏的很。
温墨出门出的急,衣服穿的单薄了些,医院的气温总是比外面要低,温墨不由得轻轻打了个寒颤。
这等的时间也太久了吧…
方砚作为一个理科生,目光却很敏锐地看到了温墨小小的颤抖,片刻便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披在了温墨的肩膀上。
方砚稍微将温墨的身子扳向他这边,将西装外套合拢些,温墨一下子被罩的严严实实,冷气流仿佛被一件西装外套隔绝在了外面,只闻得到方砚西服上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不浓不重。
“披上吧。”方砚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温墨看到方砚骨节分明的大手替她温柔的系上了黑色西装的第一颗扣子。
一瞬间心跳如雷。
温墨忙摆正身子,任西装外套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头发丝挡住了绯红的脸蛋。
“32号——”
温墨一个激灵,终于到我了,温墨忙起身,方砚也一起进入了门诊室。
牙医是一个中年阿姨,很是和蔼可亲,叮嘱了温墨一些注意事项,便让温墨躺在床上。
温墨照做。只有到这一关头,温墨才突然意识到害怕,忙问医生:“麻醉了还痛不痛啊?”
说话含糊,医生听不清楚,温墨急得又想坐起来重复了一遍,脸涨红涨红的。
方砚及时伸出手按住了她想要起来肩膀,冲她宽慰地一笑,“乖,不疼的。”
语气平缓,软言软语。
温墨一下子安心下来,顺着方砚手掌的力度乖乖躺下来。
那个字正腔圆的“乖”就像有魔力一般,温墨听到竟隐隐有了被麻醉的感觉。
当医生的麻药针戳进肉时,温墨有短暂的痛感,便感觉麻药针还在往里面扎······
扎得越狠,麻的越到位,温墨你可是叛逆少女,不能丢这个面!!
温墨的拳头越攥越紧……
蓝色无菌布盖着温墨的脸,药效逐渐发生作用,因为是局部麻醉,温墨感觉不到痛楚,也看不见,却能感觉医生拿着什么工具在口腔里磨、凿、撬、刮。
声音和架势让温墨的心砰砰直跳…看不见摸不着却吓人得狠。
不用想也知道,温墨张大着嘴巴,这副模样一定丑的谁看到都害怕。
方砚应该也是以第一次看人拔牙吧,叫你不出去,恶心你活该!
时间每一分每一秒的被无限拉长,手术完成时,温墨只感觉过了一个世纪。
然而药效一过,她就想骂娘:“方砚你个大骗子!谁说不疼的!”
然而温墨口中含着棉花,疼得说不出话来。
温墨只得瞪他。一双大眼睛瞪的圆溜溜水汪汪的。
方砚安抚性的摸摸温墨的头,那手法和摸小猫小狗没什么两样,温墨拍开他的手,气鼓鼓的往前面走。
呜呜呜~太疼了!就不该来拔牙的!
方砚忙前忙后,拿了些药,又去询问了医生一些注意事项,这才带着温墨离开了医院。
出了医院门,温墨把黑色西装外套脱了下来,却看到西装外套背面一片有明显的压褶,估计是躺病床的时候压着的。
温墨幸灾乐祸的神情被方砚捕捉的一清二楚,方砚笑笑,把西装外套接过来,又揉了揉温墨的脑袋瓜子,温墨的头发偏棕,发质柔顺软乎乎的,揉起来的手感实在是很好。
温墨接着瞪他,他娘的跟摸狗一样!不能骂人太难受了!憋屈死我了!
“温墨,两小时之内不能吃东西,”方砚在车里一字一句跟温墨复述,“尽量吃些软食,24小时内不要漱口……”
方砚教养极好,跟人说话一定会正视别人的眼睛,也不过于压迫,只是默默捕捉你脸上的反应,得体又仔细。
温墨看着方砚注视自己一脸认真的神奇,突然脑子里冒一句:“方砚的女朋友应该会很幸运吧······”
这种想法一出来,温墨就吓了一跳。
好巧不巧,前面的司机听到了方砚的独白,调侃道:“小姑娘有福哦,拔个牙男朋友都这么紧张…”
温墨忙想解释,可口腔里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看了一眼方砚,方砚只是笑笑,眼尾上勾的线条愈发向上,阳光透过车窗洋洋洒洒打在方砚半边脸上,衬得清冷的气质柔和了不少,他看温墨一眼,目光流转似也掺着阳光,也跟着司机调侃道,“她怕疼的很。”
这莫名其妙的宠溺是错觉?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