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青墨的意识一直浑浑噩噩,但有清晰无比,因为有道声音在他耳边讲诉着那段深埋在心里的绝望。
还听到了仇人的声音,但并不是忏悔,而是在讲述他所谓的真相。
“案卷本将军放在这里,你醒来后看还是不看自己决定,这也是庆国给你唯一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倘若违抗,多罪在身,你最终难逃一死”桑将军从圈椅起身,把案宗放到青年手边,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门扇开启又关闭,软榻上的青年喉结微微一动睁开了眼,那双棕色的眼眸木然至极,连生的欲望都没有。
手指动了下碰到案卷,他依旧没有动弹。
当年的事情他虽然那个时候还小,但并不代表什么都不清楚,被毁灭门,又被救出。
这个过程看似没有问题,其实破绽重重,可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想,反正是和桑杂种逃脱不了干系,既然花禄水答应可以为自己报仇雪恨,就算当了死侍又如何。
结果到头来却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骗局。
可笑。
麻药还未全部散去,青墨双手撑着软榻,骨节处发白,用尽力气才勉强挣扎着爬起来,艰难挪动着身子拿起旁边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青瓷茶盏四分五裂,锋利的破碎边缘寒光利利,青墨弯腰捡起其中一片,毫不犹豫的放到脖子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倾斜滑动。
“哐当”门被推开。
桑晓沺站在门口大口大口喘着气,纤细白暂的脖颈用白纱布缠绕包起,她的出现打断了青墨的动作。
“你不能死!你死了就会催动血蛊,花禄水便会发现端详,大理寺处于危险之中的!”
桑晓沺只听了个大概,但从中也能意识到青墨的重要性。
青墨眼珠子动了下,没有说话。
桑晓沺着急地跺跺脚,再接再厉:“你难道不怕陈栈一去不返?”
青墨再次转了下眼珠子,无力的手指蓦然攥紧,干裂发白的嘴唇张合:“怕……”
闻言,
“呼……”桑晓沺长长松了口气,微微垂下眉眼,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下来,卷翘的睫毛快速眨了几下,,像是心虚往后退了一步巴掌脸完全隐藏在暗色中,让人看不请她的神态。
庆哥哥之所以救这名死侍,不仅仅因为对这场计划有用,关键是要替陈栈还他的人情,一举两得的事情为何不做?
花锂宫。
五公子和青墨一夜未归,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男人表情依旧淡定如初,站在禅房门口,手中的佛珠捻地不紧不慢,美人上前双手呈上一杯热茶,他端起来姿态懦雅抿了口:“准备好了?”
美人长的好看,但是那种纯粹的好看,没有任何特点可言,像是青楼女子自身带着俗气,她微微俯身行礼:“回主人的话,一切都按照主人的要求都准备好了,张琏也妥协了,正在去藏宝地的路上,但是他那个儿子还未找到。”
男人捏了捏眉心,没在意张琏儿子的事情,既然已经妥协再把他儿子寻见的用处也不大: “青墨还没动静?小五一直在他那个馆子里呆着?”
“是的主人,五公子好几日都呆在少清倌”美人顿了顿“青墨也没有回来,他是不是出事情了?”
昨日她看到主人房间里的蛊虫半死不活的,看起来像是快死了。
“还没死,遇到事了”大概是终于要开始实行计划,男人的心情还不错,回答了美人的问题。
他拿着茶盏,撩袍坐到宽大的太师椅上,下摆在扬起瞬间露出穿在里面的明黄色亵衣,金光闪闪,野心勃勃。
“那需要派人出去寻吗?”让男人忍不住长长长吁了口气,双目微微合住,脸上尽显慈祥:“寻寻吧。”
这么久了,要死也该死了,但血蛊却慢慢恢复起来,不过依旧半死不活,这样的人留着没什么意思,况且他已经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美人刚应下,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一道沉闷木讷的声音响起:“主人,属下回来了。”
…………
京城四月,人间温暖。
一辆低调豪华的马车缓缓在一片湖水前停下来,白羽勒住缰绳,恭恭敬敬向里面道:“主子,到了。”
“恩”马车里的人淡淡应了声,未了从帘子后伸出一只白暂的手,不过手的主人没有下车,率先出来的是一位身姿高挑的姑娘,陈栈利索跳下马车,拢了拢衣襟口,四周环顾了一圈:“御林军呢?怎么一个都没见到?”
“看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在她眼前,指向正前方,另一只手帮她扶正已经歪了些的发簪,目光触及到姑娘身上,蓝色衫裙,俏皮可人,女儿家的装扮让少年薄唇抿出一道笑意,颇为满意。
不远处有一大片树林,郁郁葱葱的大树后走出来一名盔甲男人,他手一挥,断断续续许多穿着盔甲的侍卫出现,树就是他们的伪装,隔着老远,他们动作统一整齐向少年俯身作辑。
方才还看着郁郁葱葱的树林,这下全然被银色的盔甲所替代,密密麻麻威严的侍卫,肃然起立之感。
少年收起折扇,朝着他们的方向简单作辑。
“啧啧啧,人倒是挺多”陈栈朝湖池的另一边方向努努嘴“可你真的能保证花禄水会选择那条路?”
左边是埋伏好的,右边则畅通无阻,但凡花禄水选择了右边的路,整个计划将功亏一篑。
唯一的优势便是不会让花禄水察觉,还可以第二次进攻,但正面交战,大理寺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不占上风。
而藏宝地就在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但具体启动的开关的位置不得而知。
少年歪头,眉眼弯弯,玉面被湖水映的波光粼粼,不太真实:“那我们也没有任何损失, 不是吗?”
他大可封锁这块土地,但既然迟早都要封锁,为何不趁机将花禄水的势力一网打尽呢?
退一万步,就算花露水选着了右边的路,但一切依旧在掌握之中,从把章天押到大理寺的那一刻起,这一切不过是场单方面的虐杀而已。
少清倌。
五公子优哉游哉的吃着糕点抿着茶,他撑着腮帮子靠在临窗望着楼下的风景,忽然看到了什么,漂亮的桃花眼眯了眯,朝角落的男子勾了勾手指头:“你下去看看那名女子进医馆买什么东西了。”
男人往临窗看了眼,确定了人物,应声下去。
进去没多大一会,陈芸怀里捂着一包药鬼鬼祟祟的从药馆出来,看样子是去买见不得人东西去了。
几乎是陈芸前脚出来,男子后脚便进了药馆。
门再次被推开,五公子懒洋洋的问:“买什么东西了?”
“是硫酸。”
他听后眸子里划过玩味儿,唯有小人与女子不可得罪,恶毒起来,连亲姐都能杀害,还挺狠的。
男人观察着五公子的表情,犹豫道:“主子,要不要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