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栈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她回眸定定得看着青珏，扶了扶发上并不存在的杈子，不屑道：“干嘛偷偷看我？”
“难不成看我好看？起了色心？”
她宛如开了连环炮，小嘴叭叭停不下来：“ 我和你说哩！虽然我只是一名丫鬟，但也是太傅府里的丫鬟，四舍五入和你们这些外面的平民可不一样。”
“少打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了！”
她蛮横又无礼，惹地路过的人频频回头看，眼中不加掩饰充满了厌恶。
青珏摇摇头：“我是觉得你好看”又顿了顿“但没有起色心。”
陈栈一怔，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老实干脆，仔细去观察他的神情，也没有说谎的可疑迹象。
“你不觉得我很讨厌吗？就是狗眼看人低？狗仗人势？”
青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哪里有人这样说自己的，你可真逗！”
说自己是狗，还那么的理所当然，原来她是知道自己的脾性很可恶，知恶为恶，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
陈栈撇撇嘴，没说话，扭过头继续提着裙角上着楼梯。
没走两步，身后的青珏再次出声。
“那你有做过什么狗眼看人低的事情吗？”
“有啊，就刚才，我不是瞧不起你点的那些菜，来满春楼里吃饭，哪里有人吃的这么寒酸的。”
“没了？”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啊”陈栈使劲瞎扯着，恶意勾唇，露出两颗虎牙“在府上，我只会欺负善人，比如看见谁比较好欺负就会让她帮我干活，还抢她的食物，穿她的衣服，自己做错了事情，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这些都是她之前在现代看过的小说里的场景，通常用来恶毒女配身上。
后面的人默了默，他的声音很年轻，却莫名带了苍凉之感，让陈栈不自觉的想起那名老气横秋的小青年。
“这些都不算恶，最多算心眼坏儿，真正的恶是藏在角落里的，是普通人完全接触不到的。”
陈栈眼皮跳了挑，放慢了脚步，用余光偷偷打量着青珏的表情：“你难道不是普通人吗？”
闻言，他嘴角扯了扯，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声音淡的几乎要听不见：“当然……是。”
话落。
二人到了雅间门口，庆晟亦攥着手绢，身姿优雅缓缓行了个礼：“又见面了。”
青珏往雅间里瞅了一眼，懒散的靠在栏杆上，一条腿膝盖微微弯曲，笑：“小姐不是要参加什么小聚吗？怎么只见了你一个人？”
庆晟亦声音淡淡的应了声：“哦，她们还没有来。”
“那如果等那些千金小姐来了，看到我在场，岂不是会扫了你们的雅兴，不太妥当”青珏眉头挑的老高，他长了一张硬朗的脸，双手侧在身侧，宽袖刚好把手完全遮挡，不算太帅气，但小小年纪，男人味十足，狠厉辛辣，透着几分江湖子弟的放荡不羁。
“有什么不太妥当的”庆晟亦蒙着面纱，眉目间的温柔仿佛快要溺出来般，凤眸亮晶晶的“昨日的事情她们都知道了，巴不得见见你这位行侠仗义的永雄呢。”
倾城的脸，荡起崇拜，试问哪个男人能抵的住？
青珏礼貌的笑笑没说什么，二人先后进了屋。
陈栈替斟茶的时候，小脑袋昂的高高的，神情嘚瑟：“这可是只有太傅府上才有的茶，皇上亲赐，整个京城都没有几斤的，你肯定没有喝过。”
话里行间，无一传输着，庆晟亦是官家千金，而她是官家的奴才。
先入为主的概念，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作用。
庆晟亦歉意地朝青珏笑笑：“不好意思，她从小陪我长大，情同姐妹，被惯坏了。”
青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经意的问：“她是几岁到小姐身边去的？”
庆晟亦把垂下来的发丝轻柔的撩在耳后，整个动作纯中透着妩媚，有种隐喻的性感：“六岁。”
他再次抿了口茶，给来的情报确实说，太傅孙女的贴身丫鬟，性子比较骄纵，六岁的时候就成了她的玩伴，后来成了照顾起居的丫鬟。
这点，倒是没错。
庆晟亦似有若无的瞥了眼青珏的手，他依旧恰到好的缩在宽袖边缘，将手完完整整的严实的包住，教人看不清楚。
他不能确定眼前的人就是采花贼，但能肯定的是，必定和采花贼一案脱不了干系。
仵作说，采花贼作案时，双手带着是特制的铁爪，这种武器，一般不仅仅特别重，还锋利，所以说能带上铁爪作案的，平日里铁爪也是他惯用的武器。
而且他这段时间私下调查过，近几年也发生类似铁爪杀人事件，但事情闹的不大，最后基本都没了声息。
当然，与其说闹的不大，还不如说是有人刻意压制。
陈栈站在旁边，刚抬起眼皮就与庆晟亦对视在了一起，温暖的眸子若有所意，三分淡雅，七分心机。
她稍稍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这回，倒轮到庆晟亦微微怔了怔，面纱下面的薄唇抿出一道笑意。
蠢货，机灵了一次。
青珏的目光大胆而肆意的流连在他的手腕上，准确的来说，是流连在手镯上。
庆晟亦大方的把袖子撩起一截，露出细腻白暂的皮肤，淡青色的血管鲜活而又规律的跳动着，他笑盈盈道：“公子很喜欢我的这个镯子吗？”
“喜欢谈不上，我这个大男人喜欢首饰得有多奇怪啊”青珏眼睛微眯，神情变化莫测“昨日听小姐身边的丫鬟说，这手镯是皇上亲赐给你的？”
“是赐给爷爷，我瞧着喜欢，便要了过来”他的指尖搭在手镯上，修长好看，线条感分明，连指甲盖都散着淡粉晶莹的光，当真是很像女儿家的手。
青珏又瞅了几眼，淡定自若的移开了目光，端起尚温热的茶想要继续喝上一口，被陈栈率先抢走，她笑的坏坏：“你茶凉了，我帮你重新续一杯！”
“好，那麻烦了”他还真以为是要帮自己换杯茶，把青瓷茶盏递到她手中。
白羽微微摇了摇头，这孩子真是天真。
茶是真的好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沏茶的水有讲究，必须要滚烫，沏出来的才最好喝。
陈栈双手捧着青瓷杯子，烫地她眉头再次皱了起来，肉眼可见的手指尖染上潮红。
青珏蹙起眉，从椅子上起身刚想伸出胳膊去接，陈栈好巧不巧的坚持不住，身子一抖，滚烫的茶水全部洒在他的双手上，青瓷茶盏掉落在地上，碎了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