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栈瞬间惊慌失措,昂起嫩白的脸带着几分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青珏想把手缩回去,可被对面的姑娘攥地死死的,难以挣脱,任由她把自己的双手握住,感受着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与柔软,那张近在迟尺的脸蛋轻轻的给他吹着被烫红的双手,纤长的睫毛乖乖的垂在眼帘,咄咄逼人的锐气没有了,像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四分稚气,六分漂亮。
挺好看的。
这样的动作,他很陌生,因为第一次有人给他吹吹着的时候,还是幼年,是他慈祥的母亲。
陈栈拉着他的手坐在圆桌前,那双长期隐藏在阴暗间的手突然就暴露在外面,青珏本能的抵抗想要抽回去,可陈栈就死死的攥住,甚至还努力夹到了咯吱窝下。
姑娘家独有的体香钻入了他的鼻腔,青珏身子有些木,宛如被鬼压床了般,明明是有知觉的,但就是动不得,使不出力气。
于是,他干脆不反抗了,大胆而有些贪婪的闻着那股淡淡的香。
不如,就这样结束了吧。
反正已经腻了。
其实青珏接触过很多的女子,她们身上也有香味,但就是没有眼前这名小丫鬟的好闻,她身上的味道,让他觉得很干净,很安心。
狭长的丹凤眸盯着桌子上的手,那是一双呈有无比惨白的颜色,像是死人泡在水里沉了三天三夜,浮肿,破烂。
上面不满无数道爪痕,和颜蕉尸体上的很相似。
青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他从满春楼出来,他的手已经被缠上了白纱布,细心包扎过。
…………
庆晟亦换回了男装,靠在陈栈住的小木屋的门框上,身姿修长,半低着眉,慵慵散散:“你真墨迹。”
陈栈把被烫伤的手指用芙蓉雪花膏涂抹好,又将小小的瓷罐放了进去,昂起头应道:“走吧!”
少年走在最前面,青石小路两旁住满了梨花树,这个季节正是盛开的时候,一眼望去,是漫天的白。
他一身墨色玄衣,金相玉质,俊朗威武宛如下凡的漂亮仙子。
陈栈抬起头凝眉看向白羽:“你说今天晚上,他真的会来吗?”
白羽抿了抿唇,神情颇为认真:“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那人今天下午的时候,很怪。”
就从小陈故意把茶水洒在他手上后开始的。
“会来”庆晟亦回眸,阳光洒在他眼角,百媚从生,恣意十分,他稍稍抬起眼皮望向陈栈“你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什么?”
陈栈眼里的神情闪了闪,太阳即将落下,将她的影子拉的长,影子的浸泡下的五官看起来略为模糊,清秀的眉眼笃定了几分:“死亡。”
白羽一怔:“死亡?”
她点头,声音沉沉,少年感更显出众:“没错,对死亡的向往。”
从小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便是父亲病逝的离开,后来到了这里,也就是几次办案中接近的死者,但那些都是死的,而且肯定确定的是他们对死亡也并不向往。
所以,刚开始那种眼神,她有些不确定。
直到,现在庆晟亦说了出来。
“大人你说,采花贼的背后还有更大的操作者?”
庆晟亦迈开长腿,单手负后,他走的慢慢悠悠,摇晃着玉骨折扇,骨子里的矜贵难以掩饰,薄唇张合,温润的语调飘飘洒洒发出来:“这句话不是疑问句,笨蛋。”
想必,和两年前花锂宫的事件逃脱不了干系,但这次发生的案子貌似与那件事没有丝毫关系。
但庆晟亦只是觉得,时间未到,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不然,五公子就不会恰巧在这个时候找上自己了。
很快,这一切都会有答案的。
…………
青珏跪在男人面前,他的额头卑微的贴到了柔软的动物地毯上,等待命令,然后去接受,再完成。
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经历好多次了,每次都以为是最后一次,没曾想还挺幸运的,能坚持这么久。
男人打了个哈欠,姿容有些坤困倦,持着笔不知道在写着什么:“你觉得太傅孙女带的手镯不太一样?”
“是的主人,她的更精美贵重。”
“还有呢?”
“其他的暂时属下没有发现。”
“那你觉得这次,会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吗?”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几分的漫不经心恰到好处,宛如一名懦雅的老书生,可放在桌案上带着血迹的长鞭却让人不寒而栗。
青珏眼里的神情闪了闪:“属下觉得会的。”
男人脸上浮上几道褶子,嘴角扬起:“那就去吧,如果拿回来我要的东西,就放你母亲自由。”
青珏垂在地上的手缓缓攥紧,又慢慢松开,无比恭敬地磕头谢礼:“多谢主人的大恩大德。”
太傅府邸。
月黑风高,危机四伏。
庆晟亦和陈栈掩藏在角落里,目光死死的盯着对面的闺房。
白羽和大理寺其他人都在这里。
还有曹将军派来的士兵埋伏在房顶上,密密麻麻的一排,穿着夜行衣躬着身子,手中拿着弓箭,全身紧绷。
就连太傅孙女的闺房里,都布满了陷阱,只要采花贼一出现即使大罗神仙也在劫难逃。
陈栈也是着了一袭黑色窄袖劲服,马尾扎绑的挺高,俊俏的五官全部露了出来,她紧张地吞咽了口口水:“大人,你说采花贼今天真的会来吗?”
“不知道”
“那你还整了这么大的动静,要是采花贼没来,该多丢人啊?”
“别想太多,顺其自然。”
陈栈听着这话,有种答非所问的意思,况且也不符合白莲怪的风格啊。
她抬起眼向他看去。
少年安静下来的时候,眉眼似乎笼罩了一层烟雾,如江南的山水,动人无比。
陈栈盯了那道好看的下颚线半天,他也没再说话。
后来,陈栈才恍然大悟,原来他说的那句‘别想太多,顺其自然’回答的并不是这个问题。
原来,他将一切掌握在手中。
采花贼并没有让他们等很久,在陈栈从庆晟亦的下颚线上收回目光后,他就出现了。
夜光里,他只身一人,从头到尾都是一身黑,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双手上的铁爪散发着阴冷的寒光,轻功运到极致,冲进了对面的闺房里。
瞬间,所有人马出动,刀光剑影混乱成一片。
一切来的太快,陈栈还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庆晟亦已经没了踪影。
她连忙从草丛里起身,跟上去。
还没进去,陈栈就听到庆晟亦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又冷又淡:“放箭。”
紧接着,无数根锋利的长剑从自己的身边飞过,直穿屋内某一处的位置,箭头刺入血肉里发出‘噗呲’的声音,浓郁的血腥味快速弥漫出来,陈栈身子僵了僵,继续往里走。
采花贼就在铜镜旁边,他的手艰难地撑在梳妆台上,一双腿上插满了箭,不断的淌着血,透着冰冷的面具大口大口喘着气。
青珏看到走进来的陈栈,丝毫不意外,昏暗的光线中,没有看到姑娘脖颈间的假喉结,他忽然笑出了声,沙哑的声音透着无比的轻松:“你穿男装也挺好看的。”
陈栈没来得及回应,庆晟亦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挺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要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