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珩坦然的点点头。
“不错,是我做的。”
萧凌珩耸耸肩,“可我只不过是略施小计,他硬要往圈套里钻,本王也无可奈何。”
无奈的摇摇头,这回时家应该不会再有机会,翻出什么大风大浪了。
栩妃却因为这件事情,一时宫中地位水涨船高,无人可比,宫中其他嫔妃因为嫉妒咬断了手绢也无法媲美。
皇帝居然因为栩妃,而公然开罪于大臣,这当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众人都纷纷羡慕不已,但只有栩妃自己明白,他们说的好听,皇上是宠溺她。但实际上,不过是变相的捧杀罢了。
虽说栩妃风头过甚,但皇帝也没见得多宠爱几分,以至于众人都认为之前那场不过是个闹剧罢了,皇帝只不过是借栩妃为由,而惩治时家罢了。
栩妃的地位变得极为尴尬,她心中恨极,把所有过错都算在了时宜修的身上。
如果不是他要得罪自己,皇帝怎么可能这么做,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说?
所以这一切都怪时宜修那个老不死的。
时宜修暗叹自己倒霉,可他却不知道,栩妃已经暗暗记恨上了他。
如果要是知道的话,估计会大叹天道不公。
时棋安已经对这些事情产生了抵抗力,再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了。
身边那个家伙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让他们窝内斗,又找不到罪魁祸首,才是最高明的手段。
萧凌珩来看望时棋安,看着眼前岁月静好,脑中突然闪过一幕曾经和时棋安在一起的经过。
油然而然的问出口:“你的玉佩呢?为什么我最近都没有看你戴过?是收起来了吗?”
他也就随口一问,谁知时棋安却浑身一僵。
“没……我收起来了。”
他一下否认一下又肯定的口气,使萧凌珩起了疑心。
“你怎么了?怎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突然他想到一个莫名的猜测。
“你的玉佩……不会是丢了吧?”
萧凌珩智若近妖,时棋安知道自己是瞒不过了。
“我的玉佩……当年捡到璃儿的时候就丢了。其实璃儿她不是我捡到的,是我看她可怜才买下来的。”
萧凌珩不解的皱起眉头。
“买?”
时棋安点点头,“嗯。”
“还记得当初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雪地中你见我可怜,就把我带了回去,直到现在我也没忘。”
“当时我看见璃儿一个人,坐在地上哭,而身旁一个人正明码标价的售卖。”
“我看着有些于心不忍,想起当初的你我,就心思一动,把她买了下来。”
“可我在时府过得并不容易,没有月俸,浑身上下值钱的,也只有这一块红玉了。我不知道,如果我这一离开,她会受到怎么样的待遇。”
萧凌珩听明白了,“所以你就用红玉换了她。”
时棋安沉默了,他低下头。
那枚红玉于他来说,十分重要,但当时情况紧急,他不得不那么做。
萧凌珩看着他,目光有些复杂。时棋安还以为是他生气了,刚想哄,谁知萧凌珩突然抱住了他。
“不是想责怪你。”
“我这就让人去把那块红玉找回,但你要答应我,再也不许弄丢了。”
时棋安一愣,随后听话的点头。
“不会了,再也不会弄丢了。”
萧凌珩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但下午璃儿却出了大事。
时棋安坐在院子中,听见院外躁动不小,他心生疑惑,走出院子,拉住其中一个小厮询问情况。
那小厮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小少爷吗?你家丫鬟都被人吊在树上了,你怎么还悠哉悠哉跟个无没事人一样?”
时棋安一听,愣了。
“谁被吊在树上了?”
小厮这时却不愿再说一遍,“当然是你的丫鬟,她可真是可怜啊,摊上你这么个没权没势的主子。”
“还要被你连累。”
说完,小厮也明白自己说的话很过分,害怕时棋安伺机报复,于是急匆匆的离开了。
时棋安这才料到不好,看小厮的表现,他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心里一急,往着门外奔去。
内心在默默祈祷,璃儿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时府门外围了很多人,都是来看热闹。
“哎呀天呐,怎么把人挂在树上啊?”
“看那人都快没气儿了,怕是活不成了。”
“真是可怜,这样子是个丫鬟吧,这家人真残忍,丫鬟就算是做错了事也不能这么对待呀。”
可评论归评论,仍旧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把璃儿救下来。
时棋安看到璃儿被一根手臂粗的绳索吊着腰,挂在树上,面无血色的模样。心如刀割,他大声喊着璃儿的名字。
但璃儿却没有回答他。
四周都没有人愿意帮他,正当绝望之时,萧凌珩赶到。
他看了看树上的璃儿,“这是怎么了?”
时棋安眼眶一红,不管不顾的拉住萧凌珩的手。
“王爷,你快救救璃儿,她快不行了。”
萧凌珩立马让侍卫跳上树,抱着璃儿下来了。
时棋安急忙去查看璃儿的状态,璃儿眼白发黑,显然是脑部失血过多导致。
萧凌珩立马让人把她送去了王府找大夫医治,他看着时棋安那副狼狈的模样,格外心疼。
“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萧凌珩抱着时棋安,手轻轻拍着时棋安的背,试图安抚住他的情绪。
目光中净是内疚。
要是他早来一刻,时棋安也就不会这样了。
时棋安不可置信复杂的摇摇头,眼底满是崩溃。
“为什么我都这样忍让了,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难道一定要赶尽杀绝他们才快乐吗?”
“不是的不是的,你很好,是他们有眼无珠,好了你别难过了,一切交给我,我一定会让他们罪有应得的。”
萧凌珩脸颊轻轻贴着时棋安的额头,时棋安因为紧张,额头已经渗出丝丝冷汗,可他依然不嫌弃,反而轻柔的用丝巾擦拭。
他抬起头看了看时府大门上的牌匾,目光露出一丝冷意。
门外已经围了很多人,可时家的正主子时宜修和楼梦华却从未出现过。
时棋安抬起头看着萧凌珩。
“王爷,我一定要离开,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很大的反响,但是萧凌珩却舍不得时棋安伤心难过,执意将时家告上了公堂。
衙门一听被告是丞相,就觉得压力山大,紧张的手都在发抖。
这……他不过区区一个县丞,怎么可能惩治当朝丞相?
正想着想个好听点的借口回绝了,让丞相家公子小姐无罪释放,突然萧凌珩走了进来。
县丞当场愣在原地,而后反应过来急忙亲自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恭恭敬敬的让萧凌珩坐下。
天呐,今天是什么天,也太背了。
被告是丞相家公子,本想假意混过去,也好算换丞相大人一个人情,没想到王爷居然过来坐镇,这让他怎么徇私舞弊?
县丞赔着笑脸,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王爷,您老人家怎么来了,咱们这儿县衙庙小,真是委屈您了。”
萧凌珩冷笑一声,指着一旁被侍卫押解过来的时家姐弟,“怎么,本王不来,你这贪官是不是还打算让他们无罪释放?好卖丞相一个人情?”
县丞的想法被萧凌珩一语道破,旁观的百姓纷纷唾弃不已。
原来这县丞之前就一直徇私枉法,收贿受贿,错判了许多案子,民愤自然不低。
更何况,他们刚才都看见那个丫鬟被挂在树上,到底有多么可怜。
要是这次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们,指不定下一次还会有更多的穷苦人被他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压榨。
一时纷纷请求县丞惩治时家姐弟。
县丞都要急白了头发,真不知王爷为何莅临。
萧凌珩端了个舒适的姿势,就坐在堂前。
“本王为什么会来?因为本王就是被害!”
县丞下巴都快合不上了,这又是整的哪一出啊?
丞相家公子居然敢和王爷对着干?
县丞擦了擦额间的冷汗,低眉顺眼的笑着,卑微极了。
“不知这两——”
他本想说两个罪犯,但又想着万一得罪了丞相就不太好,于是立马改口。
“二位到底犯了什么错?”
萧凌珩嗤笑一声,“他们不将本王放在眼里,本王还不能治他们的罪了?”
他一脸豪横的模样,不容他人拒绝。
县丞无奈,找来师爷问了一下情况,而后轻叹了一声。
一个人给了十五大板以做警告,才勉强劝退了萧凌珩。
等萧凌珩离开,县丞瘫软在地,一旁的捕快见了,立马跑过来将他扶起。
县丞吓得浑身无力,直抹着冷汗。
刚才那一幕,着实为难。
可接下来的后果才是他承受不起的,他居然当众治了丞相家公子的罪,而且还下了刑法。如果只是普通百姓,那也就算了,可对方是有权有势的丞相。
他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萧凌珩又去了一趟时府,想安抚住时棋安的情绪,害怕他做什么傻事。
时棋安呆滞的看着窗外,嘴里念念有词。“为什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他们就能这么过分?我自问不争不抢,也没有哪里得罪过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萧凌珩耳尖的听到一个词。
第一次?
难道之前还发生过这种类似的事。
萧凌珩掰过时棋安的脸颊,眼神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
“之前还有?你告诉我,我帮你做主。”
“王爷可知,璃儿的眼睛,虽然看起来是完好无损,但实际上却是个半瞎。”
说着,他扬起了头。像是在回忆当年那些痛苦的往事。
“当年,时南烟将辣椒水灌入璃儿眼中,被我看到,但已经来不及了。”
时棋安的声音逐渐哽咽了起来,“璃儿流着眼泪对我说,公子,以后我是不是就变成瞎子了,璃儿没办法保护公子了点时候,我心里有多么愧疚。我恨自己的无力,我恨我为什么没本事保护我身边的人,他们一个个因为我而遭受磨难,可我连站出来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萧凌珩心疼的抱住他的肩膀。
“别哭,以后有我在,本王不会再让人欺负你凌辱你,你只要知道,你有我,就够了。”
“璃儿的眼睛,我会四处寻访名医,不论付出多大代价,我都会把她救回来。时棋安你相信我。”
萧凌珩在这里没待多久,他也有公务要忙,虽然很舍不得,但时棋安也明白公务要紧,催促他去忙自己的。
萧凌珩承诺自己一定会经常来看他。
可是就当他一走,时家的人就迫不及待的赶来找时棋安的麻烦。
时南申被人抬着走进时棋安的院子,身后带着一群家丁,气势汹汹的模样还以为他是来寻仇。
但他也确实是来寻仇的。
他如今遭受的这些,都怪眼前的时棋安。在他认为,如果不是时棋安这个小人和王爷打小报告,王爷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怎么可能出头做主把他送去衙门?
所以这一切都是时棋安的错。
“时棋安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有王爷给你撑腰,你是不是就以为没有人敢动你了?”
时棋安抬起头,冷眼看着他,目光足以冰冻任何。
“滚出去!”
时南申瞪着眼珠子,满脸不可置信,像是不相信时棋安居然敢这么和他说话。
“你能耐了!居然敢这么和本少爷说话!你这个卑劣的庶子,为什么不跟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一起下地狱!”
说着说着,时南申扭动着身子想要过来扇时棋安巴掌,但却被人拦住了。
身后的小厮目光一转,急忙走上前拦住。
“公子,你不能打他,如今他正得势,万一再小人的去找王爷,那今天这十五大板不是白挨了吗?一定要从长计议才好。”
时南申想了想,似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呵,今天算你运气好,本少爷不能打你。但如果有一天,你被王爷抛弃,就是你的死期!”
“我们走!”
话音刚落,时南申就被人抬着走出了院子。
时棋安仍旧低着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第二天,时棋安心情终于好了些,也慢慢放下心里的执念,决定出门去,放松放松心情。
他来到一家茶馆,这家茶馆是开在路边,风风雨雨十几年也屹立不倒,来来往往的客人要不就是为了能喝上一口暖呼呼的热茶,再要不就是为了听说书人说那古今中外的名人神话故事。
叫来一壶好茶,时棋安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就撩袍坐下。
台上的说书人实力确实不错,不然也镇压不了下面这些还算见多识广的看客。
只见他唾沫横飞,手中的醒堂木敲得乓乓响。
时棋安时不时喝一口香浓的热茶,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这时台上的说书人居然讨论上国家大事来了。
“不知在座各位可知,究竟是援外重要,还是安内更甚?”
低下纷纷议论不止,但都是一个答案。
“当然是先抵抗外敌呀,万一外敌打进来,再安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国破人亡?”
“是啊是啊,说的在理!”
众人纷纷赞同他的说法,台上的说书人却遗憾的摇摇头,没说话。
时棋安抿了一口茶,默默念出几个字。
“若不安内,如何援外?”
一旁坐着的老者突然睁开了眼,猛地看向时棋安这个位置。
眸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世俗中人,也深知治国大义。
他走过去,时棋安还没注意。
“年轻人说的在理!若不安内,如何一同同仇敌忾抵御外敌?世间难得有你如此眼界开明的人,真是少见的少年英才!”
他的声音很大,立刻就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众人纷纷看着时棋安,就连方才遗憾不已的说书人也侧目看之。
时棋安抬头看向老者,虽说对方有掩盖样貌,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位就是御前得宠的宦臣李大人。
但看破不说破,总不会惹来灾祸。
时棋安低下头,谦逊的笑了。“过奖,我不会是略有涉猎罢了,谈治国奇才还说不上。”
李大人捋了捋胡子,甚为满意的点点头。
“不骄不躁,甚是难得。”
时棋安摇摇头,“都是实话,何来谦逊而说?”
李大人笑的隐晦,“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时棋安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没有兴趣过多询问。
点点头,目送着对方离开。
这时台上的说书人走了下来,非要和时棋安谈治国之策,时棋安无奈,也只好坐下来。
李大人回宫的第一时间,就和萧正襄汇报了这个消息。
萧正襄一听,甚为惊奇。
没想到时家还真是卧虎藏龙啊,居然有如此奇才。
第二天时家众人都被皇帝召入宫中。
时棋安猜测到这件事可能和昨天的李公公有关,于是想要避讳。
恰好这时,时南申让人过来通知,说进宫就不需要他了。
真巧,时南申的做法正和他意。
也不用他亲自回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