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越国人来说,凯旋的大军无疑令他们激动和自豪,早在军队进城前,郸渠大大小小街道上就挤满了出来瞻仰将士的老百姓,个个神情兴奋,挥着胳膊欣喜不已。若不是有禁军拦着,怕是早就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不懂什么叫不义的讨伐,他们只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疆域辽阔,意味着国力增强,他们这些市井小民就能过上好日子。
场面嘈杂不堪,季千翎坐在马车里,耳边萦绕的尽是些歌颂功德的溢美之词,不过让她觉得有趣的是,比起越国的变态国君,百姓们似乎对他们的太师,尉迟天辰,更加青睐。
赞扬尉迟天辰的声音,甚至一度盖过了对越国国君的褒奖。
“有太师在,我们越国就是战无不胜的!”
“对对对,听说这次的计谋,大多是太师想出来的,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夏国收入囊中。”
“太师大人真是上天派来造福我们越国的啊!”
……
季千翎听着百姓们一个劲拍尉迟天辰的马屁,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乖乖,合着这位太师大人在越国的声望,竟比变态国君还高。
尉迟天辰功高震主,而变态国君居然允许手下有这样的臣子,季千翎不禁觉得惊讶。
果然,变态就是变态,思维都和普通人不一样。季千翎暗戳戳的想。
在一片花团锦簇之中,季千翎与越国国君的马车缓缓驶入内宫,陪行了一路的尉迟天辰,则和他的几名心腹手下先回了太师府。
皇宫沉重的红漆大门缓缓关闭,百姓们又驻足观望了一会儿,在禁军的驱逐下,才依依不舍四散而去。
进了宫没多久,季千翎和越国国君也分道扬镳,一个被带到专属于王后的福安宫,一个去了前殿准备召见朝臣,就此次征伐对将领们论功行赏。
“王后,到了。”抬轿辇的宫人们小心翼翼的放下季千翎,态度很是恭敬。
帘子掀开,小太监纤细的胳膊明晃晃摆在季千翎面前,是要扶她这个王后下轿。
季千翎笑容可掬的看了他一眼,并未搭上手,而是自己一个蹦跶从轿辇上跳下来,顺便伸了伸懒腰。
这一路都闷在马车里,可把她给憋坏了。
“王后?”小太监将胳膊收回,表情略显怪异。
季千翎没有接话,她环视了圈身后的宫女,没看到阿灿,便开口问道:“那名与我一同进宫的姑娘呢?”
“回王后,她被王上安排到浣衣局去做粗活了。”小太监毕恭毕敬。
“浣衣局?”季千翎皱了皱眉:“这是为何?”
“王上说,那丫鬟出身卑贱,是不配待在王后身边做事的。”小太监顿了顿,又道:“现如今王后娘娘是越国的国母,日常起居理应由越国人伺候才是。”
闻言,季千翎面色沉了几分,嘴角露出讥讽的冷笑。
用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就是不想让她和夏国人接触吗!
浣衣局那地方又苦又累,阿灿年纪那么小,季千翎不忍心就让她真的待在那样的鬼地方。
“可是,我很喜欢阿灿啊。”季千翎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我觉得这一路上她把我照顾的很好,我想留她在身边伺候。”
小太监压了压身子,依旧是木头脸,不为所动:“回王后,王上的命令,无人可违背。”
“好吧。”季千翎耸耸肩,假装放弃。实则在心里盘算该怎么把阿灿从浣衣局里弄出来。
她前脚刚踏进福安宫,院中的管事宫女便领着十来个宫女呼啦啦跪了一地:
“参见王后娘娘。”
“起来吧。”季千翎一边回忆着宫中的礼节,一边朝宫女们挥挥手。
管事宫女领着两个面容姣好的宫女来到季千翎面前,福了福身道:“王后娘娘,这是总管太监为您挑的两个贴身宫女,今后同奴婢一起伺候王后的日常起居。”说着,示意她身后的二人见礼。
“奴婢红鸢。”“奴婢红鸾。”
季千翎眯起眼细细打量着二人,红鸾个子稍矮,低着头甚是恭谨,看着像是个老实本分的;而那个叫红鸢的,行礼敷衍不说,眉眼之中还透出淡淡的骄矜来,似乎对季千翎这个王后不甚在意。
啧,看来这个红鸢不是个省油的灯。
深深看了红鸢一眼,季千翎抿着嘴,没有多言。
尽管她顶着个王后的头衔,但她说话估计还没这些个品阶高的宫女太监管用。
“你叫什么名字?”季千翎这话是问的管事宫女。
“回王后,奴婢贱名绘秋。”
“绘秋…”季千翎重复着面前人的名字,轻笑了下,“名字不错。”
她也悄悄观察着绘秋,绘秋则始终垂视着地面,不卑不亢,看着很沉得住气。
对于这样的人,才格外需要多留个心眼。
进了殿,绘秋拍拍手,负责沐浴的宫女脚步匆匆从内室走出来,请季千翎沐浴更衣。
“王上吩咐,让王后您沐浴过后,去前殿受册封礼。”像是怕季千翎不配合似的,绘秋拿出越国国君来压她。
季千翎看得出绘秋的小九九,她不置可否,大大方方由着宫女为她宽衣解带。
别说,她赶了一天路,还真有点想泡泡澡解解乏。
一个时辰后,季千翎被迫换上王后的衣袍,朝服底面是黑色的,胸前用金线绣满了神态各异的凤凰,其余边角也皆绣着金边,好不奢华。
在越国,黑金最是尊贵,其次是黑红,黑绿。
黑色沉重,一般来讲年轻女性是驾驭不了这样厚重的颜色的,可这黑金朝服穿在季千翎身上,却意外的合适,季千翎甚至穿出了黑色该有的威严感与震慑感,那强大的气场,颇有些母仪天下的架势。
绘秋直接看楞了,半晌才念叨出一句:“王后您…穿这件朝服真合适。”
实不相瞒,在季千翎之前,越国国君曾娶过五位王后,却没有一位穿得出季千翎这般契合的效果来。
不止是绘秋,红鸾和红鸢也呆愣愣的看着季千翎,吞着口水。
“既然合适,那走吧。”季千翎一刻也不想耽搁,她才没心思知道自己穿这衣服好不好看,她只知道,头顶的凤冠快把她脖子压断了!
她丢!怎么这么沉!
季千翎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扶着宫女,咬牙出了福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