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第一步
Elf2020-09-15 12:533,369

  过完了中秋,时间仿佛被按了加速键,一瞬间加速到到了1996年的新年,那年北清市的市中心大楼建设竣工,许许多多参与建设的农民工欢喜地拿着钱回家过年。

  大楼竣工,北清市一瞬间平静了许多,也明亮了许多。

  耀眼的大楼玻璃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光射四方,大楼所在之处,人们都是低着头匆匆走过。

  迟念念站在远方眺望过那个大楼,真怕反射的光刺痛太阳的眼睛,太阳,不会痛吗?

  在幼稚孩子眼里,谁都是会痛的,万物都会。

  过年前一周,不少的建设者和工薪族已经陆续开始回老家,大包小包的背在肩上,重量压在他们的身上,压垮了他们的脊梁,像是成熟的小麦被果实沉沉的压垮,但朴素的脸上依旧洋溢着快乐的光。

  来到北清市的第一年,迟念念爸妈不打算回老家,钱还没挣到,有什么脸回家见父老乡亲?锦衣还乡,是每个人都无比向往的。

  虽然对亲人无比想念,可这距离也是要资本的。

  大人的烦恼,小孩永远不能理解。不回老家过年随了迟念念的心愿,她不想见那个一见到就追着她打的表哥,还有那个总是抢她零食还恶人先告状的表妹。

  她曾经有个愿望,就是希望他们消失,她不想和他们一起过年。现在,这个愿望要实现了。

  北清市过年以前总会开一个大市场,用于年货采购,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赶集,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集市,政府会扩展这场集市的规模,以保证每家每户的年货采购充足,因为在这场集市之后的半个月,小商小贩也会喜气盈盈的回家过年。

  小商小贩大多不是北清市本地人,他们来北江也只是为了谋生。

  那场大集是迟念念参加过的、迄今为止的最大规模的集市。

  丙子鼠年腊月二十三,那天四家的妈妈们都起了个大早,昨夜经过一夜串通的孩子听见门的声音早就跃跃欲试,本来想偷偷跟上去,到了市场再给各位妈妈一个惊喜,可惜,计划提前败露。

  一出门就一股冷气从厚重的羽绒服下冲进身体里,顺着自己的每一根神经,刺激着身体的各项机能。

  冬季日出本来就晚,此时太阳还未完全亮相,只是在远处模模糊糊的山后躲躲藏藏,冷风凛冽。看来不仅是人们不想起床,太阳亦如是。

  大街上还没什么人,路灯还没关,就看见前边并排走着四个瑟瑟缩缩的大人,后边跟着四个鬼鬼祟祟的小孩。

  冷风呼啸而过,迎面吹来,本来以为可以吹走他们弄出来的一切声响,结果失策了,穿太厚了。

  羽绒服摩擦的声音在这条无人街道显得格外明显,不被发现才怪。

  过年嘛,打孩子多不好。这是单以安妈妈的原话,听得几个孩子热泪盈眶,连忙小鸡啄米般点头。

  孩子们怕妈妈买的东西多,想帮忙拿着东西,孩子们果然都长大了。这是齐光风妈妈接的下一句,令他们毛骨悚然,“热泪”硬生生地从嗓子眼咽了下去。

  我看着不是,我看他们几个是去蹭吃蹭喝的。迟念念妈妈总结的非常精辟,直击几个小孩的心底,像是被看破了心事般低下了头,已经打算不抱希望的排排滚回房间睡觉了。

  你瞅瞅你仨一唱一和把孩子们吓得,快走吧,再慢点新鲜菜全被人抢没了。亓霁月母亲的大嗓门一出嘴,音量谁与争锋,几个小孩屁颠屁颠地就跟着妈妈屁股后边走了。

  城市早已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光秃秃的树干上就这么挂这个外来异物,“红色果实”,甚是突兀,可是也没人说什么。过年嘛!

  大街上人来人往,熟悉的人都得问一句,过年啦,您家准备吃点啥?

  嗐!这大过年的不得吃点好的给孩子补补嘛!

  一块看看去?

  走,一块啊!

  于是在街上偶然碰到的两个熟人都可以搭伴儿去大集买些“好的”,给家里人补补身体,一年仅此一次的“过年”,不可马虎。

  天色虽早,集市上却早已有一批人在挑选年货,小商小贩还没开摊,就看见有顾客在摊位前边徘徊,时不时地问一句“你家是卖啥的呀?”

  “哟,那我家东西可齐全了,您看您买点啥?”

  “对联有没?”

  “有有有!您稍等,我这就给您拿。”小贩热情应下,未开摊便有一门生意,也预示着今天开摊顺利,红红火火。

  四个孩子跟在家长后边,这也看看,那也摸摸,一副新鲜的模样。路边有卖烤红薯的,想着大冬天的这么冷,孩子们还没吃饭,就一人先来了个烤红薯。

  这可把他们四个乐坏了,啃着烤红薯,也再不觉得寒冷。

  先是去买对联,红红火火的过年,对联必不可少。红纸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吉祥话,预示着来年的好运。

  再去买蜡烛、香、水果……

  他们来得早,没什么人,所以很快就能把必要装备买齐,想着再转转,看看迟念念他们想吃什么,刚一转身却不见了他们的身影,一时慌了,四处寻找。

  最后在一家面摊找到了他们。

  四个人整整齐齐地坐在椅子上等面。迟念念眼珠子轱辘轱辘的旋转看向四周,带着警惕的目光,看见妈妈们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来。

  单以安妈妈以为他们被人贩子拐走了,早就在找的过程中吓出了一身冷汗,此时看见他们四个完好无损地坐在这才松了一口气。松完了一口气,紧接着怒气就从丹田处冒了出来,控制住自己的腿慢慢地走了过去。

  看见她过来单以安还挺高兴,连忙给她拉来对面椅子,接过手里的年货放在桌子上,欢喜告诉她,已经替她们点好面了。

  听过这话,何瑾内心稍稍感动了些,一直在劝自己,大过年的,不能打小孩。

  但是此时不打,难解她心头之气愤。

  不行,忍不住了。

  板着脸,盯着单以安,也不坐下,就抱胸看着他,盯地单以安一股冷气从身后冒出来,忽而有冷风吹过,就这么黏腻地沾在了后背上,他霎时间觉得自己里面大红色秋衣全湿。

  太吓人了。

  何瑾深呼吸两口,剩下三个匆匆忙忙跑来的妈妈幸灾乐祸:我们的小以安又要被打咯!

  出乎意料,何瑾可能是平复了心情,坐下了,还招呼着剩下仨人一块坐下,于是妈妈和孩子一对一坐下。

  三个妈妈也窃窃私语,对面孩子也战战兢兢。

  大冬天的吃个热乎面是个多幸福的事情啊!

  面很快就被上了,刚出锅的面条还冒着热乎气,何瑾一生气就喜欢吃辣的,桌子上的辣椒油几乎是被她包圆了,顺便也给他坐对面可爱的儿子倒了点。

  单以安,一点辣也吃不得。

  这招,够狠,够损,够阴。

  单以安自己也惊呆了,但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妈妈,只好应着头皮吃下去,吃了一口就被辣的嘶嘶地,敢怒而不敢言,旁边的那三位是想笑却不敢笑出声。

  直到看他快被辣得不行开始求饶的时候何瑾才点了四瓶北冰洋,给孩子们一人一瓶。

  单以安真的被辣得够呛,拿起北冰洋就仰头灌,嘴里的辣味瞬时间消减不少,冬天的北冰洋冰凉清爽,喝起来跟吃冰棍没什么两样,不过用来赶走嘴里的辣味也很管用。

  何瑾觉得惩罚的差不多了,冷着脸问:“单以安,你知道错了吗?”

  单以安低着头,心里想,明明不是我想吃面的,但是闷闷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错哪了?”

  “错在带弟弟妹妹来吃面。”

  “错!”何瑾摇头,“不是错在你带他们来吃面,而是错在你们一声不吭就来了,却没有跟大人说。”

  “我知道了妈妈。”

  “大人们并不会反对你们吃面,但我们也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你知道我们找不见你们那一刻多着急吗?集市这么乱,万一你们真是被人贩子拐跑了我们上哪找你们去?”

  “我错了妈妈。”

  “我们也错了,阿姨。”其余三个小孩也吃不下去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扣着手指,想到这个计划他们每个人都有参与,而单以安只是被他们拉过来结账的而已。

  “你们知道错了就好。以安我也知道这件事情可能不是你策划,但是你参与了,你和光风霁月是大孩子,念念还是个小孩,小孩看小孩本来就不保险,你们再这么乱跑,万一把念念丢了怎么办?你们让迟阿姨以后怎么办?她就念念这么一个孩子。”

  这层是他们都没想过的,他们都觉得,只要有他们在,念念走丢是不太可能,但是万一遇见人贩子呢?他们四个都得遭殃。

  四个人,已经快哭出来了。

  亓霁月妈妈适时拽了拽何瑾的衣角,示意可以了,教训够了,他们显然是已经认识到了错误。

  何瑾这才敛了怒气,准备吃面。

  “吃吧,都吃吧!这家面挺好吃的,也算你们几个有眼光。”

  可是单以安的碗里已经沾上辣椒了,指定是他不能吃了,只能看着别人吃了。

  何瑾迅速地把单以安那碗倒在自己碗里,变一张笑脸说:“大过年的,我吃两碗,你再要一碗吧!”

  “……”

  集市上开始上人了,今天天好,太阳不再躲藏,大方的闪耀它的光芒,不再吝啬的洒向每个人,北半球的每个角落。

  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大地,没了云层的保护,倒是让光显得更加刺眼。

  他们吃完了面又去逛了逛,集市上人满为患,摩肩接踵,水泄不通。鞋被踩掉也是常有的事情,走在路上总能看见一只不知是被遗弃或是踩掉的单个鞋子在那,孤零零的。

  妈妈们紧紧牵着孩子的手,以免走散。迟念念觉得手都被攥的出了汗,试图挣扎出来却被妈妈拽的更紧。

  好不容易终于挤出了人群,却看见这一条街都停满了自行车,看来是周围小区的人也来购置年货了。

  心里暗叹,还好他们来的早。

继续阅读:年里的小卖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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