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雨渐渐变小了，顾葑带着韩飞回到了家里。
“你先去洗澡吧”顾葑看着韩飞身上的青苔，浑身湿漉漉地，他说：“ 我去煮面条。”
韩飞看了看顾葑，刚刚外面黑，他没有注意。现在借着客厅里的灯光，韩飞才看见顾葑浑身都湿了，校服，校裤，连发根都还往下滴着水。
“你……”韩飞心里抖了一下，问道：“去找我了？”
“嗯。”顾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接着说：“你手机关机了，我以为……”
“那个人一直给打电话。”韩飞从兜里摸出破碎的手机摊开在顾葑身前，说道：“被我摔烂了。”
“他是你爸？”顾葑小心翼翼地试问着。
“嗯。”韩飞点了点头，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这个他永远也不愿提及的事情。
“你先去洗吧。”韩飞指了指顾葑身上的校服，又指了指顾葑的头发说。
“我去我房间洗。”顾葑朝着洗浴间抬了抬下巴，说：“你在这里洗吧，我去给你拿套睡衣。”
“不用……”韩飞刚想说，给我一条新内裤就行，他想起来了在白氏诊所的时候，顾葑连裸睡都接受不了，裸奔估计就更别谈了。
除此以外，不知道怎么回事，韩飞觉得要是自己在顾葑面前裸奔，他会有些不好意思。
“好。”韩飞立马改口回应道：“有没有多余的……”他想问有没有多余的内裤。
“有。”顾葑立刻领会了韩飞的意思，其实就算韩飞不说，他也会给韩飞准备的。
家里比较暖和，顾葑拿了一套夏天的睡衣递给韩飞。
韩飞洗澡很慢，他洗完出来的时候，顾葑已经把做好的面条端到了餐桌上。
“哟～还挺香。”韩飞跟小狗一样嗅着空气中的面香味儿，他一遍擦头发，一遍看着正在摆筷子的顾葑。
顾葑闻声回头，双眼立马变得斗大。
韩飞没有穿上衣！顾葑明明拿了一件上衣给他的，韩飞为什么不穿？
又是习惯？
客厅的灯光打在韩飞身上，白皙的肌肤，手臂和腰腹上紧实的线条赤-裸裸地展现在顾葑眼前。
韩飞全身就穿了一条灰色的短裤，这是顾葑平日里穿着睡觉的裤子。韩飞小腿上的肌肉线条也因为常年运动的原因，劲瘦得恰到好处。他的腿毛很少，皮肤很白，顾葑能清晰地看见韩飞膝盖上不知是不是因为打架留下的，还有几块淤青。
顾葑喉间滑动一番，蓦地转过了头，瞥过了目光，埋着头盯着碗里的面条，拿起筷子就将面条往嘴里送，显些呛到。
“吹风机在哪儿？”韩飞一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一边问顾葑。
顾葑闻言抬起头，他还是不敢直视没有穿衣服的韩飞。顾葑嘴里包裹着面条，让他两颊鼓鼓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啊？哦！在那个……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
韩飞没有听清楚，朝着顾葑走进了几步：“你说什么？”
灯光将韩飞的脸照衬得很白，额头圆润饱满，眉峰温和，断眉带着些许痞气，那双瑞凤眼是真的好看！鼻子挺立窄细，嘴唇也薄得恰到好处。
脸颊上还隐隐浮着那个粉红的巴掌印，韩飞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在胸-前，经过那紧实的线条，正往下-腹滑落而去。
顾葑觉得自己的心快从身体里跳出来了，他看着韩飞，差点将嘴里的面条喷了出来，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说：“在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
“哦。”韩飞得了回应，便去吹头发了。
空中的细雨飘打在窗户上，汇聚成一股水流往窗台滑下。顾葑看着客厅的落地玻璃上倒映着韩飞的背影，喉间不自觉地滑动了一番。
韩飞很瘦，是那种健康的瘦。随着他弯腰，起身的动作，后背的肩胛骨清晰可见。
顾葑瞥过脑袋，使劲地晃了晃，碎发跟着来回拍打在他的脑门上，顾葑深吸了一口气，想将那些出现在他梦中的画面从脑子里甩出去。
燥-热之感，油然而生，一股脑地朝着下-腹涌去。
韩飞吹完头发后，从洗浴间走了出来，他看见餐桌上白色的瓷碗里面条上方铺着一个煎蛋，几片火腿肠，笑着说：“好香啊。”
顾葑将面碗往旁边移了移，整个身子侧着，用余光乜了韩飞一眼，说：“你先把衣服穿上。”
韩飞没有理会，他将凳子拉开，然后坐了下来，说：“太热了。”
“穿上！”顾葑重复着，这次语气带着命令的意思。
“你发烧了？”韩飞抬头望了望顾葑，顾葑的脸上带着些薄红。
“啊？没有啊。”顾葑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垂下了双眸，不敢直视韩飞。
“那你脸怎么这么红？”韩飞追问着。
顾葑有些受不住了，佯装淡定地说：“确实……确实有点热。你吃完面就把衣服穿上吧。”
说完，顾葑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迎面而来的凉风，让他体内的温度下降了不少。
“哦。”说完韩飞埋着头便开始吃面：“别说，你煮的面条还真好吃。”
顾葑愣了愣：“哦，是吗？”顾葑转过身来，背靠着窗台看着韩飞：“你就不怕我下毒？”
韩飞窃笑一声，说：“长进了啊，都会开玩笑了。”
“我以前不开吗？”顾葑看着韩飞问道。
“别说开玩笑了。”韩飞对着顾葑竖起了一根手指，说：“开一句腔都难！”
顾葑垂头笑了笑。是啊，韩飞说得没错，以至于他亲爸都以为他得了自闭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了呢？顾葑想不出来，好像认识韩飞后，一切都在慢慢改变了。
“今晚跟你睡吗？”韩飞双手抱着后脑勺，后仰在靠椅上，侧过头看着顾葑微微一笑。
“可以。”顾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但是他真的很想跟韩飞睡在同一张床上，哪怕什么也不做，就静静地躺着都好，就像在白氏诊所那间病房里一样。
他想听见韩飞的心跳声，想听见韩飞的呼吸声，想感受韩飞的身体的温度。
韩飞走进顾葑房间的时候，一下子就惊住了，书柜上摆满了各种经典名著，在这些书里他只知道‘四大名著’。除了这么多书以外，韩飞在书柜的橱窗里还看见了许多奖项。
韩飞目光扫过那一排金晃晃地奖牌：奥数竞赛冠军、物理竞赛冠军……忽然韩飞的目光刹那间呆滞了。
跆拳道黑带！
顾葑居然学过跆拳道！还是黑带的水平！
难怪跟自己打架不相上下。敢情这小子真的有两把刷子。
靠窗的书桌上还放着许多试卷，韩飞随意翻了翻，居然没有一道题是他看得懂的！无奈，韩飞只好躺在床上，枕头上和被子上都散发着淡淡柠檬清香。
这是顾葑身上的味道，真的挺好闻的。
房间的门开了，顾葑从顾爸房间里拿了一个枕头过来，他将枕头放在了床上，说：“你睡哪一个？”
“我睡你睡的那个。”韩飞指着顾葑睡过的枕头，笑着说：“我不喜欢睡新的。”
我想闻到你的味道，翻身就能闻到那种。
分配好了枕头，两人很快就躺上了床。韩飞双手枕在脑后，忽然被枕头底下一个东西硌着了，他将那个物件拿了出来，是一个便携式的夜光灯，上面还有一个柯南的图样。
可可爱爱的，韩飞笑出了声，将这个夜光灯拿到了顾葑眼前，说：“看不出来啊，平时那么高冷的一个人呢，居然会有这个玩意儿！”
“不好看吗？”顾葑侧头看着韩飞，暖黄的夜光灯打在韩飞的脸上，将那张脸上的汗毛都照得一清二楚。顾葑立马收回了目光，说：“你不是喜欢柯南吗？”
“嗯。”韩飞看着顾葑点了点头，说：“我妈也喜欢，小时候他经常带我去抓娃娃，她就只抓柯南。”
“可是……”韩飞双眼蒙上了水汽，他哽咽着说：“可是直到她去世了，我们也没能抓起来一个。”
顾葑心中一颤，原来韩飞每次看电影前都会抓娃娃，是这个原因。
“你妈她？”顾葑嘴角抽了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他无厘头地又冒出来一句：“你爸他？”
“葑哥。”韩飞打断了顾葑的话，他望着天花板，问道：“你有妈妈吗？”
同样的问题，韩飞问了顾葑第二次了。顾葑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小时候顾爸告诉他，天上的白云里就住着他的妈妈。
“有吧。”顾葑很不确定的回应着，嗓音很轻。
“我也有。”韩飞眼睛眨了眨，接着说：“以前我也有。”他的嗓音有些颤抖。
“我亲妈难产。”韩飞很平淡地说：“我刚出生，她就死了。”
“所以……”顾葑试探着问道：“楚楚阿姨是你养母？”
韩飞闻声一惊，她侧头看着顾葑，双瞳微微一缩：“你怎么知道我妈叫韩楚楚？”
“是……白医生告诉我的。”顾葑咽了咽口水道。
韩飞心里一紧，又是白医生！不知怎么回事，韩飞听见顾葑嘴里提到其他男人的名字，心里就特别不舒服。
“你想知道可以问我。”韩飞黑睫颤了颤，说：“不用去问别的男人。”
“……”顾葑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沉默了。
“她虽然是我的养母，但是他待我比亲生儿子还亲。”韩飞一想到韩楚楚，眉眼就弯了，他说：“葑哥你知道吗？我跟她长得很像，我们平时出去玩的时候，路人都对她开玩笑说：你儿子跟你长得真像，真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猜我妈说什么？”韩飞笑出了声，他说：“她说：他本来就是我亲儿子。”
“那时我才刚上小学。”韩飞说：“我妈她比我大17岁。”
顾葑心里微微一酸，刚上小学，17岁，那时候韩楚楚正好23岁。
“23岁。”韩飞侧头又看了看顾葑说：“23岁就带着一个6岁的小孩，还自豪地跟所有人说，我是他的亲儿子。”
“那个人都没有这么说过。”韩飞眼神黯淡了下来，他接着说：“从来没有，他甚至都不会亲自带着我上街，他说就算在街上认出他了，也不要喊他。”
“……”顾葑心如刀割，什么样的父亲会不想认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所以，当着外人的面，我跟他就像陌生人一样。”韩飞说：“从小到大的家长会，他一次也没有去过，我妈在的时候都是她来参加我的家长会。但是我妈去世以后……”
韩飞吸了吸鼻子，眼眶漫上了水汽，他接着说：“他从来没有把我当过他的儿子。”
顾葑感觉自己的整个喉咙都被人掐住了，他说不出话来。他以为自己从小算是很孤独的了，但是比起韩飞来，他还是算幸运的了。
不知道做什么，顾葑下意识地朝着韩飞挪动了几分身子，他将自己的右手，摊直在了韩飞的头顶处，他好想抱抱他，可是他又不敢，他怕迈出了那一步，他跟韩飞连朋友都做不了。
顾葑的右手手指不受控制地捏了又捏，手心里全是汗水。
“葑哥。”韩飞忽然动了动身子，他侧仰着头，看着顾葑。
双双对视，两人现在的距离很近，看上去就像顾葑把韩飞抱在怀里，韩飞枕在顾葑的肩膀上一样。韩飞惊住了，哪怕是在白氏诊所，他的心也没有这么快过。
清冽的眉宇，挺立的琼鼻，龛动的嘴角，无一不在引诱着韩飞。
泛红的脸颊，匀长的黑睫，灵动的双眼，无一不在魅惑着顾葑。
小说里描述的小鹿乱撞的感觉，韩飞在那一瞬间好像体会到了，眼前的这个顾葑跟他刚认识那会简直是两个人。
温柔，踏实，好像有顾葑在身边，韩飞感觉自己就不会想起曾经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反而很开心，心里暖暖的。
“疼吗？”顾葑看着韩飞脸颊上那个红色的巴掌印，轻声问道：“很疼吧？”
“还……还好。”韩飞看着顾葑那张近在咫尺的，微微张开的嘴唇。他摸了摸自己是脸颊，他咽了咽口水，将目光从顾葑嘴边蓦地收了回来。
怎么回事？
我他妈居然想亲他！
韩飞心里咆哮着，慌张得不行。
卧槽？！
韩飞转过身子，背对着顾葑，他蜷缩着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在心里大骂着：我他妈居然想亲顾葑！
韩飞脑子里一片混乱，心里不住地咆哮着：怎么他妈的就想亲他了？！
韩飞紧紧收住身子，尽量不让顾葑觉察出来。
顾葑看着韩飞弓着的后背，他嘴角弯弯，心里甜得厉害，好像在心脏上抹上了一层蜜一样。他默默地挪动着身子，凑近韩飞的后背，垂下了头，右手还在放在韩飞的头顶处。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