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白大褂和白蓝校服显得特别显眼。顾葑看着唰唰飘落的绵绵细雨，久久没有回过神儿来。
白医生的话让他心中触动很大，韩飞到底是因为受不了医院的味道还是因为看了恐怖片的原因？或者说，他在医院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忽然背后传来口哨的声音，顾葑转头看着侯睿，侯睿说：“三缺一。”
顾葑对着侯睿点了点头，说：“好。”他拍了拍冰冷的脸颊，眨巴眨巴眼睛，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强挤出一个微笑，然后朝着病房通道走去。
顾葑抬手推开门，入目就是韩飞盘腿正坐在病床上，脸上带着得意洋洋的笑容，露出一口小白牙。韩飞手里把玩着白医生带过来的麻将，也就眨眼之间，麻将从韩飞的手里消失不见了，坐在韩飞对面的鲁成祥，激动地身子都摇晃了一下，他大惊道：“卧槽！这个可以，这个帅！教我教我！”
“叫爸爸。”韩飞看着鲁成祥咧嘴一笑，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又将那个消失的麻将从手里变了出来。
鲁成祥扯着嗓子大喊了声：“飞爷！快教我教我……我还得靠这招去搭讪妹子。”
一听到鲁成祥喊韩飞飞爷，顾葑就想起了韩飞那个骚炸天的手机铃声，怎么会有这么骚的人！
都说飞爷美，对！都说飞爷帅，对！都说飞爷会魔术，他妈跳舞还能耐！
骚气的旋律在顾葑的脑海里再次响了起来。
这么骚的人，应该不会在医院受刺激吧？顾葑摇头一笑，觉得自己的猜测真是莫名其妙的好笑。
“球神回来了，来来来……刚好凑一桌！”侯睿病房角落的高脚凳端了过来，坐在了韩飞的病床旁。侯睿指了指韩飞右侧的床边，对顾葑说：“球神你坐那儿。”
顾葑绕过床尾，走到了韩飞的右边，看着韩飞说：“看看体温计。”
“卧槽！球神你不说我都忘了。”鲁成祥凑近韩飞，拍了拍韩飞的左胳膊：“快快快，拿出来看看。”
“我也忘了。”侯睿洗着病床上的麻将牌，这个麻将是迷你型的，专门放在餐桌上打的那种。
白氏诊所是在开在学校附近的，接诊的人大部分都是学生，白医生就会买很多适合中学生娱乐的桌游，什么狼人杀、剧本杀、迷你麻将、纸牌等等来给在这里住院的学生取乐。
韩飞挪动着身子，右手从左腋下取出了体温计。没等韩飞埋头看度数，顾葑一把将体温计夺了过去，举在空中，借着病房里的灯光，顾葑看见温度计上的水银指着37.5的位置处。
“正常了。”顾葑回头看着韩飞说。
“那是，我身体好得很。”韩飞身子后仰在床头，身体的重力一下就聚集在了屁-股上，韩飞咧嘴大骂着：“草！真他妈疼！”
“还得瘸一周。”顾葑将体温计放回了餐桌上，看着韩飞冷冷地说。
韩飞说着就要起床，被子下的大长腿挪动了几下，顾葑一把按住韩飞的肩膀：“你去哪儿？”
“就是啊飞哥，白医生说了你不能动，虽然烧退了，但是你得多休息，还要观察一晚上。”侯睿一边砌牌，一边说。
“就是就是。”鲁成祥附和着说。
“我说，你们他妈的烦不烦，我他妈就是想去放个水！”韩飞从乳白色的被子里挪动处大长腿，双手撑在床边，尽量让屁-股不沾到床上。
“哦。”顾葑回应了一声。
“我鞋呢？”韩飞埋头找了一圈，没看到自己的鞋子。光着的脚丫晃动在床脚。
“这儿呢。”侯睿弯腰从地面将韩飞的鞋子提了起来，顾葑顺手就接了过去，弯腰放在了韩飞的脚下。
韩飞的脚很嫩，骨节分明，简直不像一个女生的脚！
韩飞用脚趾头将鞋子里的袜子夹了出来，光着脚就撺掇进了鞋子，鞋子后跟都没有提起来。韩飞一起身耸立的鞋后跟一下子就被踩塌了。
“卧槽。”韩飞刚站起来，膝盖一软，整个身子都歪了一下。顾葑一下子就凑近韩飞，伸出手搀扶住了韩飞的胳膊。虽然打过退烧针，烧也退了，但是韩飞的身子还是酸软得很。
“哈哈哈哈哈……”侯睿和鲁成祥看着韩飞这个样子，大笑不已。侯睿看着韩飞的腿，抬了抬下巴：“飞哥，你这样还能站起来吗？”
“我扶你吧。”顾葑看着韩飞的样子，怕是连厕所都走不到了。
韩飞顿时惊愕，扶我？扶哪儿？卧槽？！
“扶哪儿？”韩飞目光扫过顾葑的眼睛，落在了自己的腰下，说：“我他妈还没到那个地步。”
顾葑：“……”操！摔死你得了。整天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
“噗哈哈哈哈哈哈……”鲁成祥和侯睿简直要被韩飞笑死了，鲁成祥笑得直拍餐桌：“飞……飞哥……人家球神说的是扶你去卫生间，没说……没说帮你扶‘小韩飞’。”
“……”韩飞顿了顿，有些尴尬地说：“额……谢谢啊。”
顾葑没有吭声，一把拎起韩飞的胳膊把人往卫生间扶。这里的病房都是通道式的，卫生间在走廊的最左、右两个角落处。
韩飞的病房刚好处在中间，左右的距离都一样。顾葑扶着韩飞出门，就往左边卫生间走了过去。
空寂的走廊里，安静地出奇，只能微微听见侯睿他们在房间里的打闹声。顾葑忍不住想开口问韩飞为什么会抵触去医院的事情，他嘴角抽了抽，怎么也开不出口。
“有事？”韩飞一瘸一拐地走在走廊上，嘴里无意间问了一声。
“没。”顾葑淡淡地说。
“哦……”韩飞扶了扶自己被打过针的地方，眉毛抽了抽，说：“真的好疼。”
“有那么疼吗。”顾葑憋着笑，因为韩飞这个姿势太好笑了。
“有。”韩飞昂着下巴，侧头看着顾葑。顾葑离韩飞很近，韩飞几乎能闻到顾葑身上的带着淡淡清香味儿。
“你用的什么洗衣液？”韩飞没头脑的问了一句。
“蓝色瓶子的。”顾葑有些迷茫地回应着：“怎么？”
“我也用那个啊。”韩飞接着说：“怎么我身上没有你身上味道香。”
顾葑心中微微一颤，吸了吸鼻子说：“可能……沐浴露不一样。”
“那你用的什么沐浴露？”韩飞凑近顾葑，使劲嗅了嗅，说：“柠檬味儿。”
顾葑下意识地收紧了身子，任由韩飞在自己脖颈处，心里慌乱地不行。
不知怎么地，只要一靠近韩飞，顾葑脑子里就控制不住地浮现出那个梦境来。
“闻够了吗？”顾葑咽了咽口水，说。
“够……够了。”韩飞僵了片刻，从顾葑脖颈处移开。
两人说话之间，顾葑已经扶着一瘸一拐的韩飞走到了卫生间门口，韩飞将胳膊从顾葑的手里抽了出来，说：“到了，我自己去就行。”
韩飞扶着墙，拐进了卫生间。顾葑看着韩飞滑稽的背影就想笑，可是心里也浮着一丝说不出的心疼。
里面传来的“嘟嘟嘟”地放水声音，顾葑听得满脸烧得慌。顾葑觉得自己好像病了，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就老是忍不住地想起来，特别是看尽韩飞的时候，就更加不受控制了。
“这卫生间还挺干净。”韩飞咧着嘴笑着说：“比那些……”韩飞如鲠在喉，话没有说下去。
“那些什么？”顾葑问道。
“没什么。”韩飞深吸一口气，脸上再次浮上笑意，他将撑在墙上的手拿了回来，向顾葑伸了出去，说：“走吧，猴子他们还在等我们打麻将呢。”
“哦。”顾葑一把抓住了韩飞的手臂，朝着病房走去。
顾葑心里很是纠结，要不直接问韩飞吧？可是韩飞会说吗？说不定人家就是简单地不喜欢医院那个味道呢？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卧槽？！我有毛病吧！韩飞的事儿管我屁事！
韩飞推开门，侯睿连忙就说：“你们在厕所干嘛？怎么去了这么久。”
“你他妈要是打一针能走得比我快，我喊你爹！”韩飞走过床尾，坐回了床上，嘴里发出“嘶”地一声，接着韩飞晃动着脚，将鞋子从脚上甩了出去。
顾葑侧身躲开，看了看那只被韩飞扔到自己脚前的鞋后跟还耷拉着的白鞋子。
雪白的鞋子。一点污迹也没有。
“来来来……凑齐了！”侯睿将砌好的麻将推到了韩飞和顾葑面前，说：“我们打多少的啊？”
顾葑没有说话，将韩飞的鞋子用脚怼回了病床边。
韩飞抬起食指竖在眼前。
“十块会不会太多了……”侯睿咽了咽口水，要是打十块的，按照韩飞那手气，不得在今晚把这个月生活费给输掉？
“谁他妈打十块？”韩飞收回了手指说：“一毛。”
“这个可以这个可以……”鲁成祥很积极地将骰子投进了中间，骰子转了几圈后，停了下来。
“猴子移过来点，我他妈够不着。”韩飞伸着沉重的手，想从侯睿跟前拿麻将。
“行！大病人，你说什么都行。”侯睿笑着将自己跟前的麻将往韩飞边山移动了几分。
韩飞笑着，从拿过几张麻将，说：“这还差不多。”
四人手脚麻利地，很快就砌好了麻将。“哐当”一声，韩飞右手将麻将打了出去，说：“二筒。”
侯睿摸了一张，随即又将刚摸的那张牌打了出去，说：“五条。”
“哟~”鲁成祥摸了一张，放回了牌队里，重新整理好了牌，抽出一张打了出来，说：“三筒。”
轮到顾葑了，侯睿和鲁成祥异口同声地说：“球神，不准放水啊！”
顾葑：“……”卧槽？！这才刚开始，况且我他妈还没打呢？！
韩飞觉得这话怪怪的，但是又瞧不出来哪里怪怪的，他说：“不防水也能把你们生活费赢过来给我当医药费。”
侯睿、鲁成祥：“……”韩飞这话倒是也不假。
“八条。”顾葑将手中的牌放进了中间区域。
空寂的病房通道里，安静得很厉害。狭小的病房里充满着麻将碰撞的声音和四人打闹的声音。时间渐渐流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二点了。
“卧槽，飞哥你能饶了我们不，我跟猴子裤衩还得留着。”鲁成祥简直快要哭了。
“该休息了。”顾葑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说：“十二点了。”
“你这作息也太早了，十二点正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韩飞笑着说。
不等韩飞说些什么，顾葑已经开始收拾桌上的麻将了：“十二点，不晚了。”
侯睿和鲁成祥也附和着说：“确实不晚了，而且飞哥你倒是可以好好休息。我跟翔还得翻墙回学校呢。”
鲁成祥接着侯睿的话说：“而且回去还得刷题，马上期中考试了。”
“苦逼的考试狗。”韩飞双手抱在脑后，撇了撇嘴说：“去吧去吧。”
“那……球神……”鲁成祥刚想问顾葑要不要家，刚好顺路可以一起回去。侯睿立马伸出手将鲁成祥的嘴捂住了，看了看坐在床边的顾葑和韩飞说：“那什么……我和翔就先回宿舍了。班长只给我们宽松到了十二点。”
顾葑点了点头：“嗯。”
“嗯什么？”韩飞侧头看着顾葑问道：“你不走？”
顾葑有些难堪，准备说待会就走的时候，侯睿机灵地说：“球神又不住校，不用跟我们一样会被班长查寝，他睡哪儿不是睡？就睡病房也行，还可以顺便照顾你，万一……飞哥你半夜又发烧了怎么办？。再说了这么大张床，睡你们两个人还睡不下吗？你们又不是翔。”
莫名因为身材而躺枪的鲁成祥，嘴角抽了抽：“……”
侯睿的一番话，让韩飞觉得甚是有理，他看着侯睿和鲁成祥朝着病房门口抬了抬下巴说：“行吧，小猴子和小翔子你们就给朕退下吧。”
侯睿抓着鲁成祥的肩膀就往病房外撤，侯睿边走边说：“喳！”
身后传来轻轻地关门声，顾葑坐在床边心里有些慌张：卧槽？！不会真要跟韩飞挤在这一张病床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