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婉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脸和地面亲密接触的准备。
好在时言眼疾手快,离得又近,上前一步率先揽住了许若婉的腰,才没让她的脸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可瓶子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从许若婉手中飞了出去,摔了个粉碎。
掌柜老板悄悄往后挪了几步,东西出了门,这可不能算到她的账上。
阿珠噗嗤一笑——活该!
浼娘赶紧跑了出去,和那一地的碎渣大眼瞪小眼。
时言的注意力全在许若婉身上,搂在她腰间的手也还迟迟没有收回。
但这眼神却深深刺痛了女子,她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道:“时言公子真是好身法。”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时言搭在许若婉腰间的手。
时言不以为意,兀自捡起地上的一粒小金珠,顺势蹲下去检查许若婉的伤势,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按了按许若婉的膝弯,柔声问:“疼吗?”
许若婉其实并没觉得有多疼,可看到女子那一脸吃味的表情,突然玩心大起。
打不过她,膈应膈应她也是好的。
“疼~”说话间已是蓄了满眼的泪水,偏偏贝齿还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哭着来,娇滴滴的小模样配上这故作坚强的小表情,实在是我见尤怜,叫人疼惜。
阿珠嘴角抽了一抽,“胡说!我明明没用多大力气。”
浼娘捏着碎瓷片进来听到的就是这一句,刚要上前骂娘,就听时言淡淡开了口:
“哦,原来是你干的。”他一面轻描淡写的说着这话,一面把玩着手中的小金珠,眼中晦暗不定。
阿珠头一次发现这位儒雅清俊的贵公子也有这样可怕的一面,但碍着面子又不愿认怂,索性梗着脖子道:“是……是又怎么样?!”
“听闻二位是为北疆叛乱一事而来,既如此,那便也没有商谈的必要了。”时言的语气不咸不淡,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
阿珠气鼓鼓的要上前理论,被身旁的女子拉了回来,“是我二人办事不周,宁可在此向二位赔罪了,只是北疆军务事关重大,世子既负责商谈事宜,还请秉公处理,不负两国期望。”
郑国现在的国情宁可比谁都清楚,内忧外患,早已成了一锅粥,北疆又起了叛乱,在这么下去迟早要亡国,只得借助齐国的兵力暂时镇压,负责镇压的是护国公许将军,负责拟定两国商议事宜的是宣王府世子时言,所以这个节骨眼上,万不能为一时之快而坏了大计。
“公主言重了,时某职责所在,不敢居功。只是若是伤了护国公的独女,届时他老人家远在边关,可就不算时某可以左右的了。”
“宁可明白,多谢世子提醒。阿珠,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阿珠扁着嘴不情不愿的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阿言,她刚刚说什么?”许若婉转过头问时言。
“你不要欺人太甚!”阿珠一摞袖子又要上前。
“阿珠!”宁可又一把将人拽了回来,“道歉!”
“阿姐,可是她……”
“我让你道歉!”
阿珠不可置信的看着宁可,阿姐一向疼她,这是阿姐第一次这么强硬的逼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良久,阿珠才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这次声音不小,许若婉也很有眼力见儿的见好就收,“没关系哦~”
说完放开时言的手,走到门口拉过浼娘,“我们要去别的地方逛了。”
阿珠当然巴不得她走远点儿,宁可也在她走后来到时言跟前,“听人说京江风景很好,不知世子有没有空与我二人一同游湖?”
“家中事务繁忙,少陪,二位公主请自便。”时言做了一个拱手礼,也就转身离开了。
许若婉拉着浼娘逛了半晌,也没挑到一件称心的礼物,只得空手而归。
一回到清叶阁,秦雯就赶紧迎了上来,“小姐,时言世子送了好多东西过来!”
许若婉走到院里,果然见到院子正中一个梨花木的大箱子,这会儿还没搬进屋里,只等着许若婉回来。
“打开吧,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秦雯依言打开箱子,差点儿没晃瞎了秦雯的眼——清一色的瓷器。
有白瓷的,有汝窑的,有红色的,也有金色的,各种大小瓷瓶应有尽有,一个更赛一个精美,看得人眼花缭乱。
“哇,小姐,这……世子送这么多瓷器来做什么?”
“礼物吧”,许若婉挑了一件离国官造的红釉瓷瓶,“剩下的都放到仓库里去吧。”吩咐完就径直回了房间,对这突如其来的重礼似乎也并不怎么在意。
浼娘赶紧跟了进去,反身关好门。
“若婉,依我看,时言世子他……待你是真心实意的。”
许若婉笑了笑,并不接话,指着桌上刚挑的红釉瓷瓶问浼娘,“你说姑姑会喜欢这个吗?”
许若婉的姑姑,离国的长公主,曾只身来到大齐和亲,如今已贵为大齐的皇后,成为大齐最尊贵的女人。
只是她同许若婉一样,一夕之间叫人亡了国,突然之间就没有归途、没有故乡、没有背景、没有依靠。
没有了离国这个靠山,她在后宫的日子想必是如履薄冰,可这么多年她非但没有消沉,反倒坐稳了中宫之位,这各中艰辛,怕是也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你想见皇后?”浼娘有些诧异,“这可不是小事儿,你打算用什么由头进宫找她?”
许若婉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必我寻由头去找她,她马上就要宣我进宫了。”
浼娘差点儿没被她吓出心脏病来,“你犯了什么事要宣你进宫?白芷的身份被人揭发了?还是别的什么事?”
许若婉扶额,“都不是,你不要这么草木皆兵嘛。爹爹就要远行了,圣上少不得要为爹爹践行,届时便会让我们一同入宫。”
浼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将一颗蹦出胸膛的心重新吞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