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刹那间,我在想,他或许早就已经决定好了自己的结局,并且毫不后悔,毅然赴死。
我不知道这一切若是换做我自己,能否做得有如他这般豁达。
或许相比较而言,我的负担太多,没有办法做的这么洒脱。
很多事情我还没有完成,一切的遗憾都是我不能如他这般舍身的理由。
就凭借这一点,我就认同,这是个真汉子。
即便先前处于敌对,即便对他怀有恨意,即便是不理解,即便……
最终结局如此。
我依旧是佩服,抛开一切外界因素,我可以非常坦然的说出:我佩服这个人。
他是他自己,而不是宋志国。
很快,他将自己最后要消散的魂魄凝结成一滴,渐渐飘入葫芦。
那一刹那间,有许多信息汇入我脑海之中。
宋志国的尸身仍旧被保存完好,存放在栖梧山之后,而且很有可能已经被做成了一件武器。
他毕竟是地鬼王之身,这样的身躯所拥有的潜力,可以称得上是某个拥有无限潜力的武器,一旦加以利用,甚至于说是利用恰当,便极易可能成为一股令人难以掌控的力量。
如果被用作武器,则会成为巨大威胁……
这个消息使我愤怒至极!
浑身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眼前的满地狼藉更是使我烦躁无比!
宋志国一生为民调局尽职尽责,死后尸体居然要被用作这种用途,而且记忆也被提取出来做成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傀儡。
一切价值都被榨干,一滴都没剩下,而且连自己一生守护的民调局居然被总局局长带头不战而降!
这何止是天大的笑话,又何止是天大的耻辱?
若是宋志国泉下有知,不知要作何感想。
他虽然身为宋志国的傀儡,将死之际却依旧将这个消息告知于我,想来也是希望我能做点什么。
而这一滴精魄,恐怕并不能用来复活他,或许……只是他归还回来的、宋志国的记忆罢了。
其中或许会有我想要的信息。
收下这份大礼之后,我将阿七和赵叔带了回去。
如今我们已经没有机构可以依靠了,唯独剩下的也只有我们自己。
从前我没什么归属感,或许也没有直接的理由支撑自己战斗,最多也就是觉得,自己是为了拯救那些普通百姓,是为了拯救那些无辜之人,可是往往到头来只发现自己能力低微。
即便一直在不断努力成长,试图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却依旧如此……
逐渐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事情,让我无能为力。
可即便如此又如何?
天要我亡,我便灭了这天!神要我死,我便斩了这神!造化要捉弄我,我便破了这造化弄人!
一切要掌握在手中,唯有变强这一条道路。
我不过是小山村出来的赤脚小医,这一路走来,借助的力量实在太多太多。
若是辜负了这些期待,恐怕即便是死也不可能瞑目!
休整的这几日,赵叔一直在养伤。
或许是因为民调局的不战而降,方外势力竟没有乘胜追击。
这其中的详细缘由我并不清楚,只是从那次之后就再没有见到陆建潭。
或许这件事与他有关,又或许是因为其他不可言说的缘由。
但现在休战无疑对我们有益。
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调整气息,便很有可能扳回一局。
只是万事不应该想的太过于简单。
我回忆起许多细节。
吴悯既然是不知道我通晓咒术一事,那么或许我与黑袍人交手的消息并没有得到大规模的传播。
于是这样看来的话,即便黑袍与栖梧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也不至于互相融合,各自透清老底。
没到达这种程度,便说明其中有缝隙可钻。
一切的机会都应当被认真把握住。
天亮了。
我睁开双眼。
李欣把赵叔照顾得很好,他现在元气也差不多调理回来了。
柳深丢了工作,倒是很为钱的事情发愁。
于是我便也提前将之前从宋清池那得来的一些酬劳都给了他,算是一个贴补。
现在在这样的世道,没有钱还是真的行不通。
看来得找办法弄点了。
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俗气之后,满心都是无奈。
我不愿意一直干坐着,倒不如想想办法搜集点情报。
思及此,我突然想到了赵麻三。
这个人虽然来无影去无踪,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次见面。但是他搜集情报的方式途径却一直让我很在意——乞丐。
乞丐这类人群,居无定所四处游荡,日夜出没,城市的角落中大多有他们的身影。
这样的人最不容易被人戒备,也最容易打听到情报,也可以说得上是消息最为灵通的一类人群。
但是这类人往往心机颇深,毕竟一直混迹在人堆里,为了利益互相争抢夺取,单纯给点小利益去获取情报的话,很有可能得到的都是没有太大价值的情报。
如果要得到可靠的内容,往往需要一定时间的积累。
很多时候,足够熟络会方便许多。
说干就干。
想法成型之后,我便立马付出了行动。
最近反正闲来无事,我直奔各处街头。
一般人 流越大的地方,都会有某些角落,会与热闹相隔绝。
而这样的地方,往往都是那些乞丐们会逗留的地点。
这么贸然直接上去示好绝对不是有帮助的行为,真正应该做的,却是努力混入其中。
刚好也有好些天没收拾自己了,加上这些天操劳,身子也没好好休养,整个人看着还算是比较憔悴了。
想办法弄乱头发,再去找点没用的旧报纸,带着些怯意的眼神慢慢靠近那里,然而四处张望着蹲下来。
果然,很快就有个蓬头垢面的小子过来赶我:“新来的?懂不懂规矩。”
我愣了一下:“这里不是没人么?”
他尤其嫌弃地看了我一眼:“你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他抽出屁股底下垫着的报纸,看那褶皱的疲软程度,想来已经用了有些年头了。
他大摇大摆地展开来,铺到我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