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我便同刘莲一道去了之前见面的那家小酒吧。
赵叔早早在门口等我,或许是因为还在白天,所以酒吧里根本没什么客人。
王小虎正在一旁玩不知道哪来的遥控汽车,被赵叔哄着去了里屋。
我俩进了门。
酒吧老板看起来是个很精明的胖子,见了我便立即迎了上来。
“你就是李源吧?宋老板之前跟我打过招呼了,之前倒是没怎么注意你,现在一看果然一表人才啊。”
“过奖。”我很是生硬地挤出来一个笑,他轻轻叹气:“老宋这个人,坏就坏在太聪明了,什么事情都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一样……”
这话说出来,大家都有些伤感。
“于老胖,常来酒吧的那几个混混呢?”赵叔点上一支烟,打破了这沉寂的氛围。
他笑了笑:“早收拾干净了,今后不会再来了。混社会的都知道讲一个规矩。”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响,我转头望去,却是柳深,身后跟着有些小心翼翼的苏晓雯。
他俩见了我,虽然没直白表现出来什么,但是眼里藏着的埋怨我还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于老板你好,”柳深走过来与那胖子握手:“宋局长之前跟我交代过了。”
“那感情好,省得我再多说了。”于老胖爽朗一笑。
苏晓雯有些为难,想说些什么又不好开口,于是碎步跑到刘莲身旁与她讲悄悄话。
我大约能知道,老宋给我们几个安排的去处,应该就是这间酒吧了。但我跟柳深两个大男人倒是没所谓,这俩小姑娘若是天天混迹在这里,总归是不太好的。
赵叔也了然,不过似乎碍于于老胖在这,就没多说。
又寒暄了会儿,从于老胖手里接过那把唯一的钥匙后,酒吧里就只剩下我们几个。
赵叔从柜台里拿了两瓶酒往桌上一放,我们几个便坐下了,只是相顾无言。
“喝!”
赵叔一声令下,我们便拿起了杯子,一杯酒下肚,每个人心里的想法都是不同的。
苏晓雯开口道:“我父亲要我回家。”
赵叔嗯了一声,掏出来一封信:“这是老宋前些日子给我的,说是等某天我觉得合适了,就拿出来给你们看看。”
信被推到桌面上,柳深接过打开,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见字如面,想必等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死了。一切发生的不算太糟糕,原谅我的沾沾自喜——我还是挺聪明的,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是不是觉得我跟晓雯这姑娘有的一比?哈哈,说来惭愧,我做的实在是不够好,以至于只能等自己长眠地下时将这些压力托付于你们。
对你们不公,是我早有预料的。不论如何,不管你们是决定离开还是留下,我都不会反对,毕竟我也没有这种资格要求你们去承担些什么。这种纷争持续了将近半个世纪,原本早就该结束了,无奈于我们自称前辈的无能,还是要继续延续到你们手里。
我能猜测到的东西,到我死后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价值了,接下来的事情只能交给你们。这间酒吧是我筹划了三十余年的东西,大隐隐于市,在这里你们会得到很多前所未有的情报。越是嘈杂的地方,谎言和情报就越多,孰真孰假只能由你们去判定。
我留下的,更多的是一个港湾。你们在这里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做很多事情,即便是不想走上那条不一样的路途,这里也应该足够让你们在寻找到下一个工作之前得以饱腹。
该说的都在这里,我这一生孑然,你们就像是我的孩子,我固然希望你们能替我完成我的遗憾,但也更希望你们能够幸福快乐地生活。没有人愿意舍己做英雄,我也是一样,原谅这突如其来的结尾,祝好。
信件终了,我们几人心中都有了不同的打算。
苏晓雯起身,向赵叔鞠了一躬,而后低声抽泣着推门离去了。
柳深捏着拳头,目光坦然:“我要做酒吧老板,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走。”
这句话把我们都逗笑了,我扭头去看刘莲,她目光深沉:“你希望我走吗?”
我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
赵叔似是自言自语:“知道人小姑娘想听还不说,活该没对象。”
“你们聊完没有,我想吃鱿鱼丝!”突兀的童声传来,我回头看去,却是嘟着嘴的王小虎。一身干干净净的,比初见他时看起来舒服多了。
“好,给你做。”
一切仿佛一个美梦,生活似乎又步入了正轨。
这个酒吧终于撤去了表面上的伪装,那些无关人员的离去,也正是表明了它现在要发挥原本应有的作用。
仇恨只有在夜里会悄然出现,我认定了二叔脑中的那条虫影,必然是栖梧山下的蛊。或许他在经受刺激后变成植物人,也与那蛊虫有关。
宋志国慢慢失去光彩的双眸也时常在梦里出现,我始终不明白他当时为什么会突然发狂,难道真是跟预言有关,我俩当日出现在一起,就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太扯淡了……我宁愿相信是有人暗算,可是思来想去找不到嫌疑人,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陆建潭。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是说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栖梧山?在这种时候把我们搞垮对他有什么好处?
百思不得其解,我只能暂且沉寂下来,每日从酒吧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口中得到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
赵叔偶尔会着急,希望我能做点什么。可是当我问他:“我们究竟要做什么呢?弄清楚龙泉村的事情,还是弄清老宋跟我二叔的事?不管想要先做好哪一个,我们都没有头绪吧?”
他说不出话来,我们都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无尽的迷茫。
急于做些什么,却找不到出口。
柳深暴躁得很,于是便经常找我“切磋”。说白了就是把心里压抑的东西释放出来,与我刚坐上局长位置时做的事情一样。
偶尔觉得自己像个疯子,在他拳头狠狠落在我脸上的时候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终于得到了点应有的惩罚,能够心安理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