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中带着没有任何掩饰的笑意,眉眼弯弯,面具底下的眼睛却闪着一种诡异的光。
我仿佛看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明白。他没有发力,另一只手伸过来,捻起我胸前挂着的佛牌:“你喜欢这样的东西么?”
“你到底是谁?”我皱眉,察觉到他并没有打算杀掉我之后就开始有些放松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太过于安心的事情,最重要的或许是先搞清楚他究竟是谁,想做什么,佛牌与他有什么关系,而这里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幻象。
我去过栖梧山,两个地方的感觉确切是不一样的。
真正的栖梧山是有一种独特气质,在那个气质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虚妄,没有存在于其中的任何一点真实,唯独拥有的或许只有一些难以描述的黑暗。
而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情绪,不存在幻想,也不存在任何属于栖梧山的感觉。
只能说,是一个纸壳子罢了,一个仿造得非常完美的用来欺骗他人的空壳。
“你确实很聪明,我有点喜欢你了。”他说着,摘下面具,面具下露出的,是之前送我佛牌的那个圆脸少年,脸上永远是挂着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他逐渐松开我,退开一两步,张开双臂歪头笑着看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即便是杀了我也没有任何问题。我给你这样的一个机会,你会选择怎么做呢?”
我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瞧着他,脖子上那种窒息的触感还在,他如果想杀了我,刚才就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
而且一切的行为甚至都能说得上是有些无厘头的,我摸不清楚他的意图,也不明白他这样做有什么意图。
思绪转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有些迷蒙了。
他却逐渐放声大笑,像极了看见某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满脸的新奇,还有不可思议:“你明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为什么还在骗自己而不愿意承认?完全没有这种必要。”
一句话如同一根针,狠狠扎在心上,一针见血。
他似乎在培养我。
换句话说,是在故意将我扭转向一个我很有可能转变成的方向。
我心中一直知道这一点,从很早之前似乎就已经有了这种趋势,但是我不能确定……
“让你对你曾经痛恨的栖梧山产生依赖,让你对一堆死亡的无辜百姓不再有任何的同情和痛心,让你对身边唯一能够相信的人产生放弃和恨意……这就是我想要做的,一切都很完美, 你也已经在转变,可是为什么要继续伪装下去,为了你那点可笑的自尊心么?”
我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
自己心中想的到底是什么,我其实自己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或许执着到最终,我也只是想做我自己罢了。
他大张着的手臂并没有放下,眼神里的轻蔑也从来没有消失。
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但是却莫名发现他其实和我一模一样。
“我们两个,确实很像。”我道。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很愉快:“你明白了就好,我本来还觉得那个拼命反抗和否认这一切的家伙很可爱呢,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承认这一切的时候更可……”
我没有让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右手已经捅入他心口。
肋骨夹着我的手腕,确实有些难受,但那颗仍然在跳动的心脏,确实在我手中紧紧握着。
他还在笑,嘴角涌出来鲜血,我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他嘴里的血涌出来的就更多了。
“你居然真的这么做了,我还以为你会稍微……服输一点。”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悲戚。
我笑了笑:“佛牌都是给拥有极深思念的人用的,你觉得现在,这玩意儿里面装一点我自己的骨灰,我就会对你言听计从了么?”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眼神中的光芒开始黯淡,我没有回答他,因为现在的这一切或许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一场幻象。
其实也不一定全是,我自己也没有一个定论。
他慢慢从我手上滑了下去,倒在地上,脸边坠着那张铁面具,落在地上的声音实在是清脆极了。
我挺喜欢听的。
慢慢走出去,一个女声却在这时响起,声音中带着惶恐:“你……杀了他?”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楚卿尘。
“你觉得自己背叛了陈骨会有什么下场?”我道。
楚卿尘没有说话,我从里面逃出来的时候就没打算杀她,但是也确实没有想到她会醒的这么快。
于是回头看着她,蓬头垢面,盯着地上的尸体整个人都在不断发颤。
一切似乎显得有些过于凌乱,但是简单一想,却能发现每个地方其实都有端倪。
只是我自己有没有认认真真好好注意一番罢了。
活着挺难的,可仍旧是要继续活着。
不论是为了什么,可能是因为一颗弃子想要翻身开始做大棋了。
摘下佛牌的那一刹那,我重新睁开了双眼。
手中确实握着这样一个塑料材质的东西,我摸了摸身下垫着的报纸,只觉得头有些发痛。
从那里逃出来已经三天了。
我不太确定自己是怎样从那个幻想中走出来的,我只知道我饿得快不行了,打了两次架又体力不支,跑到这边来被一个乞丐姑娘拖到这边报亭底下,还赠了我两张报纸和半个黄面馒头。
怎么日子总是过的这样苦?
我有些不忿,但黄面馒头是真的挺好吃的。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我饿了的缘故。
反正滋味不错,我算是比较喜欢的。
于是我一口接着一口,一瞬间有了种脱离这尘世喧嚣的错觉,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干了件大事,但是具体是啥也说不出来,但是很疑惑这个女人站在我面前为什么还是不走。
身后这个报亭上面贴了个转让的广告,所以这里一直都不会有人来,我还在心里考虑了好一会儿这个女人是来干什么的,难道是过来开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