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儿都不可怜她,如果最后不是阮泽明找出了账本和医院的系统,担罪名的就要是我了,毕竟,东西是在我手里丢的。
看着她被警察带走,我悄悄地从人群里离开。
今天产科的患者并不是很多,核对人员,让护士给她们换药扎针后,我就得了空闲。
刚准备继续看财务的书,电脑就自动弹出了医院的群聊,是精神科的一个主治医生,说是最近有个免费心理咨询的活动,希望院里的医生护士来参加。
我耳边想起昨日阮泽明对我说的话。
他说……我有PTSD。
我合上手里的书,紧绷着脸,去了精神科。
到了诊室门口,我却犹豫了,毕竟我和别的患者不一样,我和医生是同事,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未免太尴尬了。
就在我转身想走的时候,诊室内传来一道清澈的声音,“是来做心理咨询的吗?”
我脚步顿时僵住。
他走过来,开了门,笑着看着我,“你是第一个来的呢,第一名有优惠哦,进来吧。”
他的声音表情仿佛有魔力一样,让我双脚乖乖的跟着他走。
到了诊室,面对面,他打开电脑,让我去做测试题。
这些测试题我以前都了解过,在课本上,而且我们都熟知病人怎样回答,代表了病情的程度。
我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我就不用做这个题了吧?其实,我只是过来看看……”
我正想着怎么说出拒绝的话,他便温柔的开口,“我知道,好奇是一切的开端,虽然以前都学过,但是真的自己做一遍,感觉是不一样的,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我犹豫着,在他的引导下,开始答题。
开始都是一些常规性的问题,到了后面,是否经常做噩梦,最近是否发生过让你难忘的事,是开心的事,还是恐惧的事……
我机械版的移动鼠标,填写着答案。
写完后,他递过来一张卫生纸。
我这才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凉,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哭了出来,我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道:“我刚才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知道,你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事情吗?”
我楞了一下。
他见我发呆,继续说道:“现在我们不是以同事的身份在对话,而是医生和患者,我可以帮你,你愿意相信我吗?”
其实我是不相信的。
精神科的治疗虽然我不是太了解,但大多数都是心理暗示+药物辅助治疗,有没有效果,也是个人有个人的看法。
但是看着他殷切的面容,我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我不相信’。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算是默认他给我做心理辅导了。
很快,我便把那天的事情,以及后来对阮泽明的抗拒,全都告诉了他,只不过我没有说名字,而是说对自己的男朋友。
他了然的点头,“那么现在,你最主要是想解决什么问题呢?”
我犹豫着,伸了伸手,想触碰他一下,可是那夜的感受袭上心头,我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走到我身边,将我搂在怀里。
我身体下意识的挣扎起来,但是他力度太大,很快,我就偃旗息鼓,在他的怀抱里彻底放松下来。
他松开我,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你看,接受别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对不对?”
我违心的说:“是。”
“好,我现在已经初步了解你的情况了,你目前的病情呢,暂时不需要药物治疗,最近睡眠怎么样?”
我摇头,“睡眠很差,每次闭上眼,都会想起那夜的事情,还经常做噩梦。”
醒来的时候,浑身无力,严重的影响了我的工作效率,好在,当上护士长后,除非紧急情况,不然,我已经不需要直面患者了。
“我给你开一周安神的药吧,你先吃着,如果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来找我,这是我的值班表。”他拿出一张A4纸,递给我,又给我开了药方,“下去拿药吧。”
我拿着病例走出诊室,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坐在诊室办公桌前,窗外的阳光撒下来,照射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温暖而耀眼。
我看了一眼病例上的签名,于海,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拿了药,我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座机疯狂的响着,我接了电话,问道:“护士长桑柔。”
“你刚才去哪儿了?”电话那边,传来阮泽明的声音。
“我——”我想说自己去做心理咨询了,可是话到嘴边,鬼使神差的转了个弯,“我去查房了,怎么了?”
“你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我以为他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连忙挂断电话,一路小跑的朝着他的办公室跑去。
到了办公室,我才看见,这里面不止是他一个人,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性。
我看了一眼她胸前别着的名牌,是人民医院的教授。
他向我招了招手,对我介绍道:“桑柔,这是人民医院的梁佳教授,是我特意请来帮你的,你和她谈吧。”
“你怎么能这样?”
他说要给我做催眠,我就做了,他说要我留宿,我也留了,凡是能答应他的事,我几乎全都在尽全力的去做。
事到如今,我已经忘记了我来到圣玛丽的初衷,仿佛不是为了查找落落的死因,而是为了讨好他、取悦他。
我愤愤的看着他,“我是不会再接受治疗的,我没病,我也不觉得自己有病,你要是认为我没法再好好上班,直接辞退我好了。”
说完,我不顾教授还在,快步跑出了办公室,躲到一楼的卫生间,锁上门,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最后大脑因为缺氧,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我再也没有眼泪了,才走出卫生间,洗了个脸。
因为今天心情实在不好,我没法工作,直接请了半天的假,晚上不值班了。
拿到假条后,我就回到了家里,也没洗漱,直接把下午于海给我的药,按照双倍的药量吃了下去。
脑海里一团乱麻,我实在睡不着,又头疼的要死,于是直接翻身起床,把剩下五天的药,一口气全都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