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我。
这是一个十分奇妙的认知。
我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伸手摸了摸脸颊,有些发烫,像是中学时期收到情书那样,心里有小鹿乱撞。
我低着头,走到他身边。
他便很自然的转身说道:“走吧。”
我跟在他身后,乖乖的上了车,刚在座位上坐下,他便凑过来,替我系上了安全带。
黑色的短发擦过我胸前。
他倏的抬头,眼神凌厉,“你身上怎么这么重的血腥味儿?”
“我……”
我想解释,可是看着他那双眼睛,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他一把拉开我的外套,看了一眼上面仍旧没有洗干净的污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跟我解释一下。”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他拉着我,不顾一路上医生护士惊讶的目光,将我丢给外科医生,让医生帮我检查了一遍身体。
确认我身体无恙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好像松了一口气。
他背靠在走廊的墙上,拿了根烟点上,抽了一口,侧身看着我,“你还不打算说?是想让我去调监控吗。”
他是圣玛丽的院长,他想要什么样的监控都能看到,我没必要在这方面挑战他的权威。
我认命的说道:“我告诉你。”
于是,我把护士长找我的事完完整整的告诉了他,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真的去中心医院拿了那个胎盘?”
“嗯。”我低低的应道。
他伸手戳着我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桑柔,我要说你什么好?你昧着良心做这种事,对得起谁?”
“我不是……”
我想说,我是因为有把柄在护士长手上,才不得不帮她做事的,可是,看着他这样的表情,我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也累了,不想再解释了。
直接把阮泽明甩在身后,我快步跑出了医院,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我的心底才适时地升起几分茫然。
跟他闹别扭,我现在该去哪儿?
我没地方可去,坐公交回了家,上次家里被那群‘强盗’洗劫一空,连锁头都被砸坏了,我临时找了个老式的锁锁上的,现在就这么在门上挂着。
我费力的把钥匙插进生锈了的锁孔,打开门,看着房间里的一堆狼藉,也没心情收拾了,就直接躺在了床上,一夜没敢睡。
第二天,我特意请了一天的假,打电话叫了个修锁的,过来换了个锁,才觉得安全一些,然后又叫了个家政,跟我一起收拾房间。
总算让这个小窝,恢复了几分之前的温馨和平静。
弄完这一切,我才松了口气,换上衣服,去医院上了晚班。
刚到医院,护士长就把我喊到了她的办公室,然后神神秘秘的拿出一个信封,递到我手里,“这是上次说好的,给你的两千块的分成,你是第一次做,我多给了你10%的提成,一共是两千五,你拿好。”
我懵懂的接过信封,感受着手里的厚度,没忍住恶心的感觉,一下子把信封扔了出去。
护士长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把信封捡起来,重新交到她手里,认真地说道:“护士长,我之前之所以会帮你做,是因为你有我的照片,我不得不做,我不缺钱,也不想用这种手段赚钱,现在我们两清,我不会把你这件事说出去,也希望你不要把我和院长的照片发出去。”
她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怎么会呢,桑柔,你忘记照片我已经当着你的面删掉了吗?你真的不考虑考虑?要不,下次你三,我二,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我还有工作要做,先出去了。”
说完,不顾护士长的挽留,我快步出了她的办公室。
直到回到休息室,看见程萱萱关切的脸,我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她拉着我的手,问道:“桑柔,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我没事。”我反手握住她的手,“萱萱,我们是朋友,对吗?”
她是我来到产科第一个对我伸出友善之手的人,我自认为,我们已经可以成为朋友了。
她点点头,一副懵懂的样子,“怎么了?你突然说这话。”
“要是我……算了。”
我本来是想给她打个预防针的,可是最终,我也没把那话说出口,我想问她的是,她知不知道我和院长的那些流言。
转念一想,要是她相信,就不会这样善待我了。
我立刻感激的说道:“萱萱,谢谢你相信我。”
“你在说什么啊。”她一头雾水的,“好了,我该去工作了,忙里偷闲的休息了一会儿,要是被护士长抓到,又该扣我工资了,你别想那么多,要是不舒服就请假休息。”
说完,她快步的出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还有其他人,纷纷鄙夷的看着我,“程萱萱那个死妮子,这是想通过桑柔攀高枝儿吗?”
“就是,我看着这桑柔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才转正,就把医院里闹得风里雨里的,听说,院长的夫人就是因为她才跳楼的呢!”
我脑海里的那根弦一下子断了,我回头,盯着那几个玩手机的人,“你们再说一遍?”
“说什么。”其中一个收起手机,走到我身边,伸手拍了拍我的脸颊,“桑柔,我不管你有多大的能耐,既然你来了我们产科,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夹起尾巴做人,要想像以前那样呼风唤雨,我告诉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哼,也不看看我们岚姐是什么人!”
“对,你给我小心点。”
几个护士对我轮番警告。
想到昨天在阮泽明面前受到的冷遇,还有自己家里那一片狼藉,上有护士长的施压,下有道德良心的底线,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来到圣玛丽,只是想找到落落的死因而已,别的……都跟我没关系。
我不想惹事,可她们怎么总是不愿意放过我?
我再也受不了,仰头尖叫一声,朝着离我最近的那个女生扑过去,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她呆了一下,下一秒,撕扯着我的头发,很快,我们两个就滚在地上,打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