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钱，但是我打听过了，疗养院最近辞退了好几个人，还缺个打扫卫生的。”
她低声说道：“我知道，我以前自杀过，有过前科，我也没钱去别的地方了，可是，我还是想求求您，要是您不收留我，我就真的没地方去了。”
我怔了一下，问道：“你想留在疗养院工作？”
“是。”
她见我问，立刻向我保证，“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也能吃苦，只要给我口饭吃，给我个地方住就行！”
留下她也不是绝对不可以的，只要她保证不再自杀，不给我添麻烦就行。
不过……还是得先签合同，然后约法三章，“你能保证你不会再自杀吗？”
“能！”
“行，我一会儿拟个合同，咱们签字，一切走正常程序，我给你包吃包住，住员工宿舍，不然，你的工资是不够住院的开销的。”
“可以，我住哪里都行。”
“嗯，你先下去吧，一会儿我会让人事把合同拿给你的，对了，你的身份问题——”
我想到她这个黑户，就头疼。
她紧张的看着我，“这个没关系吧？”
“我回头看看，看能不能帮你把身份的问题解决了，你先在这里干下去吧，回头再说。”
“谢谢院长。”
她千恩万谢的道谢离开，我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觉得自己又冲动了，接下了一个大麻烦。
可是，我是一个医生，是一个治病救人的护士，让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患者回到水深火热的地方，甚至有可能活不下去，我真的做不到。
我沉默了一会儿，拨通了卓盼的哥哥，卓辉的号码。
他刚才送我回来，顺便给了我他的联系方式，我拗不过他，存了电话，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电话打过去，不是他本人接的，是个很有礼貌的男声，“桑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其实没什么，就是有件事，想请卓先生帮个忙。”
“您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对方的态度客气而疏离，我想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我有个朋友，一直是黑户，没有身份，我想请卓先生帮她上个户口。”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桑小姐，这事儿我要回了少校才能给您回复。”
“嗯，好的，我不着急，要是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有打过这个电话。”
通话结束后，我想到卓盼对我的颐指气使，心想，她也算是为她的任性付出代价了。
只不过，是别人替她付的。
有卓盼的事在前，我相信，卓辉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果然，第二天，他就派人送来了一份新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对方把东西送到，就离开了。
我拿起身份证看了一眼，还是她原来的名字，叫姜红叶，身份信息，则落在了疗养院这里。
我把身份证和户口本交给姜红叶，顺便让人事走正常渠道帮她办理了入职手续。
做完这些，还在人事的办公室里，她直接拉住我，跪了下来，哭着说道：“院长，谢谢您！真的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我连身份都没有……”
我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拉着她起来，“你别这样，顺手的事，我也没花什么功夫。”
卓盼整了我，她哥哥替我办了件事，我和他们卓家，就互不相欠，再无瓜葛了。
我将卓辉的电话号码，从手机里删除。
因为解决了一件大事，我心情也还算不错，晚上下班，特意出去吃了个火锅庆祝了一下。
吃完回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阮泽明居然给我打了几个电话。
大概是因为在火锅店里吃的太嗨了，我连手机都没听到，我以为他有事找我，于是回拨了过去。
他立刻接了电话，“在忙吗？”
“没有，我晚上出去吃饭了，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他的声音轻轻地，像一根羽毛，划过我的耳畔，“桑柔，我想你了。”
我去拿水杯的手顿了一下。
片刻后，我放下杯子，顺势在椅子上坐下，说道：“我也想你了。”
“马上月底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吧。”
“不用，我买高铁票回去，半小时就到了，你过来接我，又麻烦又累。”我也不想看到他这样辛苦。
“那你记得提前买票。”他叮嘱我，生怕我买晚了买不到票一样。
我低低的笑了一声，“放心，就算买不到票，我买商务座，也会回去见你。”
大半个月不见，我们好几次打电话都不欢而散，今天心照不宣的和解后，我果然亢奋的失眠。
六月的晋城燥热而烦闷，我起床开灯，想找点酒喝，用来助眠，结果找了半天，也没能在我的宿舍里找到半瓶酒。
最后，我只能再次去向值班护士求助。
没想到，到了护士台，留在那里值班的，依然是欣欣，我疑惑的问道：“上次你不是值班过了吗？又轮到你了？”
应该没有那么快吧。
我直觉有问题，盯着她的眼睛，“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没有啊，院长，您怎么会这么问？对了，您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她这转移话题的技术着实不高明，我伸手，“把值班的轮班表给我，我要看。”
她的脸上立刻出现几分慌乱，“院长，别啊，有人值班不就行了？您看什么值班表啊，这大半夜的。”
“你给不给？不给我就自己开电脑查了。”我绷着脸，说道。
她见我认真起来，也不敢再推脱，从护士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给我。
对照时间，今天值班的名字是……王冬妮。
我指着那个名字，问欣欣，“你们换班了？”
“嗯。”她眼神闪烁，点了点头。
“值班换班，需要有领导的批准，我怎么没听助理跟我说？谁批准的你们？”
“院长，您别问了……就当是我自愿替她值班的，行不行？”
“哦？”我抓到她话里的漏洞，“这么说，你替她值班，不是自愿的？那我就更要问清楚了。”
她垂下眸子，叹了口气，“我学历不高，中专毕业的，本来就是徐姐应聘不到人拉过来的，她们都看不起我，什么脏活累活都让我干，我都认了，只要能转正，我只想好好的在这里做下去，桑柔姐，您就别追究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