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姐和我在外面玩了很久,直到傍晚,才把我送回A+。
把我送回去的时候,她还不放心,还想去A+,顺道在里面开个包厢陪我,我好说歹说,才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A+也会接待女客,但让唐大姐过来,像什么话?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听从了唐大姐的话,在A+里,尽量避免与白总有关的话题接触。
而临近年关,白总好像也忙碌了起来,很少在A+现身。
我庆幸的同时,心底的失落好像更多一些。
每逢年关,夜场里的生意多半都不会太好,而姑娘们也会回家探亲,她们很多都是外地来的,骗家里人说是来Z城打工,一年回去一次,家里人对此深信不疑。
或许心有怀疑,只是不戳破而已,只要有钱拿,他们才不管自家女儿是做什么的——有儿子就行。
金玉倚在门边,看着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的姑娘们,又瞧了瞧我,问:“思甜,你不回家?”
“我父母都不在了。”我语气平淡的回答。
这是实话。
“哦。”金玉的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好巧,我的父母也都不在了。”
“你们真幸运啊。”一个在休息室里收拾东西的姑娘听见我们的对话,抬起头来看了我们一眼。
“啊?”我有些疑惑,没有父母……怎么就变成了幸运呢。
如果不是失去父母,我也不会一个人流落Z城,最终变成夜场里的一个陪酒小妹。
“你以为呢?我天天在这儿拿命陪酒,赚的钱全寄回老家给我弟弟盖房子娶媳妇了。”那姑娘自嘲的说完,又觉得没意思,继续埋头收拾东西去了。
她收拾着收拾着,就停下了动作,埋头在行李中,抹眼泪了。
我看的有点不忍心,转身往外走,金玉一把拉住我,“怎么,这就看不下去了?你以为A+都是什么人?比她还惨的遍地都是!”
“你想说什么?”
我和金玉还算熟悉,所以听得出来她的话里有话。
“思甜,听我一句劝,在夜场里,咱们都是出来卖的,混的好的就高贵,混的不好的就低贱,这是默认的。你比我们都高贵,这是白总带给你的,没有白总,你什么都不是,你甚至可能会比刚刚那姑娘还惨。”
“我看得出来,你在抗拒白总,你要知道,你抗拒的不是白总,是滔天富贵权势,你明白吗?”
“富贵权势,也要有命去享受。”
我拨开金玉的手,走出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间。
时间过的真快,还有一周多的时间,就要过年了,而唐大姐邀请我去她家过除夕的事……我真的答应得了吗?
一件事,你越不想它发生,它发生的几率就越大,墨菲定律的准确性在这种时候给予了我验证。
当晚白总回来的时候问我,关于春节有没有什么安排,他坐在我身侧,冰凉的左手搂着我的腰肢。
我僵硬片刻,扯了扯嘴角,回答,“我能有什么安排啊。”
“那么,你希望我陪你吗?”
那一瞬间,我心底的期待,竟然超过了除夕夜陪唐大姐,“你不忙吗?或者……你不用陪别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白总似乎笑了一下,反问我,“别人?”
“余笑笑啊。”我眨眨眼,说道。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应该陪她?”
我不说话了。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别想那么多,除夕夜我陪你一起过,给你个惊喜。开心吗?”
“真的?”我差点儿没一蹦三尺高。
唐大姐对我说的要和白总保持距离,早就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什么保持距离,什么有危险,我统统不记得了,我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我爱的。
是我可以为之放弃生命的。
“当然,我说话算话,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准备一个惊喜?”他含笑问我。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这个你得等我好好想想。”
他失笑,“别这么紧张,不管你送我什么惊喜,我都会喜欢的。”
不管这是不是安慰我的话,我都觉得开心,心底像是有只小鹿在乱撞一样,又找回了少女时代的感觉。
恍然间我又想起,我本来就只有十八岁。
“在想什么?”
“春节过后,剧组就要重新开工了。”
“嗯?”
我垂眸,低声道,“其实我很不明白,剧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最不该走的人走了,最该走的人留下了,最该置身事外的人偏偏陷入了舆论风波……”
“苏羽?你?郁今歌?”白总冷笑一声,“这个剧组里,没有谁是真的单纯无辜的。”
“我也是?”
“你也是。”
我怔了怔,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他这话是否有深意,可当初把我送进剧组的人,正是他自己啊。
我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
白总看见我的动作,眼眸闪了闪,揽在我腰间的手不安分的向下抚/摸着我,我挣扎了一下,站了起来,表情怪异的说道:“我想去一下卫生间。”
走进卫生间后,我一直躲在里面没出去,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外面不耐烦的脚步声和开门关门声。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卫生间的门,白总果然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也是,像我这样不识抬举的陪酒女,他不耐烦是应该的。
我喜欢他,我爱他,能为了他不顾安危,可我不能连最后的自尊都踩在脚底下不要了!
他走后,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想了很久,但最终也什么都没想出来。
一周的时间过的很快。
春节的前一天,姑娘们陆陆续续的都走了,客人们也很少再来了,大多都选择在家陪正房和孩子。
我和金玉站在大厅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红酒,她有些微微的醉了。
我按住她的杯子,“再喝就醉了。”
她不耐烦的挥开我的手,“醉了就醉了,今天又没有客人。”她斜了我一眼,“我醉了又不能对你做什么?”
我没好气的道:“听你的语气挺遗憾的?”
“那是。”她伸手在我胸前抓了一把,“瞧瞧你这嫩的,跟我们这半老徐娘的下垂/胸可不一样。”
“哎你干嘛呢!”我没想到她会直接上手,赶紧拍开她的手,慌忙中,还把酒洒了。
“许久不来,A+的姑娘真是好兴致。”
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我的身体微微僵住,片刻后才拍了拍身上冰凉的红酒液体,转身说道,“余前辈,您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
“我来找寒哥,他在吗?”
“不好意思,您恐怕要白来一趟了,白总白天很少在A+的。”我礼貌的说道,说完,又问,“您要喝点什么吗?茶还是酒?”
我生怕她说酒,然后要我陪她喝。
她像是看出我的想法一样,啧了一声,说:“给我杯白开水吧,你下去,我和思甜聊聊。”
“哦,好。”
金玉认得余笑笑,不放心的看了我好几眼,才离开。
“过两天剧组就要开工了,有什么想法吗?”余笑笑捧着白开水,浅浅的抿了一口,问我。
“我会努力,不拖剧组的后退的。”我客套的回答。
余笑笑仍旧不动声色的,她放下茶杯,“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回答。”
“哦?我不明白前辈的意思。”
“我要你退出。”
我向后仰了仰身子,靠在沙发上,直视着余笑笑那张精致的过分、以至于有些逼人的脸,“那前辈可能要失望了,我是不会退出的。”
“孟思甜,你不要自讨苦吃。”余笑笑一字一句的道。
“如果我偏要呢?”我寸步不让。
她笑了。
她重新拿回放在桌面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水,声音低低地,“我可能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你了,现在的你,和当年的我一模一样,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她声音有点低,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也听得差不多了,我不是很高兴,甚至有些难受。
我站了起来,“余前辈,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去忙了。”
“忙什么?春节你应该没客人吧?”
这话太侮辱人了。
我差一点儿就忍不下去了,但我不得不忍下去,“我有没有客人,是我自己的事,不劳烦前辈过问,您请自便。”
一旁的金玉见我要走,连忙过来接替我招待余笑笑。
其实我也没走远,就在大厅的另一侧看着她们喝茶聊天,不过二十分钟的功夫,余笑笑就兴致缺缺的离开了。
金玉叹了一口气,走到我这边坐下,“你们刚刚怎么回事?”
“没怎么啊。”
“还说没怎么,你看你脸白的,还拍偶像剧呢,我看能直接不化妆去拍鬼片了。”她扯扯我的脸。
我拍开她的手,“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我还想问你和余笑笑说什么了呢。”
“她哪儿看得上我啊,和我说话,还不是为了打听你和白总的事?看样子,她把你放在心上了。”
“什么?”
“意思就是,她把你当成正式的情敌了呗。”金玉看向我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淡淡的同情和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