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苏卿婉本以为躲过了苏格的眼线,却没想到正厅大堂传来一阵阵哭声。苏卿婉急忙寻了过去,竟发现自己的侍女正被责打。
苏卿婉一声喝下,却没有丝毫用处。眼见菡萏已经皮开肉绽,苏格还是没有半分喊停的意思。
“爹爹,别打了!菡萏究竟犯了什么错?哪怕要打要罚,也该是我来做主!”
“我看平素里就是惯你太过,事事要你做主,结果现在这么无法无天!你是不是前几日才保证过不去百花楼?如今呢?又是怎么回事?”
“爹爹,我……”苏卿婉哑口无言。
“主子放纵,便是丫鬟监察不力的错,以后若再让我发现你去那地方一次,便打她一次!我看你能不能忍心看着她被打死!”
“爹!”
苏格气急败坏离开,苏卿婉赶忙扶起菡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带你回去上药,爹爹真是的,怎么……”
“小姐,其实尚书大人他……”菡萏刚要开口,便见得刘瑛前来,微微致意后,刘瑛派人将她扶了下去。
刘瑛看了委屈的女儿一眼,倒是笑了:“这么委屈,可是在怪我没有管着你爹爹?”
“没有,是我自己的承诺没有做到,没有怪爹爹,但哪怕是责罚我一人受着便是,何必牵连菡萏?而且我这次去百花楼真的就是尝了尝新出的竹叶醉,什么都没有干,阿娘,我向你保证。”
“好啦,你我还不知道,自然是信得,”刘瑛拍拍苏卿婉的手,“只是今日你爹爹这般生气,你也别怪他,实属事出有因,看看这个。”
“什么啊?”苏卿婉疑惑的接过刘瑛拿着的请柬,“赏花会?这有什么新奇的,不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帖子,跟往常一样不去便好。”
“过往自是无所谓,可这次,是皇上亲自下得旨,大长公主做东,怕是躲不掉了。”
“大长公主?皇上姑妈?不是说早就皈依佛门多年了吗?怎么忽然起了赏花会的心思?”
“听人说好像是因为楚王回来了,你也知道,先帝在世时,她就最喜欢楚王殿下,如今楚王回新安,一方面是为他接风洗尘,另一方面也是为皇上选秀提前打探下情况,毕竟,能入后宫的女子,自是希望相安无事的。”
苏卿婉听着刘瑛的话,忽而一笑:“我猜,这次宰辅那女儿定又要拿出她那把破琴一比高下了,巴不得赶紧进宫册封皇后才好。”
“好啦,别说人家了,就小时候见过一面,那仇记到现在。”
“那当然了,谁让她为了出风头,故意把我推进水里,我可足足在床上躺了四天,吃什么都没味儿,这个仇我能记一辈子。”
“若不想入宫,赏花会上,切记低调行事,能避开长公主便避开,知道吗?”刘瑛慈爱的理了理苏卿婉的衣襟,“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下来吧,一身酒气。”
“哦。”苏卿婉点了点头,离去。
一周后的游园会,即便苏卿婉再不愿,也只有画了个素雅的妆出现在宴席之上。看着周围人表面笑着,可时不时背后捅个刀的模样,只觉得厌烦,好不容易捱过了那些场面话,苏卿婉赶忙离开座位,带着菡萏向后花园走去。
大多官家贵女都在赏看牡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牡丹真国色”的话,心里想得什么,却一个比一个明白,都为了那万凰之王的位子。
唯有苏卿婉来到莲池附近,静静看着一池芙蕖,倒是乐得清静。
“小姐,你为什么要来看芙蕖啊?那边好多人在看牡丹呢,听说牡丹开得可好了,正所谓,所谓……”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苏卿婉知道菡萏不喜这些诗词歌赋,顺其自然的接上了她的话。
“是啊,这荷花有什么好看的?冷冷清清的。”
苏卿婉故作玩笑的看了菡萏一眼:“我来看这荷花,自然是喜欢我家菡萏啊,只要看见荷花,便会想起你,只是菡萏太多话了,都没有芙蕖安静。”
“小姐……”菡萏知道苏卿婉在故意取笑,跟着撒了个娇。
“前几日的伤都好了吗?”
“好了,放心吧小姐,菡萏皮糙肉厚的,不禁事,而且尚书也没有下太重的手,估计是提前嘱咐过吧,所以都是些皮外伤,大概只是为了吓吓小姐而已。”
“那还真是把我吓得不轻呢!”苏卿婉凝望着莲花池,别有一番静谧,“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有时候,一个人无情些,大概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无情便无虑,管他世间万千变化,皆不过心。”
“小姐,可是在想上次百花楼遇见的那位公子?”
“胡说!我才没有!”苏卿婉被戳中心事,没来由红了脸,但言语上仍旧不肯承认。
“小姐能骗过老爷夫人,但可骗不过我,”菡萏不停笑着,“自从小姐那日从百花楼回来,这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哪怕偶尔不笑了,就开始拿着手里的毛笔嘀咕,每次我问小姐在想什么吧,你还不说,可这画上却全是那公子的模样,菡萏只怕想不知道都难呢!不过小姐放心,只要是小姐不愿意说的,菡萏都收拾的干干净净,那些画儿一点也没被别人看见,哪怕老爷和夫人都不知道。”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苏卿婉忍不住点了点菡萏的额头,嘴角轻扬,似乎又想起百花楼中初见,“你说,他好看吗?”
“听小姐的描述,自是极好看的。小姐心气儿高,眼光也高,要是能被小姐称上一句 ‘立若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的人,怕不是比天上的神仙还要美了!”
菡萏话音落地,却皱了皱眉头:“只是,小姐是从百花楼跟他结识的,该不会是个什么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吧?还花心成性那种。”
“他说自己是初到新安,应该不至于吧?而且我还因为这事儿坑了他五百两!本来想直接把他吓跑,没想到他却直接拿出来了,整整五百两啊!”
苏卿婉比了五个手指头,被菡萏略带嫌弃的抓住手指,老老实实放了回去:“小姐,怎么说你也是尚书家的女儿,怎么五百两就惊讶乐成这样,要是让那些大小姐们听了,保不齐又来笑话你。”
“怕什么,难不成她们还能分分钟拿出五百两不成?尚书府、宰辅家是不差钱没错,但都不是我的啊。我如果不是尚书府小姐,没准儿就要在新安盘个店面,安心做我的老板娘,迎来送往,哪怕没有钱的人也可以来吃饭,只用一个故事抵价便好。若是有风流不羁的江湖豪侠,更是欢迎了,我特别想知道那些话本子里讲得悲欢离合到底是不是真的……”
“打住打住,”菡萏赶忙拦下苏卿婉的话,若是不拦着,怕她能直接说到明天早上去,“小姐不如找时间和老爷夫人说说,把这门亲事定下算了,万一皇上真的下旨选秀,万一小姐真的入了选,万一……”
“好啦,我虽然女扮男装惯了,但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脸皮薄着呢,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让我怎么去和爹娘说啊,”苏卿婉双手抵在下颌处,“不过我若是真的有缘再见到他,定会把五百两先还了,毕竟,若他是个好人,我就是错怪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