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殊荣,真是可喜可贺啊。我来得可还算早?头一份大礼,极尽诚意呢!”徐太妃信步而来,苏卿婉好似就什么都想明白了。
苏卿婉冷冷看着巧笑嫣然的她,明人不说暗话:“徐太妃前些时日,是故意装病贼喊捉贼吧?”
“妹妹这话,我好似听不太懂。”
“目的既已达到,太妃还要藏着掖着吗?”
徐太妃闻言不禁笑了笑:“是啊,你聪明,怕是早猜到了。我确实是装病,故意栽赃到你身上,一切只为了让你见到皇上,并且,让他对你……一见钟情。”
“你怎么会笃定他喜欢我?”
“因为,他一早便喜欢上你了啊,寺庙祭拜那日,我虽然离得远,听不清你说了什么,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彧景那般柔和的眼神,那是在他看任何女子都未出现过的。我知道,他喜欢你。我不过就是做个好人,顺水推舟罢了。”
“你知道他喜欢我,难道不是更讨厌我才对吗?为什么还要让我们相见?”
“诚然,我确实讨厌你,也想将你置于死地,可惜你命硬啊,在天牢里硬生生挺了那么多日都不认罪。这样的女子,当朋友,也许比当敌人,更合适。”
“还记得我先前说过的话吗?我早就笃定你一定会同意跟我合作,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如今,你已是这永宁的婉妃娘娘,后位空悬,后宫中无人再可越过你去……”徐太妃云淡风轻的坐在椅子上,挑眉看向苏卿婉,随意摆弄着自己新做好的蔻丹,“只可惜啊,这人爬得越高,便会被盯得越紧。且不说皇上,就说妹妹若以后要出宫,恐怕第一个要反对要追查的便是大长公主。你觉得在她的手腕下,你和整个尚书府,包括你的情郎,还有一丝一毫生还之机吗?”
苏卿婉难以置信的看向她:“你不是爱皇上的吗?你既爱他,怎么会容忍他心里装着别的女人?”
“是,我爱他没错,”徐太妃轻笑一声,“可相比之下,我更爱权势,爱那早就该属于我的凤位。我与皇帝相交多年,爱也爱过,恨也恨过,但即便我们之间的感情再深,也架不住那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未来。所以,于现在的我而言,地位荣华,怕是比感情二字重要多了。”
“怎么样?合作愉快?”徐太妃笑着朝苏卿婉伸出手去。
苏卿婉冷眼瞧着,没有丝毫与她握手的动作,只客气的道了一句:“太妃娘娘高看臣妾,臣妾愧不敢当。只是蒲柳之质,不堪大用,就不留太妃娘娘长叙了。”
这似乎也是徐太妃意料之内的结果,她并未着急,淡然起身,转而离去,只是从头至尾嘴角的笑意,都未曾消散。
“菡萏,把我从家里带来的瓷瓶拿来,明日找御医请脉。”
“小姐,小姐不可啊,”菡萏闻言惊惧不已,“息香丸伤神,您怎可用它?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一起想想,总能有办法的。息香丸一旦服下,便会伤及肌理,轻则气血两虚,重则缩减寿命,您……”
“菡萏,如今,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苏卿婉全然不惧,“若有心爱之人在身边一刻,都比过不爱的人日日相对。我必须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徐太妃想让我入局,那我便入给她看。”
菡萏相劝许久,始终没有打消半点苏卿婉的想法,最后只能无奈的去取了瓷瓶,眼见苏卿婉服下,眉头紧皱。
一切按照苏卿婉计划的那样,就在成彧景召她侍寝的前夕,御医便诊断出苏卿婉气血不足,身体有恙。苏卿婉顺势以自己身子不适为由,不愿过了病气给成彧景,成彧景最终只能作罢。
成彧景派去长乐宫的御医一波接着一波,奈何都束手无策,成彧景最后也只有放弃,赏赐许多补品过去,免了苏卿婉日后所有侍寝。
昔日盛宠一时的婉妃娘娘,一朝败落,门可罗雀,只有魏芷晴听闻消息,匆忙跑了过来,关切苏卿婉的身子。
“婉婉,你没事吧?怎么好好地这么严重?那些御医真是废物不中用,照这样下去干脆让皇上罢了他们的官,赶回老家去算了!”
苏卿婉听着魏芷晴的义正言辞,禁不住笑了起来:“好啦,一点小事儿,没事的。再者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来就不愿意侍寝,争宠,如今,倒是乐得清静。”
“唉,婉婉,你……”
苏卿婉笑着拦下魏芷晴的担忧:“瞧你这小脸皱的,都快成老太太了,你不是先前就总与我说,不许我和你争宠嘛,怎么到了今天,却是不高兴了呢?”
“我那只是一时气话啊,”魏芷晴叹了口气,“入宫之前,爹爹就千叮咛万嘱咐,到宫里切记不可耍小性子,也不要和姐妹起冲突。我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心也是肉做的啊,与其跟那个徐太妃争来争去,我倒宁愿是跟你强强联合,横行后宫!”
魏芷晴的话说得豪情壮志,苏卿婉始终笑着:“那我恐怕就是要拖你后腿了,还真没你那么远大的志向。”
“徐太妃她……”
“我听宫中流言说,徐太妃在还是先帝良人的时候,就对如今的皇上情根深种了,”魏芷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皇上对她也是百般纵容,要不然先帝去后,那些妃嫔都被逐出京都,为何偏偏她留了下来?你别看她在合欢宫里好像老老实实的,其实这肚子里不一定憋什么坏水呢!”
“这些话,你都同谁说过?”
“没有,”魏芷晴摇摇头,“我知道兹事体大,就连身边的侍女都没说。”
“你做得对,徐太妃的事,不管你听见多少,都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日后见了她,也要恭敬行礼,明白吗?”
“婉婉,你怎么了?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我感觉你……”
苏卿婉的话明明是在关切,可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没事,记住我的话就好。”
“好。”魏芷晴乖乖点了点头,寒暄几句,离宫而去。
“主子……”若不是菡萏提醒,苏卿婉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掌心已经全是汗水。
苏卿婉接过帕子擦了擦,淡淡道了一句:“成彧景不会再来打扰我,那么下一个,便是徐瑾欢了。”
这是苏卿婉第一次完整的叫出徐太妃的名字,和着眸色中的冷冽,任凭一个人看到,怕是都会不由得打个冷颤。
“菡萏,听说楚王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好像是三日之后。”
“好,三日后,若是遇见成彧熙,就告诉他,我如今已经是皇上的婉妃,皇上待我也很好,请他无牵无挂,更不要再与我纠缠,免得横生枝节,扰了我的荣华富贵。”
“小姐,你……”
“徐瑾欢既然这么喜欢跟我做朋友,那我自然不能拂了她的好意。我送她的大礼,可比这永宁妃位要大上许多,就是不知道她到时候究竟受不受得住。”
菡萏只是愣愣看向苏卿婉,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女子,这一刻,似乎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眼前的苏卿婉,褪去温柔、活泼、笑脸,冰冷得仿佛一座刚刚塑好的雕像,风打不动,雨吹不垮,经年累月的矗立着,坚硬如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