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叛乱了。
嬴政站在龙位前,微微眯着眼,“听说和一个叫流沙的组织有关,白鲸你可知晓?”
听到这个名字我先是一愣,接着单膝跪地,:“回王上,是臣的熟人。”
“你倒是直接。”嬴政背过身,微微侧首,上挑的丹凤眼凌厉异常,:“那寡人便派你去镇压这次叛乱。还有昌平君。”
昌平君站出列,:“臣在。”
“你去关押韩安的郢陈安抚那里的旧民,切勿一乱未平,又起一乱。”
“臣遵旨。”
嬴政也是又暴虐又仁慈,他没有杀韩安,但为了防止旧韩叛乱,就把人放到了之前攻占的楚国领地。
事情紧急,章邯组建影密卫已经很久没出现了,蒙毅和蒙恬也在训练黄金火骑兵,我便只与蒙武和蒙母告了别,便带着十万军队去了颍川郡。
虽说是去平定“叛乱”,但心里还是忍不住高兴。
会见到的吧……
*
整个新郑在熊熊烈火中燃烧。
见到卫庄的时候,是在一片火海中。
似乎很熟悉。
像那年毒蝎门,他被墨鸦那家伙关住,而后从火海中走出。
他以为是敌人,鲨齿剑直直地朝我掷过来。
“流沙的欢迎礼节?”我侧首看着插在身后断壁上的鲨齿淡淡说道。
卫庄终于看清了是我,于是眉头压得更深了。
我歪歪头对他笑着,:“好久不见。”
可不是好久了嘛,听天泽说墨鸦死的那天,卫庄是在新郑的,但他没来见我。
如今算来,从我15岁出嫁到如今二十有二,七年了……
从前的卫庄身上还带着些少年气,所谓少年气就是在梦想与现实之间辗转,意识到梦的遥远,但一路上魑魅魍魉铺天盖地而来,他还是会紧紧护着梦想。
而今,少年历经坎坷,眼底只剩淡漠。
现实割裂梦想,肆意的桀骜化作眼底野蛮生长的阴鸷。
他终是收获了所谓的成长。
与我一样。
他的头发长了很多,垂在胸前,被周围的火海映着有些暖色。
我加深嘴角的笑,:“你应该和我打个招呼的……”我看着他顿了一会儿,小声道,:“我挺想你的,卫庄。”
时隔七年,我又在他面前说出他的名字,不自觉得眼前蒙了一层水雾。
这时他才走上前,衣服上的黑金色披风随风舞动。
我抬头望着他,然后蓦地扑进他怀里。
嗅着他身上的清香,我竟有些委屈,带着哭腔说,:“卫庄,你怎么才来啊……”
他身体一僵,接着抚着我的白发,:“对不起。”
其实他没什么对不起的,只是我也不知怎么的,只觉得从出嫁到南下打仗,再到白亦非和墨鸦离开,这些年的心酸,在抱着卫庄的时候顷刻涌了出来,化作无休止的眼泪。
见别人都没有,独独见他就忍不住了。
“花落,我在,别哭。”
然后——我哭得更凶了。
最先闻声而来的白凤,站在树梢上刚摆好pose,看见是我差点没从树上掉下来。
然后是红莲,衣服换成了火红色,练剑绕在腰上,走路一扭一摇妖娆至极,看到我先是一怔,接着又化作淡然。
麟儿也来了,看见是我便从巨石后冲出来,好像突然意识到卫庄还在便停在了半路。
石头上还蹲着一个长得像蝙蝠的男人,似乎是情报中的隐蝠。
和蝙蝠沾边,不喜欢不喜欢。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卫庄,可能以为这么温柔的人是个假卫庄吧。
我也哭够了,揪着卫庄的胳膊抹泪,他皱着眉倒也没阻止。
“我是来打仗的。”
“和谁?”
我抽噎着一点气势也没有,但在卫庄面前我从来不会真的怕丢人,我什么惨样儿他没见过啊。
于是坚持用不稳的气息说道,:“和你。”
卫庄冷着脸,:“还有一个月。”
我懵了懵,:“几个意思?你搞个叛乱还定时间?”
“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卫庄不再解释,转身向火海外走去。
*
我住在之前韩国的宫殿,军队救完火就出城驻扎了,这儿是卫庄的临时据点。
跟我一起来的裨将以为我只身来谈判,小伙子感动得不行,含着泪把我送到城门口。
我也不能辜负人家的眼泪不是,于是一脸坚毅地拍着他的肩膀,:“为王上效力,是我等的福分!”
此刻,我翘着二郎腿,两手枕在脑后,躺在树下的贵妃榻上,吃着橘子说,:“卫庄,我是秦国的将军!”
“所以呢?”
我坐起身,严肃道,:“我这算不算通敌?”
卫庄冷笑,:“你老老实实在这儿待一个月,叛乱自会停止。若是强攻,那可就不是几个月的问题了。”
我双手握着胸口,往后挪了挪,瞪大眼睛惊讶道,:“总有刁民贪图本小姐的身子!”
卫庄剥橘子的手一顿,然后把带着皮的句子塞到我张圆的嘴里,:“成日想些什么?”
我拿下橘子,:“想你啊!”
这大好的撩人机会我岂会错过!
然而……卫庄的反应平平……十分平平……
我往前坐了坐,食指戳着卫庄的胳膊,:“卫庄,这些年你都是一个人吗?”
卫庄冷着脸看我,我瞪大双眼,真诚地看着他。
“有事?”不必要的时候,卫庄总是吝啬言语。
我也不在意,继续问道,:“没女人?”
他的脸更冷了,我觉得把手放上去可能会结冰,他声音危险地念出我的名字,:“花落。”
我听出了危险,但我这样有着坚持不懈良好品质的人,岂会轻言放弃!
“真没有?”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有的话,咱俩就只能当兄弟了。”说着叹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有呢?”
“我会嘲笑你。”
“……”
*
月下。
我洗完头发正在院子里擦拭,卫庄的手附住我的手将擦头发的锦缎拿了过去,:“我帮你。”
我疑惑地看着卫庄,连忙起身,:“我就稍微擦一下水珠,用了内力,一会儿就干了!”
看着卫庄沉思的样子,我又问,:“你平时又不是不洗头。难不成真的是年纪……”
“花落!”话还没说完便被卫庄打断。
我缩了缩脖子,喃喃道,:“还不准人说实话了。”
但看着卫庄越来越冷的表情,我赶忙抽回锦缎,忙不迭地进了屋。这人真的是年纪越大越喜怒无常了呢。
只是放置锦缎的空,头发就干了,我正想着睡觉,卫庄便推门进来。
“有事吗?”
卫庄不说话。
“呃……你有话跟我讲?”
又不说话。
我挠了挠头发,:“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说着我就开始脱衣服,腰封刚解下来救发现那人还没走!
“你干嘛?难不成来找我睡觉?”我打着哈欠随口打趣。
没想到卫庄这么没皮没脸的家伙竟然走了过来,沉着声音道,:“不错的建议。”
“……”MMP,说得像老子求你一样!
我指着地下,:“打地铺。”
他看着我,双眸映着床边的烛火,身体向我压过来,我顺势往后仰去,直至后背躺在床上,他两手撑在我的身侧。
虽然他比几年前宽了一点,但……
这个角度看卫庄……也太好看了!
我没出息地咽了口水,他微笑露出了今天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很浅的微笑,:“打地铺?嗯?”
他温热的鼻息喷在我脸上,脸颊像是烧了起来,不用照镜子就知道一定红得厉害。
我赶忙推开他,缩在床里侧,:“睡觉睡觉。”
身后是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我抿了抿嘴唇,强迫自己闭上眼。
下一秒便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圈在了怀里,颈后感受着他的呼吸。
但他只是抱着我,没有别的动作。
忽然,他微微起身,在我耳边说,:“你的心跳很快。”
“……热……热的……”
他喉咙里传来一声闷笑,:“花落,你在期待什么?”
我转过身,想推开他,才发现他上身没穿衣服,连忙闭上眼乖乖躺回去。
“害羞了?”
“滚!睡觉!”
卫庄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开口,他的声音愈发深沉了,:“那年不是故意不见你。”
我知道他说的是墨鸦死的那天。
“那是为何?”
“那时,三年之期已满,我要回鬼谷。”
我心下了然,原来是这个原因,他是怕回不来吧,于是问道,:“那你们分出胜负了?”
“没有。”顿了顿,卫庄又补充道,:“师哥没有回来。”
我看着他搭在我身前的手,指尖轻抚着,沉声道,:“鬼谷先生的戒指,你继位成鬼谷子了?”
“嗯,回到谷中师傅已经离开,只留下这枚戒指还有横贯八方的剑谱。”他回答的声音如常,但却莫名落寞。
我看着他手腕上的伤疤,不知是何时有的,想来这些年他独自把流沙做大,吃了不少苦,想到这儿,喉咙一涩,有些微哑地开口,:“卫庄,最好的年纪,我们都不在彼此身边。”
卫庄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抱着我,我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半睡半醒之间,好像听到卫庄勾人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很想你,小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