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 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
顾一样呆怔一秒，忽然有种极度微妙的冲动。
大概是想哭。
眼眶酸到下一秒就能涌出泪来。
她仰着脸咬牙忍回去了。
“难道就不能改变吗？就没有一点可能改变吗？只有要么彻底远离要么全盘接受两条路可走吗？”
她问陆鹿。
陆鹿和她头碰头靠在一起，沉思许久，说：“能改变啊。只是这个改变的过程可能会很慢，你我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罢了。相比起历史的进程，人的一生多短啊，绝大部分普通人的从生到死，都无可避免的，只能是社会进步过程中的微小炮灰、转瞬即逝的代价罢了。”
顾一样闷闷反驳：“可对普通人自己而言，这一生就是一生，是所有啊。”
陆鹿无奈苦笑：“所以作为普通人，就只有自己想明白那个唯一的问题——你到底愿意付出多少代价，能够承受多少代价，为自己的一个坚持，或者喜欢。”
顾一样沉思良久，把脸埋进熊先生的绒毛里，“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厌世了，感觉活着没点儿好事儿。”
陆鹿“咯咯”轻笑。
“活着要真是那么轻松惬意的好事儿，有必要不给你选择机会就给你强行投胎吗？”
她伸手宽慰地揉着顾一样半软不硬的头发，顿了一下，又叹一口气，说：
“你换个角度想想吧。你都没搞定你妈呢，凭什么要求他就得搞得定他妈啊？都是咱国的孩子，哪吒尚且搞不定只能‘剔骨割肉’呢。你是觉得自己比哪吒厉害呢？还是指望他也能是个三头六臂的‘藕霸’啊？”
这一通话终于把顾一样逗乐了，抓着熊先生抹自己的眼角。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觉得生气。他就那样，一点坚持一点担当都没有，投机取巧就第一名。就是讨厌。他先招我的。凭什么不让人说啊。”
陆鹿也懒得和她较劲争输赢，就笑着把她往地上踹：“你气饱了赶紧起来干活了，我这新一话稿子可是做着呢，上架的事到底有没有着落了？你这个‘合伙人’到底能不能靠得住了？”
顾一样赶紧抱着屁股躲到一边，嘴上一气儿讨饶：“靠得住，靠得住，怎么就靠不住了！月底之前不搞定新平台我……我就是猪！”
陆鹿气得直接抓起一个抱枕砸过去。
“别说你是猪了。你要真是头猪还能杀了卖出点猪肉钱呢！问题你是吗？搞不定上架的问题，只出不进的，你就算说你是野山猪也不顶用啊！”
沈磊之前和她说，不要单打独斗，让李俊熙投点钱，背靠大树好乘凉。她真的反复认真想过了。
其实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劝自己，劝自己面对现实，承认现实。
多少人想创业就是卡在找不到投资这一步没办法。这摆在眼前现成的“太子爷”，能用为什么不用？何苦这么想不开。
可她就是还想再挣扎挣扎。
她还不想妥协得太快太彻底。
因为一旦妥协，即意味着，她必须割舍掉一部分宝贵的自我，向某个她一点也不喜欢的世界低头，变成连自己也不喜欢的人。
而陆鹿也是一样。
晚上临到快睡觉的时候，李俊熙突然给她发消息，一副跑来挖掘八卦的欠兮兮的样儿。
她本来没打算回，想起那天‘太子爷’一脑门在玻璃门上撞出个狗形的惨样，又想到陆鹿虽然把‘太子爷’教训得服服帖帖却还是仔细照看着他伤势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一点唏嘘，于是干脆把手机扔给陆鹿，问：“你们家‘太子爷’、‘大魔王’找我八卦呢。我理还是不理啊？”
陆鹿靠在床头敷着面膜，瞥了一眼，努力憋笑：“那是沈磊想找你求合又害怕，让他先来探探口风的呗。你自己看咯。我不管。”
顾一样于是满脸坏笑地打字：“你手伤好啦？不疼啦？都能打字啦？看来伤得也不是很严重，不需要鹿心疼了吼？”
对面的李俊熙顿时哭天抢地，刷屏发来各种“土下座”谢罪表情包。
“姐姐看在小的刚把合同问题给您搞定的份上，我为组织立过功啊！！！”
顾一样于是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说：“行了行了，别演了。谁有话说谁自己好好说。没话说别闹。我们要睡觉了。”
三秒钟以后，显示着沈磊头像的对话框就浮到了最上面一条来。
“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你想让我先问哪一个？”
顾一样真觉得可气又可笑，于是回复说：“不招我生气的那一个。”
沈磊沉寂了一分钟，发了新消息过来：“‘太子爷’让我帮他打听一下，你们家陆鹿消气没？他还有没有希望？”
顾一样说：“他自己没长嘴吗？刚才给我发消息不是挺活蹦乱跳的呢？让他自己问鹿去。”
沈磊又沉寂了三分钟，发来一条更长的消息：“主要是吧……他有个事儿不敢确定，想先迂回婉转私底下确定一下，不然害怕说错话……”
这种看起来很意味深长其实没半点有用信息的发言立刻成功引起了顾一样的注意。
但帮忙瞒着姐妹说悄悄话这种事，顾一样肯定是不做的。
于是顾一样又一次把手机扔给陆鹿。
陆鹿贴着面膜看了一眼，努力绷着脸，抓起顾一样的手机，打字回复：“什么事儿啊？但是我也不一定知道啊……”
顾一样在边上叮嘱：“别发表情。我跟你说话都不发表情的。发表情就穿帮了。”
这一回，沈磊干脆沉寂了五分钟，搞得顾一样差点以为陆鹿刚才假装成她回的那一句果然还是穿帮了。
五分钟以后，沈磊直接发来一条语音：
“打字说事太麻烦了。我还是直接语音说吧。就是李俊熙他吧……他说你们家陆鹿有个什么小号他以前见过，好像给他的一个什么文画过同人，但是他又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所以想问一下。具体怎么回事他也没跟我说明白。所以我也说不太明白。不然让他自己跟你说吧。”
语音快结束的时候，还能明显听见“太子爷”因为拒绝亲自上阵而在那边抱头逃窜的动静。
顾一样觉得自己的表情已经完美演绎了一个“囧”字。
她问陆鹿：“你以前，给李俊熙画过同人吗？”
陆鹿慢吞吞把面膜从脸上撕下来：“画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