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井喷爆发的胡闹型事故实在是太多了。让人一言难尽。
顾一样原本以为，人生的风浪再如何扯淡，也该到此为止了，至少得喘一口气，缓上一缓，才能再继续疯癫。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词儿竟仿佛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顾一样终于知道，所谓“不疯魔，不成活”，有时候都不一定是你本人想疯魔，而是疯魔有可能撵着你的屁股跑，你想逃都没法逃。
第二天精疲力竭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顾一样发现部里的小姑娘们都跟争食吃的鱼一样纵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干嘛，反正是看见她进来，立刻跟见了鬼一样做鸟兽散了。
顾一样当时觉得不对，又不好抓人多问。
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么有吸引力，能让大家“聚众”看得这么津津有味，但又不能被她抓个现行……顾一样是到了周文渊的办公室以后才终于发现的。
眼看快要下班的时候，周文渊把她叫过去，才进门也不多说别的，就问了她一个问题：
“视频你看了吗？”
顾一样满头雾水。
周文渊当即了然：“看来是还没看到。你说你做这一行，怎么就那么不关注社交媒体。”
顾一样白眼一翻：“我那么关注社交媒体干嘛？我既不需要社交，又不做媒体运营。”
周文渊笑得无语：“但你总得关注热门内容的走向吧。”
顾一样费解：“我有关注啊。这个定期扫热门榜单做数据分析不就可以了。用我天天抱着手机刷SNS吗？我天天抱着手机刷SNS你还给我开工资？那敢情好！”
周文渊只好无奈地看着她，一脸“我还啥也没说，你别那么着急开怼”的尴尬。
他故意做出这么一副受了欺负的可怜模样，反而叫人不好发作。
顾一样没办法，只好冲周文渊做了个休战的手势，说：“你直接给我看吧，别墨迹了，什么视频？”
周文渊于是把电脑显示屏转过来，方便她能不费劲看得清楚一点。
那是一则当天的热转视频。
视频里，旭日公园西门口，一个个子挺高，长得挺帅的男人，被一群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屁孩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毒打，嘴上还不消停一直嘲讽技能全开……分明就是李俊熙本熙。
但这视频是什么人什么时候从那儿偷拍下来的？她昨天晚上根本没注意过。
顾一样看得目瞪口呆。
至于这个视频有没有拍到她和陆鹿，又是以什么样的视角，拍成了什么模样，她根本就没心情仔细看了。
这些人，不仅特意找了一群很难被追责的小孩来动手打人，还早安排好了人偷拍视频、发布上网、推上热转……一套组合拳打得行云流水轻车熟路，何止是早有预谋，简直是个中好手。
一瞬间，顾一样甚至有点庆幸，这些人打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李俊熙去的，并没有把重心放在陆鹿身上，对《熊先生》和陆鹿的攻击也都只是激将李俊熙的手段和工具罢了。否则她简直不敢想，这些人能对陆鹿做出什么，又会对现在的陆鹿造成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部里的小姑娘们扎堆围观的，八成也就是这个视频没跑了。
“周师兄，你怎么这么八卦啊。有你这样当人老板的吗？”
顾一样觉得自己已经要被气到笑了。
周文渊满脸无辜：“我不是李俊熙的老板啊。”
“你让我看这个视频是因为李俊熙吗？”顾一样觉得这种故意装傻实在是令人不爽。
周文渊却闷头坏笑：“我哪天要真能跟他爸合作吧，第一件事得先说明白了，这太子爷随便送哪儿逍遥自在去都行，反正不能供在公司里。”
虽然顾一样并不怎么待见李俊熙，但对于周文渊这个冷笑话也完全感受不到笑点。
“你有没有正经事儿要说了？没有我打卡走了。不然三倍加班费哦。”
她看了一下时间，示意周文渊自己今天不想加班。
周文渊连忙拦住她，试探着问：“陆鹿的事，你再考虑一下？”
顿时，顾一样只觉得一股戾气涌上心头。
“这事儿昨天不是都已经说明白了？你怎么还问？”
她忍不住皱眉看着周文渊。
周文渊完全忽略了她这明显濒临爆发的厌烦情绪，只当无事发生。
他把这个热转视频评论区的几个热门评论翻出来，递到顾一样眼前。
“你看看这个视频，看看转发评论。她身上天生就有吸引流量的特质。不善加利用是不是就太浪费太不专业了？”
“什么叫‘天生就有吸引流量的特质’啊？你还不如说她事故体质、最近水逆、特别倒霉呢。”
顾一样简直无语凝噎。
“你这思路太消极了。”周文渊立刻摇头否定，“流量就是流量，好坏的关键不在流量本身，而在于怎么利用。尤其负面事件的传播效力比正面事件可是要高得多，这就是传播规律。你与其让她躲起来逃避，还不如反过来利用好这些流量。”
他说得当真理直气壮，甚至听来十分有道理。
顾一样不由挑眉，“那你是打算要给鹿做污点营销？”
周文渊耸耸肩。
“靠污点营销出位再洗白不是很常见的手法吗？只要准备够充分PR做得好，有什么问题呢？反正网民其实根本不在乎事实真相，他们要的只是刺激，是每天都有反转，有瓜可吃。至于粉丝就更不在乎了。越是没有独立思辨能力看见什么就信什么的群体，越容易被转化成付费意愿高的死忠粉。今天这些骂她围观她的所谓正义网友，其实全都是她的潜在粉丝池子，只要操作得当，黑转粉轻而易举。真的，方案我都已经想好了，等你们俩回话，立刻就能上马。不仅能推她出道，还能帮她解决眼前这些麻烦。何乐而不为？”
顾一样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站在“专业”的立场，她觉得她不能说周文渊所言全都是错的。
甚至，她是如此清楚明白地知道着，周文渊所说所想的，才是当今她所身处的这个行业中的常态，是所谓“聪明人”会做的“聪明事”。
可她偏偏不想做这样的“聪明人”，也不乐见陆鹿去做这样的“聪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