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莱抽了口凉气,手捂着额头,没再问了。
南悠和她说了许多,没再谈及沈家,都是沈时易这些年的经历,包括二人在医院重逢,一直到现在,沈时易到底是怎样,一步步,用他的方式,让她人生再一次有了光亮。
“地震?”
邓莱惊讶:“什么时候的事,你受伤没有?他……”
“我没受伤,他把我保护的很好。”
南悠看着邓莱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妈,我没骗你,也不是不清醒,我……”
我是真诚的,一颗心在爱着他。
——
第二天,南悠去上班,邓莱起的也早,今天有事要出门。
南悠打着哈欠:“早,妈。”
邓莱正在化妆:“早啊宝贝,早饭在桌子上,你今天什么班?”
南悠伸了伸懒腰,去刷牙:“白班,但可能要替同事值夜班。”
然后她停了一下:“这次是真的,只是不确定……”
昨晚聊完,邓莱许久没再说话,南悠看不懂她的表情,两人洗了个澡,各自去睡了。
邓莱手一抖,睫毛变成了苍蝇腿。
一边拿棉签擦,一边跟她说:“今天我去开会,不出意外的话我会留国内半年,实验室离你这儿太远,在郊外,来回也麻烦,妈妈就不跟你住了,到时候给你发定位,不上班可以过来找我。”
南悠一嘴泡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妈……”
“嗯?”
南悠漱了口:“您。。您不……”
“我不什么啊?”
经过一晚,邓莱像是变了个人,她走到洗手台,把女儿抱在怀里。
“我是你妈妈,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妈妈更爱你的人,是我太极端了,钻了牛角尖,我不该把自己过去的失败,都照搬到你的身上,因为我经历过,所以我知道被欺骗的滋味,真的不好受,然而我也忽略了,你不是我,也不会像我一样。”
南悠在她怀里蹭:“沈时易不会的,”
邓莱:“你也不会。”
她比她幸运太多。
甜言蜜语不可靠,花尽了心思,用尽财力争取来的爱情也不一定长久。
世上没有天涯海角,也没有沧海桑田,一句承诺,永远比不上那个爱你的人,把你刻进生命里,用命守候。
邓莱提醒:“我不管了,但也不代表我同意,你们两个还是给我注意点,没有结婚的打算就不要同居,”
她想到前晚,孤男寡女,脖子上草莓深成那样,不可能什么也没做,眼睛一:“悠悠,你们那晚是不是真的……?”
南悠脸嗡地一下红了,点头承认:“我主动的,不怪他。”
她就知道!!
“你啊,”邓莱戳她脑门:“女孩子这种事怎么能主动呢?男人都什么样你不清楚是不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他到底哪儿好看了,长的跟姑娘似的,你还……”
“哎,”邓莱恨铁不成钢:“戴套没有?”
南悠捂着脸,点头。
还是她亲手呢。
邓莱松了口气:“那也注意点,以后怎么样谁也保证不了。”
邓莱越想越不是滋味,撒了手,去给一崽倒狗粮。
一边倒一边教育一崽:“多吃点,以后长大个,咬死隔壁那个男的。”
一崽似乎听懂了,歪了歪头,朝邓莱伸出爪爪:“汪!”
收到!
南悠:“……”
南悠洗完脸,去吃早餐:“妈,其实你也可以找个男朋友,之前那个渡口叔我就觉得可以啊,我不介意,”
“别,我介意,我跟他不合适,而且我要有喜欢的早找了,”
邓莱叹气:“可是遇不到啊,遇到了也不是我的,太难了,还得等他离婚。”
???
南悠:“你说的是……谁啊?”
邓莱:“木村拓哉。”
邓莱指着自己的脸:“宝贝你说,妈妈跟工藤静香谁更好看?”
“……”
“您快去开会吧,别迟到了。”
——
邓莱出了门,南悠也差不多该走了,她进屋换了身衣服,天气越来越热,中午完全可以直接穿短袖。
她挑了间V领短袖,配了件薄款外套,站在镜子前照了照,无奈放弃,找了件能盖住锁骨的,宁可热点。
没办法,全是草莓印,一看到就想起那么晚上发生的事,南悠不禁脸红。
这牺牲可太大了……
沈时易一早便去了公司,南悠走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一直到中午,南悠都在忙,也没来得及联系他。
中午,南悠去食堂打饭,遇见了温禹。
她装没看见,低着头,端着盘子找了个地方坐下,心里默念别过来别过来你别过来。
然而依然没躲过,温禹跟着坐在她对面。
“……”
尴尬,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昔日的好友走到了这种局面,是她不曾想过的。
温禹坐下,想也没想的将打的鸡腿肉夹给她,两人皆是一愣。
“抱歉,”温禹说:“习惯了。”
习惯了什么都让着她,习惯了把所有她喜欢的东西,都送到她手里。
“没关系。”
温禹把鸡腿夹回自己盘子,南悠下意识地将盘子往自己的方向又挪了挪,巴不得不吃了,或者换个地方。
温禹全都收在眼里,却又无能为力:“听说莱姨回国了,什么时候?”
“上个礼拜,”
他知道。
他这么问,也只是为了能跟她几句话。
“要留国内很久吗?抱歉,最近有点忙,我准备了东西,还没来得及拜访。”
“不太清楚,可能要有段时间,温禹学长,我……”
“你之前都是叫我学长,或者阿禹,已经很久没叫过我温禹学长了。”
温禹声音低到底:“所以,南悠,我们的关系,又回到起点了吗?”
“不是,学长,”南悠不懂怎么解释,她只知道,她接受不起温禹的这份喜欢,更何况她喜欢的是沈时易。
她想来想去,还是坦白:“你不觉得,我们继续相处,只会尴尬吗?”
“你骗了我,你根本不想学医,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当成家人,可是你。。…”
却想着骗我结婚。
“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做真的不值得,我是傻,我也很抱歉这些年来耽误你的时间,但是我不至于傻到连自己喜欢谁也不清楚,我之前之所以会答应你,是因为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爱一个人,注定只能在黑夜里行走,看不见光亮,看不见未来,我活着只是活着,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人会在乎我的存在。”
可是沈时易,是她一生中注定遇见的不定数,他改变了她的一生。
南悠问他:“温禹,你所以为的婚姻到底是什么?”
“爱情,与一生。”
温禹什么都明白:“可是我没有爱情,所以我只敢期盼一生。”
“对,你说的没错,但是爱情的前提难道不是两个人相爱吗?我根本……”
我根本不喜欢你啊……
南悠叹气,还是没说出口,暗恋的滋味她也懂。
她声音轻轻的,一如既往的温柔:“总会有的。不管是谁,那个人都不会是我,阿禹,我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学会真正的爱一个人。”
“你真的变得不一样,南悠。”
一个不敢爱的人,现在反过来教他去爱。
相处这么多年,温禹终于明白,原来南悠心中始终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她在自己的世界里学到了憧憬,学到了向往,也学会了许多没有开口讲的人生的期盼与道理。
只是世界的门从未打开,她活在自己院子里,讲给自己听。
她说的似乎是对的,沈时易,真的带给了她不一样,是他无论陪伴多少年,都做不到的一点。
这一刻,温禹终于什么都懂了。
“我知道了,”温禹抽出那一口气:“对不起,南悠,我以后不会再……”
一阵手机铃音,屏幕显示本地号码。
南悠:“你先说,我等会再接。”
“算了,你先接吧,”温禹说不出口,再也不见,他或许永远做不到: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我们回到原点……还是朋友,可以吗?”
“当然可以,”南悠和煦的笑:“我们是同事啊,你又是我学长,那,学长——”
南悠指了指手机:“我去接个电话,你先吃,拜拜。”
“嗯,拜拜。”
温禹目送南悠离开。
结束了。
他想,期待也好,守候也罢,就像南悠说的,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有新的生活。
但愿。
下午,南悠值完手术,正在办公室里看术后记录。
“外面怎么了?”
她掏了掏耳朵:“外面在吵什么啊,方姐。”
方可没搭理她。
南悠再叫:“方姐!”
“啊???”
方可掏出防噪耳塞:“啥?”
“……”
南悠累的不想动,也不想出去凑热闹,办公室里,除了方可跟她,不是去忙的,就是出去看热闹了。
外面叽叽喳喳,男女声音都有,办公室门隔绝了部分声音,隐约中,南悠又觉得那两道声音有点耳熟。
“外面怎么这么吵,又有家属吵架?”
“可不是嘛,烦死了。”方可去接水:“夫妻两个吵架,也不知道搞什么,不在家里闹,上医院里吵来了,还专挑我们这层,什么意思啊这是,拍电视剧的都去妇产科,一说吵架就是我们外科,不能因为我们楼人多,就把这儿当格斗场吧?”
南悠心里有股说不出理由的异样,总觉得有股熟悉的感觉,突然很想出去看看。
“你想出去看吗,用不用我跟着,说实话这场景我早就看烂了,那女的战斗力还没我婆婆一半高,就知道瞎嚷嚷。”
南悠点头:“出去看看吧,”
“走。”
两人出了办公室,与此同时,外科楼大厅。
“你还有完没完了!”
南成甩开刘丽的手,压着嗓子:“我说了我肯定跟她说,就不能让她下班再说么,这么多人看着!你不嫌丢人我嫌!”
“丢人?”刘丽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指着他:“南成你就是个窝囊废,现在知道要脸了,当初没钱没房吃你前妻花你前妻的时候你嫌过丢人么你,年轻吃软饭你都不怕丢人,老了倒是怕丢了?我呸!今天你必须让那小丫头片子出来说话,不然我就赖这儿不走了,哎哎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南成拉着刘丽往外走,刘丽不肯,上去,挣脱不开,直接蹲在了地上:“我就不走!叫南悠出来!小丫头片子真够没良心的,吃我的喝我的长这么大翻脸不认人,狗娘生的东西,狼心狗肺!”
南悠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怪不得,她就说心口怎么这么堵的慌。
“你骂谁呢?”
南悠挤过七嘴八舌议论的人群,在众人的目光下,站到了那对夫妇眼前。
她手戳在口袋里,语气很是平静,却又平静的让人不寒而栗。
“我问你,你骂谁呢?”
刘丽“呵”的笑了:“我骂谁呢你不清楚吗,怎么着,嫌丢人了敢出来了,”
刘丽扶着腿,站起来:“瞧瞧这穿的人模人样的,一天不干人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个白衣天使了,其实说白了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白养你这么多年了,我给你吃给你喝这么多年,你这赚了钱了不养我们就算了,你倒好,现在连我们家房子也要抢,你可真行啊你南悠,我真他妈后悔当初答应你爸养你,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养只狗,至少没有那条狗敢跟家主人争窝,畜生个东西!”
刘丽骂的很是难听,众人吃瓜,稍有指指点点,大多是围绕着“这是谁啊,南医生妈妈?不像啊,南医生妈妈不是生物学家吗?”
“后妈吧,那个男的不是上次就闹过么,听说南医生小时候这后妈对她不好,房子是什么啊?南医生今天不都在医院吗?”
南悠也纳闷,什么房子?她什么也没干啊?
南成脸面挂不住,活了半辈子了,离婚离了二十多年,至今还住在前妻留下的房产里,怎么说出去都丢人。
他靠近,声音不大:“南悠,你什么意思,今天怎么会有人跑家里来,说是要收回咱们家房子,是不是你让干的?”
得,南悠明白了,准是邓莱,之前在日本没工夫处理,现在回国了,准备算旧账了。
南悠:“我不知道房子怎么回事,我也没有让人去你们家收房子,不过就算有人要收也是合情合理,毕竟这个房子跟你没半点关系,那是我妈借给你的。”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了是那娘们!她就是对我还怀恨在心,知道我们家现在没钱了!趁机报复!”
前阵子南成接连被顾客投诉,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被倒贴了不少奖金,天天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个钱,再加上刘丽手术做完了需要调理,南小伟搞对象三天两头管家里要钱,现在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实在不怎么样,入不敷出。
刘丽越想越气,面部表情也开始狰狞:“我真后悔,当初怎么就让你爸没把你打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