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悠急步匆匆的进了办公室,同事们差不多都在。
“来啦?”
方可感叹地哎了一声,扔给她一袋子:“你的。”
南悠还没缓过劲儿:“又什么?”
“早餐呗,温医生给你的,瞅你没在又扔我这儿了,”方可接了杯水:“真贴心呐,他到底是在追你还是怎么回事啊,朋友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关心过度了,他没女朋友吗?”
南悠脑子里乱的很,像是缠了一团毛线球,不知道被哪儿勾了一下,方寸大乱。
她趴在桌子上,声音喃喃:“没有,我不清楚,他没追我。”
几个字,方可听出来她不对劲:“怎么了这是,哪儿不舒服咋的?”
她试了试南悠额头:“发烧啦?”
南悠摇了摇头。
她没发烧,烧的是另一个人。
刚做完手术没一个月,身体机能肯定不如以前。
明明弱的跟个小鸡仔似的,还学人家年轻小伙子不穿衣服,臭美个什么劲儿。
南悠抬起头来,揉了揉发烫的脸,扯开温禹送的早餐袋。
还是三明治,不过换了配方,今天是培根的。
可这到底有点不合适,他跟沈时易不一样。
沈时易再怎么折腾,他好歹也算在追她。
但他只不过是朋友,而且医院多少会有人盯着说闲话,对谁都不好。
她想了想,掏出手机给温禹发了个短信。
[我早晨一般都在家吃,以后就别给我带了。]
后来又觉得有点生硬,怕尴尬。
[谢谢学长。]
过了一会,那边才回了一句——
[好。]
——
沈时易这场病来势汹汹,可能真是年纪大了不抗冻了,体温还真就那么飙了起来。
他也没听南悠的话看医生,愣是那么硬扛着,顶多坚持不住的时候塞两片感冒药。
感冒药治标不治本,他也不懂得休息,本就是一场不算大的病,因为他这么一耽误,厉害了起来。
杨毅是冒死把她给拖医院去的。
“沈总,咱挣钱虽然重要,可这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有病得赶紧治!”
沈时易正被护士按着输液,嘴里吐出一句:“事儿多。”
他声音偏阴柔,但丝毫不显得娘气,再配上他那张妖孽横生的脸,扎针的小护士本就紧张,这么一来,顺利地一下子扎串了。
沈时易倒吸了口凉气,那眼神仿佛要喷出火来。
“你会不会扎?”
小护士快急哭了:“对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看着岁数不大,水灵灵的,估计是没见过沈时易这么不懂怜香惜玉的男的,眼泪都在眼里打圈圈。
因为还没发展到肺炎,只是气管有些感染,沈时易也用不着住院,流感时期还没过,医院输液部人还不少,病房都不够用,他也就在楼道凑合了。
杨毅左望望,右望望,也没发现附近还有什么舒服的地儿,刚想问他用不用联系人开个vip病房,余光便扫到了一抹身影,在盯着他们看。
“南大夫。”
南悠听到有人叫,收回目光。
她接过递来的簿子,翻了翻:“行了,这些就够了,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啊。”
南悠朝那人点了点头,眼神又不受控制地看向了那里。
他还在生病。
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脸色不太好,嘴唇发白,咳嗽也蛮严重。
医院的椅子不是很宽敞,他人高马大,两条长腿完全无法伸展开,就那么蜷缩着,脑袋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是上次感冒还没好吗?不是都已经过了一礼拜了?他没去看医生?
她这几天的确没有再在早上见过他,不过早餐却一直有送到,每次她一开门,就挂在她们家门把手上,还是热乎的。
花样也跟着变,有时是包子,有时是豪华版不加菜的手抓饼,有时是城里老字号的炸焦圈。
馄饨里头不加香菜,不加紫菜,就放点虾皮,圆圆满满的一大碗馄饨,肉馅多的跟饺子似的,吃一顿顶一天。
南悠不是白莲,她也不愿意平白无故接受人家的好。
她想告诉沈时易不要再给自己送了,但她发现他并没有他的手机号。
她敲过他家门,也不知道是不凑巧还是怎么的,每次都没人开。
于是她便选择了个最笨的方法,写了张纸条塞进了他家门缝里,告诉他不要再给自己送了,她不吃。
当然了,他看没看见她也不清楚,总之早餐一直没断。
杨毅感觉又有人盯着他们看,一回头,便跟南悠来了个隔空对视。
南悠尴尬地收回。
杨毅察觉到了不对。
他记得他们沈总喜欢的是个医生,而且就在这家医院上班,长的很漂亮,清纯耐看那一挂。
老板娘姓南,不怎么常见的姓,刚才那人也叫她“南医生。”
如果他猜的不错,现在这个正往他们这边的看的应该就是他们沈总正追那个。
不过到底是不是他也不清楚,如果是的话,那今天一定是他升职加薪的机会。
不能错过,错过再等一万年,毛爷爷不等人。
南悠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倒也没慌张。
幸好不是沈时易,他身边这男的她以前没见过,应该也不认识她。
于是她想快点转身走掉,趁着他发现之前。
可谁知她刚一转身,就听见楼道里传来一句惊天地,泣鬼神,不知道的还他妈以为谁们家暖壶炸了开水烫着尾巴了的一声哀嚎——
“哎呦喂!沈总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小杨啊!”
“沈总!?沈总!!!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你亲亲爱爱的小杨助理啊!”
“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南悠:“……”
沈时易刚才吃了药有点困,迷迷糊糊的,刚准备睡会,结果被这傻逼这么一叫,激灵一下给吓醒了,上脚开始踹。
“你他妈傻逼吧!”
他手上扎着针,动作起来不方便,奈何肚子里火气太大,依然按不住地想踹他。
杨毅顺着接下,继续嚎叫:“沈总你没事吧?怎么回事啊这是!怎么还癫上了?我滴个龟龟!医生!!!医生救命啊医生!我们老板癫起来了!”
沈时易:“???”
我操。
这会医生都忙着,而且一输液部,大多都是护士,整个楼道只有一个南悠一个穿白大褂的。
谁说神经病不能传染?这不已经招上一个了么?
杨毅想着本来都这样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送佛送到西,美人送到眼前。
能不能再从老板娘这儿再捞一笔,成败就看现在了。
他冲到南悠面前:“您是医生是吧,天呐真是太及时了,医生你快过来看看我们沈总,他不能有事啊!”
“哎你!”
南悠一脸问号的被扯着到了沈时易前面,些许狼狈。
沈时易面色先是一喜,然后又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盯着杨毅抓着她肩膀的鸡爪。
爪子还想要不?
杨毅秒懂,麻溜地收回了手,使劲儿地往衣服上蹭了蹭。
楼道里的人都往这儿看,一个个交头接耳,仿佛都在看笑话。
南悠脸皮薄,平日里最怕被那么多人盯着。
现在他们三个就是一个戏台子上的角,哪个演甭了都不可能是好事。
她深呼吸一口气,咬牙切齿,愣是挤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有什么不舒服吗?”
沈时易一开始的确不知道杨毅这是闹哪出,但现在来看,他也懂了。
但是他要说自己哪里不舒服?
他没有不舒服啊!
顶多就是头有点晕,嗓子有点疼,心里有点想她罢了。
可他这小助理为了他都已经装疯卖傻到这程度了,他也不能拆了人家的戏。
沈时易瘪了瘪嘴,努力的回想起上次胃疼时的表现症状。
他按着胃,装的有模有样:“肚子疼。”
“……”
南悠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看了眼他的输液瓶,也没有什么刺激的成分。
“可能是输的太快了,我给你放慢点速度。”
众人看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也都收回了头。
南悠瞪了他一眼,沈时易倒是一脸享受。
她看见他用口型说:“不关我事,不是我。”
这事要是赖他头上,那可就冤枉他了。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哎别,有事!”沈时易叫住她:“你不是在外科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过来拿个东西,现在正准备回去。”
“好吧。”
沈时易语气有点失落,他还以为她是来看他的,的确是想多了。
不过想想也是,她怎么能够呢。
“那还挺巧的,你说我们这是不是叫缘分啊南医生,上次生病就在医院碰见你,这次又碰到,你说……”
“生病了就少说话。”南悠及时打住他的话,可沈时易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我现在就想说啊,你不让我说,我心情就不好,你们不是说了,要照顾好病人的情绪,这样才有利于恢复健康。”
南悠:“……”
沈时易话多的如泛滥的江水,滔滔不绝。
“我觉得你穿白大褂的样子特好看,当然了你什么时候都很好看,最好平
时多笑笑,白长那么好看的脸了。”
“我给你买的包子你吃了没?你还喜欢吃什么别的吗?话说你为什么不吃菜,你确定你胆固醇还正常?”
“……”
好烦。
南悠觉得,仿佛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个唐僧。
他那儿吧啦吧啦吐经文的功夫,南悠已经在脑海里脑补出一首《Only you》了。
这人还真是……
生病了也不忘发骚,消毒水都盖不住的骚气。
“我等会还有事,得先回去了。”
“你多休息,早日康复。”
南悠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实际心跳早已不自觉地加快。
“别啊。”
他又装起了委屈:“再待会呗,我还挺想你的。”
站在一旁的杨毅捂起了脸,没眼看。
原来他是这样的沈老板,真骚。
南悠被他撩的措手不及,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脸上着起了火烧云。
“登徒子!”
南悠当然不会真听他话留下来陪他。
沈时易也没强留,他现在都怕南悠会怀疑他身子骨不顶用,才重逢多久啊,又是胃息肉又是发烧感冒的,回回让她赶上。
这不行,他得向她证明,他是身强体壮好男儿,不是三天两头往医院跑的小弱鸡。
——
周五下班,轮到南悠双休。
温禹托人弄来几张国家剧团来林市演出的门票。
南悠的外公外婆已经回国了,前两天南悠去机场接的他们。
“可是我外公外婆不在林市啊现在。”
南悠不好意思:“对不起啊阿禹,我没告诉你,我外公外婆昨天就去我舅舅那儿了,去海南玩了,可能要过半个月才回来,应该赶不上了。”
温禹啊了一声:“没事儿,这阵子林市又冷,空气也不好,三九天竟是老人生病的,南方那边暖和,去那边玩会儿也挺好。”
“嗯,是。”
南悠看了看他手中的票:“那你这票怎么办,要不你送给别人,别浪费了,挺贵的。”
“这你不用管了。”他收好了票:“票是也是我爸的客户送的,我们家没人好这个,没人看也不碍事。”
“那就好那就好。”
南悠低下头,继续整理桌子。
温禹靠在她的桌边上,歪头看着她,时不时帮她敛敛。
医院的人都知道这俩人是认识多年的师兄妹,感情好,情谊深厚,但也只限于友情。
但依然免不了有人拿他俩关系开玩笑的。
“哎我说温医生,你说你也不算岁数小了吧,怎么还没找个女朋友呢?”
温禹笑着回答:“没找,不着急。”
“可该着急了啊,现在这时代变了,女的的眼光也跟着变,以前像咱们这样的扔社会上都是宝,现在全被那堆小鲜肉小奶狗给压趴下了,可赶紧找个对象稳定下来吧,不然以后都得成了积压货。”
方可扔他一橘子皮:“行了啊你,你说的那是你,温医生跟你能一样吗?你也不瞅瞅你自己啥条件,人家啥条件。”
“我怎么就不一样了,我不就是长的没人家好看吗,你们女的现在怎么都这么肤浅,合着全看脸啊?!”
“呵呵,你觉得你差的只是这一张脸吗,来人,拿尿给我把他滋醒!”
说着说着办公室里又乱了起来,嬉笑打闹,南悠无奈地笑着摇头。
“他们以前就这样,平时爱开玩笑。”
“没事,挺好玩的,你们这儿比我那儿热闹。”
温禹帮她整了下东西:“沈时易最近有再烦你吗?”
南悠手上动作停了停:“没。”
没再烦,忙着治病保命呢。
其实那次在她家,南悠就看出来了他们两个有问题。
整顿饭结束两人几乎没有交流。
沈时易宁可跟苏晓晓怼两句,也没见这两人有过对话。
最后走的时候两人是前后脚走的,温禹先撤,沈时易跟着,关上门,也没再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
苏晓晓当时还纳闷:“他俩这是……绝交了?出什么事了吗?”
南悠摇头:“我也不清楚。”
不过想起来,这几年时间里,温禹的确很少在她面前提起沈时易,只是偶尔,次数不超过十次。
她一开始是以为他怕提起她,怕她伤心,现在看来可能并不只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