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禹呼了口气,那就好。
但还是气不顺。
一想到这个狗比竟然无耻到搬人家姑娘隔壁,他就气不打一出来。
“那就行,他要是再烦你,你就直接告诉我,我找人收拾他去。”
南悠噗嗤笑出声,又正了正声色:“你们以前是闹了什么矛盾吗,我记得你们之前关系不是挺好的。”
那可不是有矛盾,矛盾还不小呢。
男人跟男人的矛盾能有多少,要是因为点小事就吵起来,那还不够别人笑话的。
能让昔日俩好兄弟闹成现在这地步的,非财即色,除了因为女人,还能因为什么。
矛盾所在就在眼前,矛盾却不自知。
不自知也好,省点事是点事,他也不希望她再为别的事烦心。
“没什么事,就是太久不联系了,关系生了,哎对了。”温禹转了话题:“外公外婆都回来了,阿姨什么时候到,我记得她不是说年底?眼看快到了。”
“啊。”南悠突然想到:“我差点忘了。”
她给邓莱发了条微信。
“她那边又延迟了,本来应该过两天就回来的,结果好像有个数据错了,全部都要推翻重做,估计要年后了。”
南悠顺手扔进个护手霜进抽屉。
凑巧,温禹往里面看了一眼。
虽然很短,但他的确是看见了那个蓝色的小瓶子。
温禹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
休息日过后,南悠又恢复了正常的上班。
算起来上次见到沈时易已经是一周以前的事了,他这段时间好像不住这里。
有时候南悠上下班的时候也会鬼使神差地站在楼下往楼层数,每次数到他那房子的时候都暗着灯。
而且,早餐也不见了。
大概就是从那次在医院碰到后的几天,一直到现在,她家门上也再也没有过东西。
南悠一边穿鞋,一边在想,沈时易还是那个沈时易,说什么忠诚纯情都是屁话。
找了一堆说客,就跟微博上无脑夸的一群水军似的,亏她还以为他是真的。
结果这才多久就放弃了,对她的喜欢果然就是三分钟热度,她没想错。
她不知道沈时易其实是出差了。
海城那边的分公司出了点问题,沈时易这阵子忙的是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病,因为这么一没日没夜的折腾,又有复发的意思。
分公司会议室里,气氛紧张,气压温度比外面的天气还要低,一个个安静如鸡。
高层们都低着头,手里捏着汗,活脱像是一群排着队等着上菜板的大白菜。
沈时易身体不舒服,发着烧,本来就心情烦躁,现在还因为这堆破事被扰的被迫出差,离了林市至少两千公里,见不着南悠,指不定被温禹那孙子怎么趁虚而入。
连个耍赖皮子地机会都没有,怒火几乎已经到了嗓子顶。
“挺有本事,是不是我再来晚点,这公司就是你们的天下了?泰柏也要改名换姓了?”
沈时易挽了挽衣袖,嗓子干疼干疼的,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两口。
“我看你们都挺厉害,还敢说自己拿了批文了?哪儿拿的,把人给我拎出来,阎王爷还是地藏王菩萨?”
“舒适日子过够了,全他妈身上长刺了。”
“咚”地一声,刚还在他手里的杯子,这会已经被砸了个粉碎,墙上一片水迹。
众人闭眼。
“你当我养你们在这儿当黑帮老大呢,一个个都他妈拿着不低的工资,干的没一个人事,真当我不敢开了你们,把自己当个宝了?”
“我不是你们爹妈,犯了错道个歉就能解决了,这是我的公司!还轮不着你们说了算!”
“杨毅!”
“到!”
杨毅迈步,哈腰:“沈总。”
沈时易指着拿一圈人:“全滚蛋。”
杨毅有点震惊:“沈总,您确定……”
这么多人,虽说他们公司不缺人才,有的是能往上提拔的人选,但短时间内一下子开这么多,实在是有点太危险了。
沈时易看了一眼他,眼神淡漠又携着冷气,那眼神明白地表达着“你干不干,不干也他妈给我一起滚”
杨毅不敢造次,毕竟自己刚因前几天的“壮举”加了薪,这工资还没到账,现在可不能冒险。
“是,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他便先行告退。
果然他还是适应这样的沈老板。
霸道总裁就该有霸道总裁的亚子,装什么病恹恹小奶狗,怪辣眼睛的。
处理完这边的事,沈时易当晚回了林市。
到公寓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他发着烧,头重脚轻,身上裹得大衣像被扎了窟窿,身上不停地犯冷。
出了电梯也只是往南悠的门口看了一眼,想要见她一面,又觉得她这会应该已经睡了,便推门回了屋。
一墙之隔的隔壁,苏晓晓已然熟睡,听到那道门响,南悠猝然间睁开了眼睛。
冬夜宁静,万籁俱寂。
南悠听着自己扑通扑通不断地心跳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
翌日,医院。
“南大夫,去查房啊?”
南悠笑着点了点头。
“辛苦哦。”
“不辛苦,应该的。”
同事寒暄几句就过。
当医生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都是为人命负责的活。
这个世界上谁能偷懒,唯独医生不能偷。
别人偷懒叫工作态度不认真,医生偷懒那就叫不拿人命当回事,那叫道德败坏,愧于那一身白大褂。
中午吃完饭,南悠回休息室小睡了一会。
昨晚睡得太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心念念地想着小区外的肉包子。
薄皮大馅,一咬就流汁,香而不腻,再配上一杯现磨豆浆,一整天身上都是得劲的。
想着想着,南悠就听见了自己肚子的咕噜声,香喷喷的肉包子也突然变成了沈时易那张脸。
“……”
自从沈时易消失的这一阵子,她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过早餐了。
她不想承认,自己今早出门前的确有想过会不会再吃到,毕竟昨晚她听到他回来了。
然而事实却是,门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算了,不想了。
这么说来他应该是放弃了,那不挺好吗?遂了她的愿。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期望的事情已发生,她的心反而觉得空落落,像是少了一块什么。
她暗示自己,那绝对不是沈时易,而是肉包子。
下午门诊,南悠和以前一样照常工作。
她不会把自己的情绪带到工作中,不管左右了她情绪的人是谁,病人都是无辜的。
大家都带着生的希望来看病,把自己的健康交到了她们手里,她没有理由因为自己的事影响到别人。
“下一位。”
送走上一个,南悠重新回到座位。
房门被打开,南悠整合了下心情,重新带起了微笑,然而在看到来人以后,笑容却迅速的凝结,渐渐地平冷了下来。
“坐。”
南悠面无表情,安安静静地新建了个档案。
刘丽看见她也是一惊,转身看向了南成,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南成筹措:“有熟人在,能方便点。”
电脑显示屏后头,南悠嘴角溢出了冷笑。
“姓名。”
“刘丽。”
“年龄。”
“四十五。”
刘丽语气不好,和几年前对她那副语态一样,只不过这次又多了一层嫉妒的讽刺。
南悠全当没听见,继续问:“什么情况,哪儿不舒服?”
刘丽本来见着她就不高兴,一听她那冰冷的语气,更是来气了。
“你不是医生吗?我什么情况我怎么知道,我要知道还来什么医院,难道不是你告诉我?”
又来了。
南悠“呵”了一身,心里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身子往后靠。
“我是医生,我的职责是为你治病,准确的告诉你到底是什么病症,并不是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是哪儿不舒服,流鼻血还分多种情况,上火跟白血病能一样吗?你一没瘸腿,二没少胳膊的,你不说,我怎么可能看的出来你什么毛病。”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虽然我学的是西医,但也不代表我眼睛里长了X光,扫人一眼就什么都知道,医生要有那本事,医院几百万买回来的仪器都干嘛使,还不如把买设备的钱给医生。”
刘丽被噎了,心里窝火,但也没法发作,只能咬牙说出了自己的状况。
“肿多久了,疼吗?”
“几个月,有时疼。”
“衣服撩起来给我看看。”
该工就工,南悠不会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里。
诊断完以后,心里已经大概有了底。
“先去验个血,然后再去五楼做个乳腺X线,这两个弄完以后再过来找我,后续再说别的。”
她将打好的单子递给刘丽,全程没有看南成一眼。
刘丽估计也是怕了:“南悠,你先告诉我,我这是什么病,我之前在百度上查过,他们说我这可能是乳腺癌,也有人说就是个普通肿块,我这应该没什么事吧。”
“这个我目前说不准,有这个可能,但也可能只是肿块,得结合数据来看。”
刘丽紧张了:“那哪个概率多一点,我当时看了好多帖子,我觉得应该就是个肿块吧……”
“百度现在这么厉害啊,实不相瞒,上次我接了个病人,信了百度的话,非常坚定的相信自己是大肠癌,找我来给他切了,其实就是个普通肛裂,上火引起的,大便忒使劲儿。”
“……”
“还是先要看检查的结果再说,你先去做检查,做完了赶紧来找我,后续我再看。”
跟自己命搭边的事,刘丽也不敢耽误,也没时间找茬了,连着哎哎了两身便拿着单子出了屋。
南成从一进屋就没跟南悠说过话,因为她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南悠。”
南成手不知道怎么放,揪着衣服来回扯。
南悠抬眼看他。
八年未见,他的确比以前老了不少。
鬓角已见白发,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许多,衣着朴素,和刚才保养的还算不错,与几年前相差不大的刘丽相比,的确显得变化较大。
但这一切和她都没有关系,从她离开那个“家”那天起,她便不再是曾经那个“南悠”。
南成踌躇着步子,刚想再说些什么,只见南悠已经收回了目光,嘴里喊了一句——
“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