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谢谢你。”
南悠很真诚地跟他道谢:“谢谢你替我说话,不然我这次肯定要遇上麻烦了。”
“谢我?怎么谢啊?”
沈时易眼角微扬,双手环着胸,挺拔俊俏,靠在医院走道的墙上,一只腿弓着,歪头对着她笑。
小护士发出一声“哇塞”。
“怎么连这点事都保护不了自己,”他趁机勾了下她的鼻子:“我今天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任由他那么欺负,朝你身上泼脏水?”
小护士嗷嗷嗷,太撩!
南悠烧红了半边脸,抹了抹被他勾过的小鼻子。
她言语踌躇,一边心里又在感叹,怎么所有的倒霉事儿,都能让他给赶上呢?
“我……”
“南悠!”
温禹急冲冲的朝她跑来,呼吸急促:“你没事吧?我刚才在忙,刚听说你这出事了!怎么了,谁给你找事了?!”
小护士不淡定了,偷偷地拿起手机开始录像。
两个帅男人的修罗场,年度好戏不能错过。
南悠摆摆手:“没事了学长,已经解决了。”
“对啊,已经解决了,你来晚了。”
沈时易得意:“坏人被我骂跑了,人家现在要请我吃饭。”
温禹沉下脸,无视他的话,继续问南悠:“到底怎么回事,南悠,他们说是个中年男子,谁?患者家属?”
“不是家属,是我爸,真的没事了,学长。”
南悠头痛,关键是她也不怎么想提起南成这人的名字。
故事有好有坏,就像白雪公主和美人鱼。
白雪公主听一百遍都觉得故事完美与甜蜜,而美人鱼听一遍就够了,她不喜欢变成泡沫的结局。
悲剧和喜剧都是剧,在她的观念里,喜剧才适合分享,悲剧就应该留在心里。
温禹见南悠不想说,也没再逼问。
这八年的陪伴不是白陪的,他还是知晓南悠的性格。
她不喜欢的,不想说的,永远不要去逼迫她。
因为她会蜷缩,她会逃避,她会因为这个问题,而就此孤立。
然而,他八年才弄懂的一个事实,沈时易却一眼就知道。
“那行,你没事就行。”温禹笑:“等下中午一起吃饭,我忙完过来找你。”
温禹不是没听见沈时易那句“人家要请我吃饭”,他只是心里抱有一丝丝希望,相信南悠不会答应他。
南悠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沈时易:“南悠,你不是说了要谢我吗,我没别的要求,吃顿饭就行。”
他怕南悠拒绝,撸起胳膊开始卖惨:“你看我这胳膊,刚才为了帮你吵架,按都没按好,全青了。”
南悠抬眼,看见沈时易胳膊抽血地方那一片青紫,他皮肤白,看起来的确触目惊心。
苦肉计的确妙,女生也很爱吃这一套,但他忽略了,南悠不是普通的女生。
她是医生,还是个天天拿刀子这儿剌两下那儿剜两下的外科医生,别说青紫了,就是血管崩了鲜血喷成喷泉,她也能淡定地眼睛都不带眨的拿东西给它接上。
所以,这不痛不痒的,算个屁。
“你这过两天就消,没什么事的。”
沈时易:“……”
温禹笑出声,没崩住。
沈时易脸发黑:“那你请我吃饭也是应该,昨晚看你睡着了还把你抱到了床上,算起来替你出了两份力,你怎么也得犒劳犒劳我吧?”
不说还好,说起昨晚南悠反倒起了一肚子火,蹭蹭蹭地火苗越烧越旺。
温禹声音变冷:“昨晚?”
“啊。”沈时易尾巴翘上天:“昨晚。”
良辰美景,酒意盎然,美人在怀。
还有清汤鸡蛋面。
温禹手握拳。
所以,昨晚他给南悠发微信,她不回他,是因为和他在一起。
“你真幼稚。”南悠冷着脸,往后退了一步。
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
沈时易和温禹同时愣住。
沈时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谢谢你。”
南悠声线平静:“饭我可能请不了你了,但你的确帮了我,这是道谢,中午我还要开会,没时间,回头有空再说吧。”
占了她便宜,还想让她请他吃饭,天底下哪儿能那么多好事让他给占了呢?
“还有。”
她捻着脚尖:“以后别再来烦我了,今天的确谢谢你,但是像昨天那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
“没必要,没意义。”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楼道。
沈时易一愣,没忍住骂了一声“操”。
又他妈嘴瓢了。
你说他没事提昨晚的事干嘛?
小姑娘现在心里搁着事,明显对他还很抗拒,脸皮也薄,自个儿偷了香捂着被窝里乐就得了,干嘛还非得扯出来?
作死,当事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想抽自己大嘴巴。
温禹心情说不出味道,有好有坏。
俩人昔日感情不再,现在又是情敌的身份,话说不了什么好听的,也没话说。
“知道无耻俩字儿怎么写么?”
温禹背着手,态度冷淡:“活该你自食恶果。”
“关你屁事,”沈时易舌头顶着腮帮:“滚。”
“要滚也是你滚。”
温禹抻领带:“谁配在这儿呆着,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医院可不是什么泡妞的地方,沈校草来错地儿了,这儿容不下你。”
沈时易眼中有寒冰穿过,却也没跟他计较。
温禹:“沈时易,我劝你别用你那套追别人的招数来套路南悠,一点用也没有,她跟你玩过的女人都不一样,你也别指望能让她再看上你,没用的。”
他戳着沈时易的肩膀,一字一字地:“你在她心里,早就烂透了。”
——
南悠回到办公室,大脑混乱不堪,胸口悸痛难耐。
最近她吃药的频率比以前频繁,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
或许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回来。
那天南悠跟院长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没有告诉任何人的飞了趟日本,再回来,已经是元旦后。
临回国前,木子小姐告诉她:“说实话,我很矛盾,我一方面不希望你回到中国,另一方面又希望你回去,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回去对你更友好。”
“南悠,找个伴侣,找个能温暖你的人,药物只是辅助,光明才能拯救黑暗。”
新年伊始,大雪纷飞,寒冰枝丫,街道上红灯结彩,瑞雪兆丰年。
南悠回来时是晚上,手里拉着个小行李箱,围巾裹住了半边脸,出了电梯便看见了沈时易。
男人一身三件式西装,一米八五大高个,背靠墙壁,手里捏着根烟,楼道窗户开着,冷风呼呼往里灌。
他看见南悠出了电梯,率先掐灭了还剩半根的烟,眉眼迷离,眼圈黑重。往外吐出一口气,白色雾气散开。
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
他朝她走来。
“我错了行么?”
南悠握紧行李箱杆儿:“什么?”
沈时易:“我说我错了,那天是我不好,我情不自禁,我混蛋。”
南悠低垂下眼。
“我以后再也不不经你同意就对你胡作非为,以后我正大光明的追你,不惹你了,你……你别再乱跑了。”
再跑一次,他心都得空了。
大活人凭空失踪,早餐没人领,敲门没人应,打她电话才发现自己早就被人拉黑了。
去医院找人问她去哪儿了,小护士就说不知道,听说请假了。
请什么假?一没病二没原因的,她那堆病人都不管了?
沈时易急啊,生怕是因为自己做的太过了把人又逼跑了,直接找人查了她的航班去处,在看见飞往目的地是日本的时候,差点拎包追过去。
还是钟湛拦下的他:“行了你,人家姑娘就请个假出去散个心,过几天就回来了,你至于急成这样吗?!”
沈时易暴躁:“我他妈能不急吗!她万一又不回来怎么办!”
“她散什么心,中国这么大不够她散的?她是医生!怎么能随便就请假出去散心啊!她出去散心就不她病人去鬼门关散心啊!”
钟湛无语,都想拿大嘴巴抽他:“你闭嘴吧你,你瞧瞧你说的是人话么!”
“她外公外婆在国内,工作也没辞!她怎么可能会不回来!要是她回去只是办点事呢,人家就不能回去探望个恩师什么的啊?”
钟湛恨铁不成钢,指着他骂:“你瞅瞅你现在这德行,人不人鬼不鬼的,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来着?有你这么追人的吗?趁人家睡觉吃人家豆腐,要是搁我早他妈给你大嘴巴了,忍住啊大哥!!你是霸总不是流氓!实在不行咱们还有五指小王子呢,自己解决一下不行吗?”
“我没怎么着她。”沈时易气音道:“我舍不得。”
“我怀疑温禹那小子跟她说了什么我的坏话,他没比我好到哪儿去,要说图谋不轨,他也算一个。”
“可是人家没跟你似的这么逼人家!”
“哎,”钟湛也服了:“你们就俩作精玩意儿,一个明知道自己得不到还使劲赖,一个占了时机还使劲作,要我说你们俩就应该谁也得不到,让人家小仙女独自美丽!”
沈时易被骂颓了,病没好利落,就开始大把大把的抽烟,不要命的抽,不要命的酗,疯子一样。
“不一样,他得不到,是因为他理解不了南悠,我跟他不一样。”
人生境遇,即便有偏差,也会有共鸣,更何况他们彼此喜欢。
钟湛“操”了一声,咣叽一脚丫子踹在了茶几上。
“情种!都是他妈的活生生情种!”
兄弟不当,为女人翻脸,都他妈疯了!
——
南悠叹了口气,往前迈了一步,和他并肩靠在墙上。
冷风烈,俩人都挺清醒。
“沈时易。”
“嗯。”
南悠:“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沈时易想都不想的回答:“你这样的。”
“那你知道我到底是怎样的吗?你了解我吗?”
沈时易摇头:“我不了解,你也没给我机会了解,你给我时间,给我机会,我往死里疼你。”
“命都给你拿。”
任何一个女人都抵抗不了这种话,多甜蜜的话,可在南悠这里,理解就像打了弯的绳子,明知道是扭曲的,但她还是忍不住的往别处去。
那到底是疼,还是死?
南悠苦笑:“你还是别了解我了,我不好了解,也不想让别人了解,因为你会发现,你了解我以后,会发现我没有你看起来那样好。”
“不会。”沈时易语气坚定:“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你好。”
因为喜欢,所以觉得她全世界最好。
即使她敏感,温吞,喜欢躲避问题,心理世界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灿烂。那他也照旧喜欢。
再颓再坏的痞子也有愿意为之付出终生的美丽小姐,他也一样。
他喜欢从一而终,只为她一个人疯狂牵肠挂肚。
南悠心里咯噔一声。
她手指搅着围巾,不安又蹉跎。
“你妈妈……到底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自杀。”已经习惯撕开的口子,沈时易早已学会平静:“听她朋友说,生前有抑郁症。”
抑郁症是导火索,但绝对不是她自杀的终极原因。
“我记得,我那天早晨出门时她的状态很好,还给我做了早餐,可是等我回家……”
他梗住了嗓子,再也吐不出任何一个字。
物是人非,他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直到遇到她,把她装进了心里。
她不是太阳,但他却执拗的认为,她就是阳光。
南悠闭上了眼,热泪盈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