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儿媳妇？”
蓝岚又惊又喜：“当然愿意啊！儿子，你没逗妈妈吧？你确定你说的是南悠？你要跟南悠……结婚？”
温禹点头，却看不出一丝笑意：“嗯”
“你喜欢南悠？”
温禹淡笑：“您不一直知道吗？”
“我是知道啊，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说了。”
蓝岚手捧着心，一脸欣慰地看着天花板，嘴角勾着笑：“不过现在好了，你你终于肯承认了。你妹妹要是还在，大概也跟她差不多大，我记得你比南悠大两岁，是吧？”
温家的小女儿，一直是温家的一个痛，这一点，温禹没骗南悠。
“嗯，两岁。”
“那就刚好，悠悠那姑娘妈真待见，两家情况咱也知根知底，挺好，哎，”
蓝岚突然伤感：“我知道你喜欢她，的确，悠悠跟你妹妹很像，又软又甜，但是儿子，”
她蹲下：“你确定你喜欢南悠，是真的喜欢？或者这么说，你不觉得，你跟她，其实更像两个世界的人么？”
温禹不懂她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没事。”
看过世面的人总会有更长远的预感，蓝岚没把话说完，比如她知道，南悠可能根本没有对温禹的那份心思。
但她没说，出于私心，她也很喜欢那个姑娘。
蓝岚把温禹拽起来：“不挺好的事么，你颓个什么劲儿？”
“没有。”他勉强扯了扯脸：“有点累。”
前脚跟人求婚，后脚紧跟着听她说心里喜欢别人，搁谁也笑不出来。
蓝岚笑了：“那就好好休息，我这还担心你这辈子不娶了，前两天还算计着让你哥给你介绍几个对象，这下好了，既然有了喜欢的对象，我也省心了，哎你莱姨是不是还在日本，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要不要妈妈先准备点东西看看悠悠姥姥姥爷去？”
说着蓝岚就打开了一间房门，大大小小礼品盒堆成了山。
“这个不行，不行都不行。”蓝岚摇头：“都是别人送的。没诚意，正好明天你爸要去个拍卖会，我让他拍点好东西回来。”
“行了，就这么着。”
蓝岚拍了拍手：“你赶紧睡觉去吧，有空叫悠悠来家里吃个饭，有事妈妈给你搞定。”
温禹张了张口，想坦白，最终又收了回去。
他知道蓝岚一直渴望有个女儿，他大哥虽已成家，大嫂却也同样是个事业心极强的女强人，和蓝岚想象中的乖糯小公主不一样。
而南悠，正是满足她对年轻时遗憾的所有幻想。
把她娶进来，对谁而言，都是皆大欢喜。
他想不到放弃的理由。
即使她不爱他也没关系，他有时间，他有一辈子的光阴，可以耗在她身上。
“谢谢妈，”温禹推着她肩膀进卧室：“你先别急，等我哪天跟她领了证您再兴奋，现在还有点早。”
“小姑娘有点害羞，我得慢慢来，您别吓着人家。”
——
又是一个失眠夜，南悠翻来覆去没睡着，接近天亮才睡了会，却噩梦缠身，睡得很不是踏实。
沈时易昨晚比她回来的晚，等他到房间，南悠早就回屋了。
“早。”
沈时易拎着早餐，守在门口，
“早。”
南悠越过他，按下电梯，低头望着脚尖等电梯来，脑海里一直重复刚才那个血淋淋的，高楼之下的梦。
沈时易早已经习惯，把手里的包子递给她：“趁热吃点，刚买回来的，很新鲜。”
南悠轻摇头：“吃过了。”
沈时易疯狂的立起耳朵。
太遗憾了，没听见肚子咕噜声。
“趁热吃吧，以后我不会了，”他说：“你原谅我，我也没经验，说着要追你，但是好像被我搞得一团糟。”
沈时易挠了挠头发，他必须承认，追姑娘这方面，跟钟湛比，他就是个弟弟。
人家追能追到床上去，他追了半天连手都碰不到。
他昨晚有想过自己这阵子做法到底对不对，毕竟他也没正儿八经追过姑娘，高中那会那些在他心里真称不上。
带着目的关系爱怎么能算真恋爱，就为了临时演个戏，那会虽然人在一起，实质上连手都没牵过。
现在真追起姑娘来了，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昨晚钟湛给他做了真切的攻略教育。
最后总结出一个结果——活该他追不上。
“易哥，不是我说你，人家追姑娘都是送花送包送项链的，到你这儿怎么就成了送包子了？大哥，虽说你家南妹妹跟别的女的不一样，但她好歹也是女人啊，哪有女人会喜欢天天给她送包子的男人！”
“可是我觉得她还挺喜欢的啊……”沈时易如是说。
“……”
鲜花他也送了，小道消息得知南悠并没有收，全扔去了熏厕所。
“好吧。”沈时易承认：“那我怎么办，她什么都不缺。”
“你可以想想她喜欢什么。”
沈时易认真的想。
“她喜欢吃肉，我总不能送头猪给她。”
钟湛哼哼：“你知道就好。”
“要不我盖个农场？”
小说里不是有总裁送过鱼塘么，他也是总裁，他送农场，本质没差别。
“……”
“你看，她职业是医生，要不……”沈时易犹犹豫豫：“手术刀？”
“……”
钟湛：卒。
电梯来的快，南悠和沈时易前后进去。
的确是，说他没追过姑娘这事，南悠现在是真信了。
沈时易将东西塞她手里：“别拒绝了，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都不送了。”
“真的？”
南悠眼睛一亮：“真的不送了？”
“嗯，不送了。”沈时易火气蹭的上来了。
不送她很高兴吗？怎么一听他不送了，眼睛里跟埋了光似的，有必要这么明显？？
南悠“哦”了一声：“太好了。”
沈时易：“……”
“不是，”沈时易气笑了：“你很高兴？”
“嗯，高兴。”她补充：“很高兴。”
而且还要怎么装？
她太累了，她不想再披着冷漠的面孔对待他，与其装作不喜欢，还不如让自己离他远一些。
拳头砸在了棉花上，沈时易无力的想撞墙，咳嗽都给气了出来。
南悠余光瞥了他一眼，娇气，他是病娇总裁吗？
那他俩现在算什么？病娇总裁爱上我？
南悠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出了电梯，南悠叫了俩网约车，沈时易也没执意送她，他车今天限号，其他的车不在这儿。
外头冰天雪地的，温度一个劲儿创新低，南悠叫了车就把手机收了回去，看了眼车牌号后几位，也没看司机是谁，评分怎么样。
天色灰蒙蒙，预报的大雪即将来临。
沈时易站在一旁装冰棍，心里盘算着等会怎么蹭车。
“沈时易。”
南悠咬了咬下唇：“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儿吗？”
沈时易笑了：“能啊，什么事儿？”
“就是……”
她突然抬起头，漂亮的眉头皱着：“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不要送我东西，不要住我对面，也不要对我好，我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哪个也不喜欢。”
昨晚失眠，她想了很久，如果让她在沈时易和温禹之间做一个选择，她宁可选择温禹，像他说的那样，维持一段有其名无其实的婚姻，也不能接受沈时易。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忍心。
很多情况下她也会心动，她也会把持不住。
这个男人，明明恋爱商连零都不到，天天想着法的逗她开心，用他自以为很霸道总裁式的追求方式。
可他是沈时易，是南悠，喜欢了很多年的沈时易。
他再怎么幼稚，怎么不会追女生，在她眼里，他都是完美的。
年少无知，并不代表无意。
沈时易笑容渐淡：“给个理由。”
“我不喜欢你，这就是理由。”
“你放屁。”
南悠皱起眉头，沈时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抱歉，我没有说你，我……”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好像，真的没有恋爱的头脑。
“我想知道为什么，可以吗？”
南悠：“没有为什么，你呢，你说你喜欢我，因为什么？”
“没有理由。”沈时易垂眼：“因为你是南悠。”
从惊鸿一瞥到怦然心动，一直到现在的无法割舍的想要占有。
什么理由也没有，只因为他是南悠，是沈时易，第一个会靠近了，不由自主心跳加速的姑娘。
南悠叹了口气：“你说的对，喜欢不需要理由，不喜欢同样也不需要理由。”
她抬眼：“我不喜欢你的话，你能拿我怎么办呢？逼着我喜欢你，你就不怕我会像唐玖那样，和你在一起，心里却喜欢别人吗？你图什么呢，沈时易。”
雾气渐浓，天边没有亮度。
沈时易收着拳头，隐忍。
他很困惑，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一次回到了起点。
“你喜欢谁？”
“暂时没有。”南悠冷冷地回答：“肯定不是你这样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温禹吗。”
他似是嘲笑：“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
“他好不好不用你评判，”南悠不喜欢他这么说，觉得过分。
温禹是她好朋友，虽然前段时间有了那么点小问题，但他这些年对她的好她不可能忘。
“你替他说话？”
沈时易觉得这天真他妈冷，刺的他心骨疼。
“我是就事论事，是你非要牵扯他进来的，”南悠拢了拢大衣：“沈时易，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说话办事不要那么幼稚，你可以说他坏话，但别让我听见。”
“我就这么几个朋友，我觉得我的生活圈子够了，不想再让别人加入，我这么说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不就是说他碍事了吗？
那这个事他还碍定了。
沈时易笑：“你就当我贱。”
“南悠，想让我不碍你眼，想都别想，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南悠头痛：“你何必呢？”
“这是我的事。”
“随便你吧。”
说不通了。
大概是因为昨晚又做噩梦，让她又想起了在患病和美国治疗的那段日子。
一个本身就身处阴霾的人，有什么资格为别人照亮黑暗。
南悠没再说话，往旁边挪了挪，离沈时易几米远。
总有一天，他会主动离开她。南悠坚信。
沈时易也没再厚着脸皮贴近，大早上气的肝疼。
不远处有车子驶来，停在他们面前，南悠打开后座门，看见司机以后愣了。
南成显然也没想到会接到南悠的单子，他以前很少来这边转悠，平时都跑机场线，今天凑巧送了一个飞机晚点刚出差回来的。
破事一桩桩，南悠烦躁到了极点，手把这车门，十分抗拒，想着要不取消订单得了，大不了迟到一会，不想一大早跟着生气。
南成脸色不好看，上次在医院闹的那事他还记得，刘丽虽说动了手术，但她之前没买过医保，钱也花了不少。
术后有个恢复期，她辞了以前的工作，静心在家里修养。
南小伟最近交了个女朋友，三天两头往家里要钱，养活一家的担子全都落在了他头上。
起早贪黑，一整天都耗在了车里，颈椎生疼。
可他这闺女倒好，吃的好穿的好，光鲜亮丽，还住这么高档的小区，上班都不坐地铁，直接打车。
她旁边这男的他记得，什么身份他不清楚，看穿着跟长相，一看就是个有钱人，一件衣服顶他一辆车。
上次在医院当着那么多人面给他难看，被一晚辈教训，他现在恨得还牙痒痒。
“上不上车？”
沈时易气的脑充血，刚想着这女人实在太难搞了，他非得晾她几天，大老爷们当的一点尊严都没有怎么行。
一听这声，不对劲了，上一秒的想法全抛之脑后。
呵，叫唤谁呢这是。
南悠不想上，准备关门，却被沈时易拦下。
沈时易：“上车。”
南悠用一种“你没事吧你给我裹什么乱”的眼神看着他。
“上去，没事。”沈时易冲她眨眨眼：“我也要去你们医院，一起。”
“……”
南悠不肯动，明显还在犹豫，沈时易等不及，直接把她按着塞了进去。
“喂喂喂你有病吧沈时易！”
南悠打他胳膊，怎么什么事他都得掺和一脚！
沈时易不以为然，挨着她坐下。
管她呢，要脸有什么用？讨的着媳妇吗？
两个人挤在后座，倒也算宽敞。
南悠靠车门坐，眼睛望着窗外，看也不看前面一眼。
南成心里有火，时不时从后视镜看后面，每次都对上沈时易的眼神。
孤漠，冷冽，有一丝考量，像是带了冰。
沈时易打量了整个车子，鼻腔里冒出一阵冷嗤。
破车一辆，连他最便宜的一辆车的轮胎都买不起。
他说的轮胎外带。
南成怎么可能听不出他刚才那声不屑，他也没办法，只能忍着。
手握紧方向盘，肚子里的气快要鼓起来。
早高峰时期，主干道堵车。
南悠一声不吭地闭目养神，手里还捏着一袋子包子，这是她暂时能感受到的最后一丝温暖。
南成终于再出声：“什么时候回家里吃个饭，好几年没回来了，我让你阿姨弄点吃的。”
南悠没什么情绪：“不去。”
“你是我闺女，爸爸不是不心疼你，我知道你跟你阿姨是有点误会，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不能放下吗？”
“我是只跟她有矛盾？”南悠反问，气笑了：“抱歉，我不是跟她有矛盾。”
“我跟你们一家都有矛盾，很大的矛盾，你们那个地方，我一根脚趾都不想踏进去。”
如果不是看他还能平稳的开车，南悠甚至都要怀疑南成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他是真忘了当初对她做过什么了？还是说他觉得自己当初并没有错，或者说那件事根本对她造不成什么影响？
南成深呼吸，尽量让自己不跟她置气，继续自说自的。
“你阿姨的手术做的挺成功的，手术花的钱……嗯，不算多，”他打了把方向盘，换了条车道：“经历过一次生死，你阿姨也知道错了，她希望你能和我们好好相处，毕竟小伟也是你弟弟不是？再怎么着——”
“烦不烦？”
没轮到南悠，沈时易率先不耐烦了。
“你哪家公司的？司机开车不能说话的道理不懂？车头都快贴着车屁股了，不专心开车，随意变道，什么公司能容得下你这样的员工，还没倒闭？”
“……”
南悠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沈时易是真不怕他，虽说这人是自己名义上老丈人，哦，未来老丈人。
但看在最近这几天南悠跟他相处的情况，他很确定，这个老丈人存在没有意义。
以前那些年，南悠过得一定很不好，所以才养成她这种敏感孤僻的性格。
而且不好的原因，一定是因为她这个亲爸，和那个光听着就知道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的后妈。
“南先生是吧，上次在医院看着人多那是我给你面子，怎么说你也这么大岁数了，道理应该比我们懂的多，口口声声说南悠是你闺女，你是她爸爸，你自己看看你做的这是一个爸爸该做的事么？”
“有钱的时候对人家不好，现在没钱了，看见女儿过得好了，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了？”
“关你什么事！你个外人瞎掺乎什么！我跟我闺女说话呢！”
“你说关我什么事？我现在坐着你的车，命都在你车上，你不专心开你的车，出了事你担得起么？”
“你过得好不好我的确管不着，但是——”
他凑到南悠身边，一把将人搂在怀里。
“看好了，我们是什么关系。”
“关于她的事，全是我的事，你让我姑娘不高兴了，我就不能让你高兴，我们悠宝从来没在我这儿受过委屈，在我这儿跟宝贝似的护着，什么事我都让着她，你有资格？”
沈时易掏出自己的名片，甩在前车座上。
南悠想掐他，什么玩意就悠宝，这男人怎么那么不要脸呢？
沈时易摁的死，南悠动弹不得，只能秀目瞪着他。
“别给我穿帮。”他轻声道，继续朝前说：
“以后再缺钱了，过来找我要，我钱多的是，能要到多少全算你的本事，但是，再让我知道你找我们悠宝瞎哔哔。”
他往后一靠，风然清劲：“东港是吧，吴总最近可还好？不过问你应该也没用，一个司机，公司门估计都没进过。”
“好好开车，再废话让你出租车都开不起。”
南悠：震惊。jpg
下了车，沈时易怒气也散了不少。
怼完人以后的事情就是后悔，陷入深刻的反思。
刚才他不应该那么说的，他应该再狠一点。
应该把名片甩在他的脸上，然后牛逼哄哄地翘着二郎腿，怀里抱南悠，指着自己：
“我，堂堂上市房地产公司大总裁，清华毕业，白手起家，身价数百亿，睡觉垫金子，出门开飞机，你嘴里说的闺女其实就是我的女人，我沈时易的女人什么时候能轮得着你欺负？你是她爸爸你就牛逼么？”
然后掏出电话：“喂，是我，听好，东港公司网约车司机南成，天凉了，他该下岗了，什么，不好办？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听我的，都听我的，我说了算，全按照我说的办，就这样。”
这才是符合他身份的打开方式，霸道总裁范儿杠杠的，绝对迷的南妹妹嗷嗷叫！
哪儿用得着啰啰嗦嗦说那么一堆，又不是吐槽大会！
南成也是被气的够呛，脸都绿了，俩人下了车，一脚油门扬长而去，留下一串尾气。
沈时易咳嗽一阵：“烧的什么破油。”
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阳光充沛，雾气挥散。
“喂，傻了？”
沈时易戳了戳南悠的肩膀：“醒醒，到地方了。”
南悠恍恍惚惚地转过头，她回头瞬间，秀发随风飞起，飘了两缕粘在嘴上。
满脑子都是刚才他那两声，悠宝。
惹！
南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也太恶心了叭，沈土土非他莫属。
“沈时易。”
“啊？”
南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也挺复杂的。
可能唯一的比较清晰点的想法，就是他可太厉害了。
嘴叭叭的，比菜市场大妈还能说，嘴炮max。
或许，在这个领域，他应该是个王者。
她这么想着，嘴巴没管住，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说，要是让你去菜市场买菜，”
沈时易：？
他觉得不妙。
“是不是……菜农阿姨们，都得对你俯首称臣，管你叫大哥啊。”
“……”
“要不就把你拉进菜市场黑名单，或者在菜市场门口贴一张你的画像，旁边写着‘此人与狗不得进入，违者骨折处理，菜全烂完去。”
沈时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