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晏将餐巾纸又挪近了一些，他半个身子压了过来。
“擦擦吧。”他说，声音难得的温柔。
林欢喜往边上挪了点，和他刻意保持距离。
程晏皱了皱眉头，收回上半身，低头看自己的试卷。
忽然他听到女孩低低的笑声，他转着笔转过脸，林欢喜手里捏着张纸条，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她破涕而笑。
而他向别人接过来的一包餐巾纸，还丝毫未动的摆在桌案边角。
“阿晏，你有餐巾纸吗？”应见深转过脸，她声音又低又柔。
林欢喜不笑了，她下颌抬起不易察觉的细小弧度，余角扫过那包餐巾纸。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那包餐巾纸，然后她看到应见深灿烂的笑脸。
几乎想都没想，她站起来想动作凌厉的伸手抢过女孩手里的餐巾纸，狠狠朝男孩怀里砸了过去。
椅子的脚擦过桌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们成了焦点。
程晏倏尔愣了愣，他捡起落在大腿上的餐巾纸，抬头看到正望着他的那张清秀的女孩子的脸。
她眼角还带着泪痕，眼神倔强坚定，紧紧咬着下唇，脸庞泪痕斑驳，哭的像只小花猫。
林欢喜看着他的眼神令程晏心头一跳。
胸腔大幅度的起伏，他站了起来吼道：“林欢喜，你神经病啊！”
林欢喜瞪着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她仿佛回到当初和程晏第一次见面。
在繁华的街道，两个人吵到眼红。
“你管我！”
“你们两个在干嘛！”男人宽厚的声音从后头传过来。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后门口男人正怒目瞪着她们，他几近光亮的头顶，几缕头发因为不稳定的气息而微微晃着。
艾伦心头一惊：“天哪，怎么刚好被巡逻的主任给逮到了。”
办公室里，主任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击着桌面。
他面色铁青，盯着两个学生问道：“你们刚才怎么回事。”
没人应他，他又发话：“别低着头，回答！”
程晏：“吵架了。”
主任对于他敷衍的态度很不满意，语气更冷了些：“为什么吵架！”
程晏瞥了眼旁边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的人，回道：“因为一些小事。”
他说这话时，林欢喜的眼睫轻轻颤了下。
最后两人写了份检讨。
到了月底，老班要统计这个月的班级违规情况，林欢喜分数最高。
应见深给她的批注是在自习课大声说话，多次提醒依旧我行我素。
老班挑了下眉头，依照班规，分数最高的同学要承包一个星期的值日工作。
林欢喜也没辩解，嗯了声就当作接受了。
吃午饭的时候，艾伦愤愤道：“应见深那个女的太不要脸了，明明是程晏先朝你发火，凭什么他的名字就不在记录册上，呸，不要脸！”
林欢喜低头恍若未闻的咀嚼着米饭，一声不吭。
她主动和老班提出了换座位，老班皱着眉头问她原因，林欢喜简洁的回答。
“不合。”
老班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思索了片刻允许了。
林欢喜回到班上，程晏正在批改化学作业，她一言不发，捡好自己的东西，抬起了课桌，有些重，她双手一松，课桌又回到了地面上。
艾伦大吃一惊：“欢喜，怎么了？”
应见深也回过了头。
她垂着眼眸再次抬起课桌，身旁的人恍若未闻，依旧低着头翻着作业本。
林欢喜抿着发白的嘴唇，艾伦起身明白了什么走到她边上。
“我帮你。”她瞥了眼某人，冷笑道：“狼心狗肺。”提起椅子和书包跟在林欢喜后头。
新来的同桌是张檬，那个瘦弱，笑起来很干净的女孩，她活得像只清晨里小心涉水的麋鹿。
“你好。”她打招呼，有些怯怯的。
程晏抬起头，淡淡的回了句：“你好。”
他视线再回到课桌上的作业本时，他忽然发现。
“阅”的位置他写错了。
翻到第一页，名字那一栏，他松了口气，幸好是方正宇的，于是他翻到后面一页，在右下角用红笔写下一个阅字。
晚上打游戏时，方正宇打开语音吼道：“程晏，你不在状态哎，你看你都挂了七次了，你这输出还没对面一个辅助高啊！”
电脑屏幕前的程晏皱着眉头，他双手离开键盘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自己的大腿。
他干脆挂机，系统操纵着他的英雄往上路横冲直撞。
少年打开房门，昏暗的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气，他知道，那是妈妈用来供佛的齐楠香。
不开灯，打开冰箱，他看到了一瓶老白干，四十八度，旁边是罐装的可口可乐。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停留在半空，最后举起了那瓶老白干。
这几天，老头不会回来，他可以放心的偷喝。
一口咕噜咕噜灌了下去，辣得他嗓子疼。
回到了房间，依旧发亮的电脑屏幕，他的英雄死了。
五月份，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有些男孩子已经换上了夏季的短袖校服，露出精瘦的手臂。
艾伦说，许舟的生日在五月的第二个星期三。
那一天是工作日。
艾伦咬着冰棍盘腿坐在橡胶跑道边线上，她想了很久，决定做份点心作为礼物。
“什么礼品都没有自己用心做的好，对吧？”
林欢喜将冰棍的木棍扔到垃圾桶里，嗯了声。
艾伦做的蛋糕还算成功，至少卖相上是足够诱人的。
两人中午趁着午休的功夫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看门的保安叔叔要她们在花名册上写下班级姓名。
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凭空杜撰出了两个学生的名字班级蒙混过关。
偌大安静的市医院，艾伦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许舟的办公室，林欢喜紧紧跟在她身后，暗叹这人是背着她偷偷来过多少次。
很可惜，许舟不在办公室，办公桌上电脑屏幕暗着，只有几沓资料。
艾伦将蛋糕盒放在办公桌上，林欢喜瞥了眼手表：“已经一点半了，我们得赶紧回去，否则就赶不上下午的体育课了。”
刚转过身，见一个护士走了进来，大眼瞪小眼，场面有些尴尬。
“你们是——”
艾伦挪了挪身形挡住办公桌上的蛋糕盒，干笑道：“我来找许医生复诊。“
护士有些狐疑的打量她们俩：“许医生要转院了，你们——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