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老规矩重新排座位,林欢喜想了想,在第二组第四排的右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个座位是她和艾伦说好的最佳宝座,能认真听课也可以放心的开小差偷吃零食。
下一个是程晏。
他想都不想,拿起笔,俯下身,填下自己的名字。
林欢喜扫了眼,正迈开的步子硬生生的僵在那儿。
程晏的名字和她在同一排,同一列!
连老班的神色都露出些许的惊讶,然后变成了淡淡一笑,似乎是很满意,程晏的决定。
出了走廊,林欢喜故意扯住程晏的衣袖靠墙,应见深不时停下脚步往回看他们。
“你为什么要坐我边上,太阳从西边起来了啊?”
程晏拍开她的爪子,语气很平淡:“阿姨让我们互相扶助。”
“呸!”林欢喜踮脚拎着他的校服衣领,逼近凶狠问道,“我才不信!程晏,我警告你,别太过分了!”
她猛地松手,越过他大步流星的离去,应见深嫉妒的目光她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自己心头奄奄一息的小鹿仿佛活了过来,活蹦乱跳,上窜下跳,惹得她头脑发热,手脚哆嗦,嘴唇颤抖,血液沸腾,四肢不勤。
总之,如果她是个实验品,那现在,她肯定在此哩啪啦冒着火光。
简直可恨!
恨的除了林欢喜还有艾伦,她怀揣着激动的情绪去办公室填表格,结果意外的看到原本应属于她的位置上顶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她回来后恨不得将程晏大卸八块。
程晏在方正宇的保护下,面对艾伦的来势汹汹,他面色不变,甚至云淡风轻的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慢悠悠的喝了口水。
“木已成舟,虽然没了林欢喜,但和我做同桌也不可惜啊,对不对?“方正宇捏了把额头的细汗,朝不远处的林欢喜使了个眼色,后者摇了摇头,同样云淡风轻的掏出了块糖果塞进了嘴巴里。
方正宇顿时脑袋疼,他怎么忘了,这两位都是活生生的白眼狼啊!
无论是当事人本人,或者是班里的同学,都未曾想到,林欢喜和程晏的第四次同桌会来的如此快,漫长的分离和假期都成了转瞬,两人又莫名其妙的凑到了一桌。
换座位那天,林欢喜刻意来得早一些,否则大家都开始搬座位,班里就会变得格外拥挤,寸步难行。
谁知,等她到了班上,自己的座位早就原封不动的在该去的地方摆的整整齐齐。
她难以置信的走了过去,一字一顿的问:“不会是——你帮我搬得吧?”
程晏头也不抬:“不然呢,田螺姑娘啊。”
林欢喜皱了皱眉头,坐在他们前头的方正宇和艾伦从漫画书里抬头齐声说道:“真的是他搬得。”
她狐疑的打量了下三个人,慢慢坐了下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程晏转着笔:“寄人篱下,不得不——唔唔唔——”
他话还没说全,被林欢喜的两个爪子给捂住了嘴。
“不准说!”林欢喜压低声音说道,双手捂住他的唇,狠狠瞪他。
后头砰的一声,她回头一看,应见深正坐了下来,用力将书包扔在了桌上。
林欢喜松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椅子往前挪一挪。
“阿晏,给你带的牛奶。”
“好,谢谢。”
林欢喜余角瞥着他们的接触,暗自骂了句不要脸!
林欢喜不招待应见深的原因无非是,第一次见面她就公然挑衅她,还有,就是她和程晏之间说不清的亲密关系。
当然,这肯定不止林欢喜一个人芥蒂,学校里喜欢程晏的女生都快凑成几桌麻将了,她不止一次看到走廊里有女生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在教室外头来来回回的走动,大胆的会直接拉住自己处的还不错的朋友问上几句。
大多失望而归,因为,程晏从不回应这件事。
他们,心照不宣。
林欢喜也很想知道,她其实有很多机会能轻飘飘的问一句,哎,程晏,你和应见深什么关系啊,感觉很亲密呢。
但万一对方死活不说,或者板着个脸,她不就尴尬极了。
她记得应见深挑衅时透露出的一些关系,还有上次去参加省竞赛里,程晏说她多想了。
但过去了快一年了,人心是会变得啊,万一,没准——
林欢喜快被折腾疯了。
高三的生活比之前要忙碌很多,还有几门科目得选修课程还没结束,作业和试卷都成倍增加。
一班还是九中的尖子班,教学进度比别的班要快很多,老师讲课也是突出重点难点,简单的要点一笔带过,上课下课时间不分,学生都踩着点从厕所跑回来冲进教室。
开学过了半个月,老班的头发明显的要白了许多,面色也看着憔悴了些。
据说,老班是从外校转到九中的,这是她第一次带尖子班,压力很大。
有次她在晚自习来教室巡查,推门而入,嘎吱一声,清凉的夜风灌入教室,有好几个同学不约而同的转头瞅了眼。
老班顿时黑了脸,怒道:“你们一个个的,到现在还没沉浸到学习状态中,开个门都能抬头看,那下雨了是不是还要跑到走廊淋雨啊!”
班里顿时更死寂了。
后来老班还特意手机连接上班里的监控,做了个抬头率的调查表,找了周五班会的时间将那张表格贴在了黑板上,打开了班里的移动电视机。
九中的监控在蓉城是出了名的严密和高清,彩色清晰的画面还有清楚响亮的声音。
第一次在另一个屏幕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大家除了有些惶恐更多的是惊喜和好奇,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老班又黑了脸,点击鼠标,打开了一个文件夹,于是,偌大的屏幕里,几个熟悉的面孔从各个时间段相叠着抬起了头,反反复复,抬头,抬头,再抬头,大家几乎要以为这是老班剪辑的鬼畜视频,偏偏还没有配乐,看着画面里的场面,有些慎得慌。
两分钟的视频结束后的一段时间,班里安静得不像话,老班清了清嗓子,拎出几个刺头又教训了一番。
再后来,老班就常用监控来视奸班里的一举一动,甚至将此法在年纪里大为宣传,有时候一班的学生碰上外班的同学。
还会被抱怨几句:“你们老班真狠,现在我们老班也开始监控了,都不敢做坏事了。”
九月天,天气依旧闷热,几扇大风扇嘎吱嘎吱的晃动着,坐在风扇底下周围的同学时不时抬头看电风扇那苟延残喘的工作影子,生怕有一天它真的转不动了,咣的一声砸到自己身上。
而大部分人想的是,要是被砸伤了,就不用来上课写作业刷题了。
应见深组织大家拿出部分班费从花鸟市场买了些小型盆栽,比如多肉,绿萝,吊兰放在教室的窗台上还有后面的柜子里,还特意在讲台上摆了两盆水仙花,教室的气氛顿时放松了许多。
林欢喜倒是没觉得太多压力,她和程晏都如以往般按部就班的上课刷题,两人同步率极高,私下里同学之间调侃他们两的话也多了。
林欢喜偶尔听到也只是心里偷乐,面上佯装聋了,聚精会神的写着题目。
比他们两还轻松的是,方正宇。
他依旧吊儿郎当的上着课,发着呆,走着神,偶尔偷偷买几本漫画藏在桌肚里,有时候晚自习他趴在桌上睡觉,老班从他旁边经过也只是叹了口气,从不管他。
艾伦吐槽:方正宇就是仗着脑子好,简直就是来气我们这些兢兢业业认真学习的人!
后者挑了眉头,只是笑。
那时候,因为教室里又吵闹又拥挤,同学们渐渐分散到了走廊读书背书,早读课结束前,走廊里站了不少学生。
老班不允许,觉得这样对班级形象不好,尤其是教导主任偶尔巡视看到,影响也不好。
于是就有几个同学跑到教学楼前面的一大块空地里读书,寒风飒飒,他们裹着宽厚的外套,认真的神情打动了巡视的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实在不忍心,特地找到了老班,又是夸奖又是心酸的大作言辞提了这件事。
老班知道后连忙到了楼下把那几个学生喊了回来,在讲台上面色严肃的通知了这个消息,同学们都开心的笑了。
她扫了眼教室六十多个黑黝黝的脑袋,蹬着平底鞋走出了教室,转身时嘴角勾起一抹笑。
艾伦笑嘻嘻的捧着书本挨着林欢喜耳朵说:“我怀疑是老班故意把主任往楼下赶的。”
林欢喜忍俊不禁:“总之以后就可以在走廊背书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国庆节,学校只放三天的假期,但对于处于水深火热里的高三生来说也是个喘气的好时机了。
他们匆匆忙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和要带回去的东西,就渐渐的离开了教室。
林欢喜收拾书包问:“程晏,你回家吗?”
“回啊。”
“哦。”林欢喜应了声。
“对了,我和方正宇约了去打篮球,会晚点回去,你别锁门。”
林欢喜一愣,抬起头:“你不是要回家吗?”
程晏目光坦然:“对啊,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