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开学,林欢喜坐公交车去的学校,学生很多,很拥挤,她仰着脖子用力的呼吸,摇摇欲坠,抓住杆的手指攥的发白,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倾斜摔倒就砸中了别人。
“嘿!”有人从她后头拍了拍她肩膀。
那个混混!
林欢喜记得那张嚣张的脸,警惕的瞪着他,顺便尽可能的往边上挪一些。
“人这么多,逃不了的,”混混朝她咧开嘴笑了笑。
“你是谁?”
“野光啊,这么快就忘记我名字了?”野光表情看着有些失望。
“不是,我是问,你的身份。”
他了然的点了下头,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学生证亮了亮。
“高三五班,郑野光。”
他又强调了遍:“学生证绝对没有造假哦,林欢喜同学。”
林欢喜眉头皱的更深,面色也不好看起来。
“你什么目的?”
她是什么时候招惹过眼前这个人。
她努力回想,想不起来。
可是…看这个人的神情,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刚好公交车拐了个弯,拥挤的人群整体往后倾,林欢喜踉跄了一小步,被野光一把拎住书包带,稳住了身形。
背后一暖,野光附在她耳边。
“我喜欢你啊,林欢喜。”
林欢喜想,为什么自己不干脆摔倒。
就算摔的流鼻血丢光脸,也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形了。
野光像个牛皮糖,从下了公交后一直跟在她身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手插裤袋走路吊儿郎当,还吹着口哨,逢人就说:“嘿,同学,我喜欢林欢喜。”
然后用手指指走在前面加快脚步的女生。
“不说了,她跑了。”野光吹了个口哨忙跑起来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追逐着跑进了教学楼。
一班是单独的一层楼,五班在楼下,林欢喜到了最高楼回头一看野光竟然还一脸轻松笑着在台阶下看她,然后当着她的面一步步跨上了楼梯。
跑!
林欢喜掉头就跑,一路冲进了班级,气喘吁吁的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书包都没来得及放好就坐下。
程晏正收着寒假布置的化学作业,林欢喜摸了摸脸颊,往后门看过去,那人的身影不见了。
太好了。
艾伦回头找她聊天:“欢喜,你怎么出汗了?”
林欢喜想了想,还是不提了,那个神经病,找她乐子呢。
于是她摇了摇头,只说是早上赶公交心急了。
程晏回来后问林欢喜要了化学作业后连话都没多说一句又走了,这下是彻底见不到影子了。
林欢喜想不明白,跟着站起来收起了物理作业。
后来,两人再坐到一块,程晏也没主动提起租房的事,林欢喜憋着一肚子的气又不肯主动去问。
她觉得这种交流方式很折磨人,她希望程晏能低头向她解释。
她不想主动。
于是…等了一天,程晏也没提租房的事,林欢喜又活活被气了一天,趁他不在,翻开他试卷偷偷在扉页画了个猪头的图案。
第二天,林欢喜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又被野光堵了一回,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带着看热闹的表情瞅着他们,这让林欢喜很难堪。
她不是没看到过学校里男生拦女生的宏大场面,就是没想到,有天女主角会变成她。
“你到底要怎样?”她不耐烦的叉腰瞪他。
野光嘿嘿咧嘴笑,从斜挎包里掏出了一张牛皮信封。
“拿了我就走。”
林欢喜接过信封,面微微红,野光倒是跟阵风般溜了,她快速的将信封塞进校服口袋里,周围没认识的人,她松了口气,往教学楼走去。
星期一,程晏和方正宇照往常在走廊打扫卫生,一个负责扫地,一个负责跟在后面拖地。
“哎,欢喜。”方正宇朝她摆摆手,林欢喜正想着心事猛地抬头,有些迟钝的扯了扯嘴角,然后越过两人走进了教室。
“阿晏,欢喜怎么了?”
程晏将垃圾倒进垃圾桶里,摇了摇头。
“我听说五班有个男生看上欢喜了,传的可厉害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程晏动作一顿,面色顿时沉了下来:“真假不重要,反正也追不到。”
方正宇哈哈笑,推了他一把:“你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
他又挨近了:“要不我们今天找个时间去打听打听?看看情敌长啥样,有没有你帅?”
程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背过身继续扫地,方正宇讪讪的擦了擦鼻尖,拿起了拖把。
林欢喜边啃着葱油饼边耐不住伸手摸进口袋里抚摸着牛皮封面,里面到底会是什么呢。
她摸出了信封,撕开边角。
“早上好。”她吓得手一抖,快速将牛皮信封塞进桌肚里,脸上还有些慌乱。
“忙完了啊?”
程晏瞥了眼她的桌肚,嗯了声,坐了下来。
“刚才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林欢喜干笑:“没啊,就是一些隐私的小玩意。”
程晏沉吟片刻,忽然说道:“那你要多喝热水。”他瞟了眼桌面,拿起她放在桌边的空水杯。
“等等!”林欢喜按住他手背,“你…你干嘛啊?”
程晏反问:“你不是特殊时期吗?”
林欢喜瞬间明白了,哭笑不得。
“不…不是…我不是指那个。”
林欢喜和程晏做同桌笼统算起来也快一年半了,每次来姨妈时,她总是特别害怕,尤其是夏天,怕有气味,姨妈巾都专门挑有薄荷味或者中药味的,但这类姨妈巾刺激性又比较强,被妈妈发现了免不了训斥了一顿。
但这些难受,她都能忍。
以至于每次生理期她坐在程晏边上都如坐针毡,程晏有时候能看出来还会问她怎么了。
后者就是略微尴尬的笑。
第一天时她会很难受,趴在桌上半天起不来,脸色也有些苍白。
程晏不是什么都不懂,一声不吭的帮她去打热水,从楼头走到楼尾。
林欢喜趴在桌面,程晏将打满了热水的玻璃杯放进她手心里时,她激动的整个脸都红通通的,又不好意思的背过了身将水杯藏进校服里温暖着腹部。
有一次,她快下课时伸手偷偷摸进书包的小格子里将姨妈巾塞进自己的衣袖里,忽然被老师叫了起来,她吓了一跳。
走上讲台在黑板上写下解题过程后,她回到座位低头一看,一本物理书压在她的座椅上,她拿开物理书发现她粉红色包装的姨妈巾坦坦荡荡的平放在椅面上。
林欢喜一瞬间“脑充血”,快速将姨妈巾夹进物理书里,坐了下来后佯装冷静,偏头一看,程晏低着头在草稿本上计算题目。
她从桌肚里抽出物理书的一小角,掀开封面,隽秀方正的字迹赫然入眼。
“高二一班程晏”
林欢喜脑海里轰隆隆的响,瞬间脸红到滴血,而她的粉色姨妈巾还夹在程晏的物理书里。
那次的尴尬事件两人都未再提过,但程晏似乎从中得到了经验,林欢喜每次只要有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他都下意识回避,背过她或者离开座位,有时候等她从厕所回来,空水杯就满了,热滚滚的。
艾伦听说后笑到不能自已。
她评价:“我怎么感觉你在培训你未来老公啊!我也要用这招去培训许舟。”
其实高中的学生对这类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都是不用说就能看透的事,但大多还有些羞赫。
程晏愣了愣,哦了声将她的水杯放下,抽出了必背诗词册,翻到上次标记的一页。
“你搬回宿舍了?”林欢喜问。
“没啊,我在我表弟那住,你不知道吗。”后者抬起头,面色有些惊讶。
“表弟?”
“是啊,我表弟他父母在外面租了套房我就顺便搬过去了,阿姨没告诉你吗?”
林欢喜微微低下头:“没。”
原来是这样,不过,妈妈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还是妈妈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她抿抿嘴唇,若有所思。
开学三天,别的班早就公布了期末考试的成绩,老班却没有,她的面色如往常。
林欢喜却觉得老班的目光时不时在她身上停留,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
第五天,班里的成绩表出来了,新的班长徐亮将成绩表贴在后面的黑板上,林欢喜看着大家蜂拥而前,她捏了捏笔尖,决定不去看了,艾伦看到了会跟她说的。
“欢喜,老班找你。”陈圆圆说。
林欢喜明白了,这几天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老班几乎是痛彻心扉的给她分析单科成绩,总成绩,学校排名,以及以往的高校分数线。
谈了很久,等她再走出办公室后,侧头看天,竟然不知不觉都阴沉了,她回到班上,看着教室里六十多个奋笔疾书的同学背影,有一瞬间的脱力。
如果不竞争就好了。
这么多年…她其实真的有些累了。
回来没多久,艾伦和方正宇的纸条就递了过来,然后是一些其他朋友的,都是安慰的话语,林欢喜微微笑,一个个的回复回了过去。
她知道,程晏这次发挥不错,分数遥遥领先,甩了她足足二十三分。
这在以往是万万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