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抽出张纸胡乱的抹眼角，又啜泣了起来，说起话来也断断续续。
“欢喜，你…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因为…那次…那次我竟然没有和你站在一边。”
林欢喜眼神温柔的摇了摇头：“没有。那件事本身就没有完全的正确和错误，我们只是立场不同，考虑侧重的方面不一样。”
“我后来想了想，觉得当时的确太冲动了。”
艾伦回想那天之后，林老师佯装微笑的来和大家告别，走出教室门口，红了的眼眶，艾伦心里就有些自责。
想到这，她越哭越凶，和以往一样，双臂一张就往林欢喜怀里钻。
“我也要说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你太多感受，我以为你可以自己想明白。”她叹了口气，“我听小方说，当失败一次后，尝试第二次时人的斗志会被激发出来，胜利的可能性会更大。”
“所以，你放心，高考你一定会发挥的很好。”
两个人一个哭一个笑又拥抱到了一块。
拍毕业照那天，忽如其来一场雨，大家穿着崭新的服装躲雨，摄影师急匆匆的给照相机遮上布帘。
林欢喜和艾伦到了看台上，周围有些拥挤，她们擦着手臂上淋到的雨，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程晏和方正宇穿过众人走到跟后，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又不明所以的笑了起来。
高考结束的那天，下了一场大雨，林欢喜走出了考场，用力的呼吸了一口气，全身的疲倦都烟消云散了。
考完试的学生们神态各异，都拎着塑料透明笔袋蜂拥而出，门外家长们早就撑着伞等候已久。
林欢喜看到停在林荫下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迟疑了几步，走了过去，车窗划下，露出那个男人的面容。
“欢喜考完了！你妈妈在后面等你呢。”
林欢喜礼貌的笑了笑，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手里的伞湿漉漉的倒在铺了毯子的车面上。
班级聚会安排在街上一家较出名的酒楼，班长算了算剩下的班费，点了最贵的谢师宴套餐。
六十个黑黝黝的脑袋聚在了一个偌大的房间里，退去了统一的蓝白校服，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欢笑打闹，三三两两，热闹得很。
林欢喜特意穿上了妈妈新给她买的淡绿色长裙，露出纤细漂亮的脚踝。
她一走进来，不少男生着这玩笑吹口哨，方正宇和艾伦连忙把人群中央的程晏退了出来。
推推搡搡，哄笑一堂。
林欢喜腼腆的低下了头，程晏上上下下看了看她，眼睛亮亮的，不好意思上前，就愣愣的看着她。
倒是把方正宇和艾伦急坏了，从背后推了两人一把，总算凑到了一块。
老班还有几科老师都来了，很快男生一桌女生一桌分了开来。
有同学笑：“毕业了老班也要拆散大家。”笑得人更多了。
男生那一桌很热闹，几个男生都拆着啤酒打算灌倒数学老师，数学老师坐在那儿面颊红晕，眼神迷醉，看来是被灌了不少酒。
方正宇跑过来：“你们女生赶紧挨个去敬酒，趁着饭局还没结束争取把生物老师也灌醉。”
于是女生们纷纷倒啤酒，一个接着一个走了过去。
林欢喜和艾伦走过去，她第一次喝啤酒，入喉后只觉得味苦，整张小脸拧巴到一块。
饭桌上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人群里，程晏笑得最开心。
“少喝点吧。”程晏抢过她的杯子，换了个角度灌了下去，“这杯我就替她敬老师了。”
化学老师在旁边笑：“程晏啊，你这心思我们早就看出来了！就算毕业了，也得收敛收敛啊。”
方正宇搭肩：“化学老师，都毕业了还收敛什么啊！”
饭局到了下午四点才结束，几个男生扶着喝醉了的老师出酒楼，女生们稀稀落落的回去了。
艾伦急着要去机场接许舟，就把林欢喜扔给了程晏，拦了辆出租车就没了影子。
方正宇要回去见郑微，找了个公交车站就扔下他们两了。
最后稀稀落落的，就只剩下林欢喜和程晏两个人了。
这里离阳光新城挺近，林欢喜心里的小九九绕啊绕，干脆就走回去好了。
送到楼道口里，林欢喜瞧着他瘦削如竹的背影张开双臂从后头扑了过去。
程晏仿佛知道她的心思转身长臂一捞反而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猝不及防脸颊微凉，林欢喜搂住他的脖颈，侧头轻轻贴上一吻。
林欢喜是真的喜欢他。
高中三年，她藏的再深佯装的再镇定，但程晏自小是在女生的簇拥和仰慕下成长的，多看几眼多留个心眼就能猜到大半。
林欢喜不好意思了，她红着脸飞快的跑进了楼道里，噔噔噔的上楼，一如她砰砰的心跳声。
回到家后她在床上躺了很久，辗转反侧，最后拿起新买的手机给程晏发出一条消息。
“我能把我的网名改成氢氟酸吗？”
二氧化硅和氢氟酸天下第一配啊！
她在心里想，手机很快振动，程晏的回复依旧很简洁。
“上线。”
那就上线，她登录上手机QQ，空间里显示状态，有人艾特了她。
她点开一看，眼前顿时模糊了一片。
“你好，氢氟酸，我是二氧化硅。”
方正宇第一个评论：“就知道你小子忍不住了哈哈哈。”
紧接着艾伦又回复：“得了得了，我家养了六年的白菜要被拱了。”
好不热闹。
林欢喜又哭又笑，抹了把泪水混着鼻涕，点开编辑资料，把自己的网名大大方方的改成了氢氟酸。
十几天后，高考成绩出来了。
程晏和林欢喜考了相同的分数，并列全班第一，全校前三。
艾伦也发挥超常，比高三模拟考的最高分还要高上整整二十分，她乐坏了，给林欢喜打电话时语气激动到结结巴巴。
林欢喜挂了电话，给程晏发消息。
“你打算填哪个学校？”
对面很快回了消息：“打算去厦大，我喜欢大海，你呢？”
林欢喜盯着对话框许久，她妈妈从小到大就在耳边唠叨，清华北大从中选一个，其他的一律不成。
她敲动键盘：“我也喜欢海，那我也去厦大吧。”
他们的分数，对照以往的录取分数线，绰绰有余。
林欢喜脑海里甚至浮现出他们一起拎着行李箱穿梭在各个车厢相视一笑的场景，但接下来，她还要去说服妈妈。
妈妈得知消息后气的整个脸都沉了下来，那个男人在旁边劝：“孩子有自己的选择，你别管这么多了！”
“你知道什么！她从小就说要去北京，因为她爸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去北京上大学，现在竟然要去厦门！”
男人的脸一僵，拉扯住女人的手滑落。
林欢喜微微深吸一口气：“妈，这次是我自己做选择，你就别左右了。”
对着电脑屏幕按下学校的代码上交志愿表后，林欢喜背靠着椅子，松了口气。
她给程晏打电话，久久没人接，她一愣，挂掉电话，登陆了QQ，发现程晏的头像灰着。
应该是在忙吧或者没带手机，等看到了消息就会给她回电话的。
林欢喜躺回床上睡了一觉。
睡得不踏实，她辗转反侧，拉上窗帘的卧室暗沉沉的，她睁着大眼睛盯着天花板，起身又打开了手机，发亮的屏幕里没有消息闪烁。
她就这样，盯着手机屏幕，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