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又看了一眼兰老爷,“那绣花,正好是出自我们家兰若之手,现在想来,倒有可能是我家兰若又回来了。”
这一番话,只细品便是格外的吓人,什么回来?又回来?
雪娘又继续说道:“那个下人之后,又陆陆续续的走了几个,都是同样的死法,令人扼腕。”
“尸体呢?”白非夜问。
“早早火化了,这种死法分明是邪祟上身,早就该处理掉了。”雪娘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沈亦修却是插了句话,“哦?照你这么说,凶手是那邪祟咯?那还要我们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不不不,不是,我们这不是怕么?原本是想着留下来的,可哪里知道,那些尸体竟然、竟然半夜还会起尸!我们这也是太害怕了。”说着,又按着帕子擦了擦眼泪。
此时,门外也应景的传来了几声尖锐又渗人的哭泣。
陆衍:“我去看看。”
花衫:“我和你一起去。”
再看兰老爷与那雪娘,脸上除了惊恐的神色,哪里还有其他的表情。
“你们若是不愿意说实话,谁也帮不了你们。”
雪娘面上一僵,“白少卿说的是什么话,我们说的句句属实,怎会有假?”
门外的人早被花衫一把擒住,嘴里还囔囔着,“怎地还有个秃驴,快把我吓一跳了。”
这与众人所想的“鬼”与“邪祟”,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你是何人?为何在门外哭嚎?”白非夜看着那人的奇异打扮,倒是觉出了此人的身份必定不凡,且进门之后,半个眼神都没有给兰老爷,想来,不是兰府中人。
“我是谁不重要,我这次来啊,主要是给这二位哭丧的。”那人掀开身上的白色斗笠,头上的长发披散着,若是半夜出没,倒真像是那么回事。
这二位,指的自然是兰府的二位。
兰老爷听到这句话,心里头自然是怒火中烧,“哪里来的野人,竟敢咒我,来呀,把这人给我压出去,乱棍打死!”
听到兰老爷说的这些话,白非夜频频皱眉,这兰府在之前好歹是书香门第,这兰老爷不说满腹诗书,气质如兰,怎么也该注意些言辞罢,怎会如此残暴。
“呸,就你那几个没用的手下,早就被我弄倒了,我说你们几个也别管了,这两个人贼着呢,我啊,就帮你们这两个人清理掉,你呢回去交差,至于你……”
那人的视线定格在沈亦修的脸上,“你这小子,小模样长的还真是不赖,不如给我当儿子吧,我肯定把毕生所学都传授于你,如何?”
沈亦修轻笑,“你?”
花衫满意了,对,就是该这样!狠狠的嘲讽他!
竟然敢骂他秃驴,也不知道他这么个瘦弱的身材里面藏了几个胆子!
“对,就是我,我当你师父,也够格了吧。”
“哦?是么?可是我师父觉得你不配呢?就你?”
那人正色,“你师父是何人?”
兰老爷的面上哪里还挂得住?就这人刚刚说这些话的意思,怕不是等等要取他的命啊!
还等什么呢?!赶紧逃才是王道!
“去哪里?”陆衍可是一直都盯着这二人,此时深沉出声,直接将那二人吓倒在地。
雪娘直接叫唤起来,“哎哟哟,刚刚老爷说身体不适,我正要带他下去休息呢,几位既然有话要说,我们不妨改日再聚。”
再看兰老爷,倒是真有“不适”的模样,那脸色白得可以,是真的被吓得够惨的了。
“那不行,你们要是不死,我找谁哭丧去?”那人盯着兰老爷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陆衍,表情格外夸张,甚至露出了他的大白牙,“你不会要拦我吧?别啊,别年纪轻轻的就想不开。”
沈亦修再次出声,“当然不会,谁敢拦鬼丧老人呢?”
此人,应当就是师父口中的小师弟了。
也就是他的小师叔,鬼丧。
“你是谁?”鬼丧嬉笑的模样一收,这些年,能对着他,叫出他名字的人,可是不多了。
再者,见过他脸的还能活着的,几乎没几个了。
“师侄沈亦修,见过小师叔,问小师叔好。”
沈亦修倒是把礼数做全了,而那鬼丧动作如影,竟是眨眼便来到了沈亦修的身后,“师侄?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师侄?”
“小师叔怕是年纪大了,所以才不记得的。幼时,小师叔还被我剪过胡子呢。”沈亦修笑得可爱,落到鬼丧的眼里,却是邪恶无比的,勾起了他那封存起来的噩梦。
“是你!!!”鬼丧一下就跳得老高,又与沈亦修拉开了距离,一手护住他那堪堪只有手掌长度的胡子,表情比之前那夸张无比的还要精彩上几分。
这是实实在在的被吓到的。
花衫笑得丝毫不客气,“哈哈哈哈……”
这笑声唤回了鬼丧的一丝丝理智,他咳嗽了一声,“哦,都长这么大了啊,你师父近来可好?”
“好,好得很,还很挂念小师叔呢?对了,小师叔,我师父找到梦柔姐姐了哦,哎~”
这梦柔在小师叔的心里可是占着重要分量的,这些年销声匿迹,更多的,他还是在找梦柔的踪迹。
“你说什么?告诉我,她在哪儿?他们在哪里?”果然,鬼丧立马消去了脸上的所有情绪,那一份着急是这么也伪装不出来的。
许是见到了沈亦修眉目之间的笑意,他也稍微收敛了神色,“原来是师侄啊,我与你师父也许久不见了,甚是想念,不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把这两个人让给你处置,如何?”
“现在不能告诉你,你要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关于这兰府的,你又知道多少?”
沈亦修问着,又瞥了一眼兰老爷,“这货怎么看都配不上‘兰’字,真是糟蹋了‘兰’这个姓氏。”
鬼丧轻蔑的看向兰老爷,“他当然不配,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兰老爷,真正的兰老爷,早就死了。”
此话一出,凉的是座上那二位的心,他们几乎是惊恐的看向鬼丧,那眼神仿佛在问:
“你为什么会知道?”
鬼丧不再看那二人,“我也是前几天才得知这里发生的事,刚好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本来想着就看看,诶,没想到啊,在乱葬岗遇到了一个不肯死掉的老头子,那人撑着最后一口气,让他替他报仇。
原本我是不打算管的,可是他身上的这枚玉佩,吸引了我的注意。这可是当年我送给我恩人的那一块啊,再仔细看,才知道那是真正的兰老爷。”
说到鬼丧与兰老爷的渊源,那可真是深了,“在之前,若不是兰老爷给我我一块烧饼、一碗清水,我恐怕就死在那年的灾难中了,我把我娘给我的玉给了他,那玉是我娘给求我护体的,上面好巧不巧的刻着一朵兰花。”
“说重点。”沈亦修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
“我这不是要说了么?!我本是要救兰老爷的,可是他竟无半点生意,只靠着仇恨吊着一口气,他求我报仇,他当了一辈子好人,哪怕是死了,也化不成报仇的厉鬼,所以,这报仇的事情啊,还是得我来。
当年,府内来的那人,哪里是把兰老爷哄成了另外一种性格,分明是直接囚禁起来,偷梁换柱、李代桃僵!兰若与兰老爷亲近,自然会察觉到异常,所以只能死,只是,我玩玩没想到的是,下手的竟然是她的哥哥,哎……真乃世间奇闻,生出那般禁忌之爱,如何承受得住呢?”
信息量大了些,虽然陆衍之前有了些许心理准备,但是这么直接的听到耳内,还是有些承受不住,所以,他的母亲,是死于亲舅之手,而外公被人残害,府内一团糟,皆是外人的手笔……
对于陆衍的情绪变化,鬼丧半点都没有在意,“再说这两个人,干了坏事还不兜着,竟还接二连三的害人,我看你们是嫌自己命太长。”
“谁会嫌命长,给你们个机会,没个月的初九,你们在做什么祭祀呢?”沈亦修问。
他知道陆衍现在在颤抖,只能故作老成的拍拍他的肩膀,“振作。报仇要紧。”
听到这句话,陆衍的身体因为愤怒,抖得更厉害了,他正要出门,一道身影好死不死的撞了进来——
兰倾筑。
不过,是喝醉酒的兰倾筑。
他的视线只扫了一眼,便落在了陆衍的脸上。
“若儿,你终于、嗝,终于回来看我了。”陆衍的五官与他的娘亲有几分相似,如今那兰倾筑在醉酒的情况下,分辨人的能力直线下降,竟是直奔陆衍的方向而去。
陆衍脸上一沉,手里的剑就要送出去。
沈亦修及时阻止,按住了陆衍的手,“别冲动,凡事都有真相,你看这人的样子,像是害你娘亲的样子么?”
这句话正是点醒了陆衍,他握紧了剑柄,最终又放下了手,再抬头,恨意褪去不少,冰凉依旧昭昭。
“若儿,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