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的一刹那,她想:足够了,已经足够了,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
傅留云手里竟捧了一束蓝色的玫瑰花,微笑着说:“怎么,不想让我进去吗?”
刘蓓赶紧说:“傅总,请进来。”
傅留云将蓝玫放在桌上,一手把桌几上白色花瓶中的几枝满天星卸下,就装上了蓝玫,随手把那残花扔进了垃圾桶里,说:“瞧瞧这个,喜欢吗?”
刘蓓看了看,点头说:“喜欢,傅总喜欢的东西我就喜欢。”
“还是那么会说话。”傅留云说着,象离别了很久一样打量她。见她穿了一件满身碎桃红的睡袍,脸色黯然,满含心事,颧骨挺得很高,更加清瘦了。傅留云问:“你的病好些了吗?还咳嗽吗?”
刘蓓摇摇头,说:“没有,现在好多了。明天,我就可以走了。”
“什么,上哪里去?”傅留云有些惊讶。
“哦,我是说,可以出去走走了。不象今儿个,窝在床上一天。”
“噢!”傅留云叹了一声:“你怎么不吃药,老是这样不关心自己,叫我怎能放心得下。”
刘蓓笑了:“傅总,没事的,你把我想成小孩子了。我不疼我自己,谁来疼我?以后,除了我,没人再来怜惜我了。
傅留云说:“说哪里话?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能把你丢了吗?你把我想得太无情了。”
二人不禁都伤感起来。低了头,良久,刘蓓说:“傅总,以后多保重……”说到这里,忽觉自己说错了话,忙改口说:“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多喊她几趟上你屋里去……打扫一下那屋子,那花。”
“别提她,好吗?”傅留云打断了她:“我们现在只说我们俩个。哦,对了,我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估计在你在这儿是呆不了多长时间了。明天吧,明天我再来看你。蓓,你放心,过两天我跟她说,还让你回去。”
“不,傅总,还是不要说的好。”
“别傻了,你都没有为我想想吗?这里头有几个是我靠得住的。”
“傅总……”
“别说了,我走了,好好养你的病。明天等我,给我一个好脸色。但愿明天雨过天晴,是个好天气。”
傅留云说着站起来,刘蓓送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刘蓓喊了一声:“傅总!”
傅留云回过头来,看她紧张地已不成样子。傅留云伸出手在她额上摸了摸,说:“你的头好热,注意点。”
刘蓓全身都在颤了。她咬紧牙,拼命让自己捆住正在往外不停释放的激情,好让自己很好、很好地平静下来。
“蓓,你怎么了?”
“傅总,有一句话埋藏很久了……我想跟你说。”
聪慧的目光向她明白无误地射过来,似乎已经穿透了她的一切。
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此刻,他或许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都明白。他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他不止是现在就明白,很久,很久以前,他已什么都明白了。
“傅总……我爱你。”
说完这句话以后,她的身体摇摇欲坠,眼前天旋地转,快要瘫倒的时候,最终被他拉在怀里。
那藏匿了许久的情歌开始美丽地弥漫在周身上下,屋子里开满了鲜艳的桃花。
她喘着气,朦胧着双眼看着那个让她思想了那么多年神仙一般的人,因为这一番太激越的表白,心神大乱,几乎要在这一刻昏睡过去。
此刻,他也在看她。细细地打量她,跟着他浴血奋战商场,不惜一切代价为他积廉财富至今仍然孤身一人的大女 孩。他早就知道,他早就清楚,她为了他,可以付出所有,甚至连命都会舍弃,可悲哀的是,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给她一段真正的慰籍。
爱情,可以这样虚伪吗?
爱情,可以这样来交换吗?
爱情,可以这样来随意践踏吗?
爱情,可以这样来拯救一个人垂危的生命吗?
爱情,可以这样来乞讨吗?
爱情,可以这样来施舍吗?
爱情,可以这样在痛苦中被人高姿态地挥洒施舍吗?
他在心中哭泣了,热烈地哭泣,不仅仅是为她,也是为自己。
他终于将她抱在怀里,终于遵从心上人真善美的乞求,将她抱在怀里。
但是这一刻,他在哭泣。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泪,让她误认为绝对是因为勉强自己做这一举动而流泪。是因为爱,这世上最痛苦的那个字,他为这个字折磨了那么多人而痛不欲生。
“今天晚上,我不能陪你了。明天,明天等我好吗?”他拭了一下眼角的泪。
“傅总,谢谢你。你知道吗?我……已经非常满意了。”
“嗯,我走了,你要理解。”他的声音非常温柔。
她点了点头,放开了他。
当他怀着无比悲悯的心情离开她,将那沉重的关门声留给她的时候,她笑了一下。
够了,已经足够了!够多了!她这样对自己说着,轻飘飘走回到卧室里去,重新在床上躺下来,没有目的地抓起了蓝色的凉被,随意就在脸上蒙了上去。
她一开始象一个害羞的新娘,那种感觉神仪已久,幸福却无以伦比。
“呵!”随后里就笑出了声。
在模糊的花团锦族中,她听见了自己的笑声。
咯咯,呵,好开心。她的笑声愈来愈大,愈来愈脆。
……又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这一次是海棠。
她模糊地忆起来自己好像接到过她的通知,她说她要看她。可为什么不和傅留云一起来?为什么?海棠,你这样善良,让我如何才能报答!
刘蓓在沙发上抓着一只绿色的靠垫看着,已经痴了。
“蓓姐,”海棠拿出了一只小红匣子,上面用彩纸包得很严密,还绣箍了一段黄绸蝴蝶结。
“送给你的,蓓姐,祝你早日康复。”
“啊,谢谢你,海棠,”她双手接了过来,笑了笑说:“……我能问一下这里面,是什么吗?”
“等我走了,你再看好吗?”
刘蓓点点头,忽然神智就有些醒转,却又时而迷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