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哑口无语。
他目视前方,低沉地说:“是,你说的很对,的确,对她不公平。但是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伤害最大的可能是我,而且不止是我,还有你。我们俩个会后悔一辈子。你说,我该怎么做?难道你想让我们后悔一辈子吗?”
她呆住了。
他继续追问:“你说,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傅总,你把我弄糊涂了。”
“现在还喊我傅总?”他早就不悦了。
“你让我喊你什么?”她激越起来:“我在你面前什么都不是。”
他比她更加激动:“在你面前我才什么都不是……我只想做一片云,想要覆盖你,在最冷的时候。”
“谢谢……”
“你这样喊就是让我放弃你,原来你心里一直都有这想法。”
“不,我很迷茫。”
“我一心一意待你,你却劝我放弃你。”
“哦……”
“如果没有你,我还有什么意思。你知道吗?我回到家里,看到那一个傻儿子,还有那张让我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的脸,我心里是什么滋味?你为我想过吗?”
“……”
“我很痛苦,非常。所以,我请你舍身处地为我想一想,只有你能救我。海棠,我不会放弃你,求你也不要放弃我!”
车子喳地一声刹然而止,他迅速地揽过她的身子,动情地用力吻她。他用他浸满了温热的双手,固执地去抚摸她,安慰她,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如蛇一般倔强地贪婪游走,那薄薄的一层衣服似乎隔阂了她和他心灵的交会,他需要伸进去,钻进去,探上一探,摸上一摸,看看那颗心。不,还有另外一颗,正在跳动的鲜红的心,他要把这两颗已属于他的正翩翩舞动的魂魄一起纳入到自己的手心中去。
如此这般的宏誓大愿使她再次透不过气来。
“答应我,住到我们的小屋,十个月,安安生生把孩子生下来。”
“我答应你。”
“要记住我的话,否则,我们都要后悔莫及。”
他的命令不能让她有丝毫回想的余地,仿佛顷刻之间,儿子已面临大敌。
事实上,的确如此,仅仅几个小时之后,这句话就已得到突如其来确切的验证。
朱红色印着凤尾花的帘幕在白色的窗前密密地悬挂起来了。
幽幽的神秘院落悄然阻隔窗外的燕子归巢,翠绿的青叶只能掩映着鸟儿痴迷的身影凄凉地上下翻飞。无计留春,只好听凭满腹的忧思透过帘缝送春而去。
海棠默默听从**的话,静静地准备去寂寞等待那个生命的到来。飘了清香的小小女儿苑暗浮着隐隐的激动以及忑忐的来自祈祷的心语。一个独自守候的孤寂天使使这黯然的狭窄世界清冷无比,令她穿着宽大的裙子在屋里走来走去。
忽觉屋外有轻轻的脚步声,她端了茶的手有些颤抖,仔细竖起耳朵去听,却又毫无声息。不由定住了身体,眼前有些微晃。
她想用喝茶来平定胸怀中的惊慌,小心地举起茶杯,看着杯里的玫瑰花瓣,缓缓倾斜,却不曾有半点饮下。
“笃笃笃。”异样的敲门声终于响起。她顿然清醒,傅留云的千叮万嘱在耳边萦绕。她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绿色的防盗门。这不是来自凭空的猜疑,而是直觉,直觉告诉她,门外是谁,门外的那个人是谁。
海棠慢慢地走过去,象移动了几个世纪。她将眼睛终于凑在了那个窥视孔里,霎时,脑中一片空白。
是她!是她,是她。
开不开门,开不开?短短几秒钟内,无数个念头在脑中已转变了千百次。
“笃笃笃!”于蓝在外面仍然很有节奏地敲打着,听起来她很有分寸,一点都不慌乱。
她是怎么找过来的,她来干什么?她来干什么?
海棠的呼吸急促地几乎不能控制,手中的杯子差一点也砸落到地上。
昏暗的屋子里,没有灯。风吹来,红色的帘子被打开,透过来一丝有点灼热的太阳光。海棠按了按小腹,觉得腹中的那个小生命跳动得非常厉害。
我要见她。
海棠猛地打开门,屋外那张脸清楚地显现,正以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打量她,这叫海棠无法判断她此行的真正目的。但是,她这样在此时此地出现,此举此动,已明白无误地昭示了一个铁一般的事实——她已经完全知道了她的一切。
“哦,是董事长。”海棠首先开了口,尽管身子早已变得冰凉僵硬。
“怎么不开灯?”她的声音很轻,没有一点恶劣的意味,相反,很温柔。
“啊,我刚才睡了一会,董事长,快请进。”海棠急忙打开银灯,迎接贵客。
“你怎么住在这里?”于蓝很随便地打量了一下屋内的布置,也很随意地说:“我有一个亲戚住在这里。刚才从他家里出来,正巧看见你进屋,瞧背影,我猜就是你。”
“啊,董事长,”海棠浑身紧崩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下来,一边倒茶,一边说:“真地这么巧啊,我也是……也是刚刚住进我舅舅家里来的。他有事出去了,让我来给他看家。”
“你舅舅家?”
“是啊,我舅舅在外面有生意,他和我舅母一起出去了。啊,董事长请喝茶。”海棠殷勤地端着青瓷茶碗,恭敬地送上一杯茉莉香茶。
于蓝接过了茶,看了一看,并不喝,只嗅了嗅,说:“很香。”就放在了桌子上,把眉毛挑了挑,淡淡地说:“怪不得我丈夫从这里过的时候,说这屋里很香呢,原来是这茶。”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海棠却激凌凌打了一个冷战,霎时就面如土色,话都说不全了:“傅总,傅总,也来了吗?”
于蓝冷笑了一声,说:“他回家去了,我留在这里还要办件事。”
“哦,是这样,董事长,请喝茶。”
“我不需要,谢谢。”
“啊……”
“看起来你很紧张。”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海棠更加手足无措,低了头:“啊,我……”
“今天怎么没上班?”
“我……”
“怎么了,休班吗?”
“不是。”
“那为什么不去上班呢?”
“啊,董事长……”
“不舒服吗?”
“不,不是,董事长,我……”
“难道你辞职了吗?”
“……是的。”
“哦,怎么,我怎么没有听说呢?”
“董事长,你不大肯上店里来,所以……”
“我虽然不大肯去店里,但我对店里的情况了如指掌,这个你信吗?”
她恐惧地抖了一下,根本不敢和她对视。
“我对你的印象很深,”于蓝继续说:“因为你的气质非常符合我理想中的一个经理形象,所以我一直都想把你培养成我身边的人。你是知道的,我的店面有那么大,没有几个象样的人,怎么会行呢?”
她是越听越不明白了。
“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你是一个老实人。”她优雅地抬起她光彩照人的手臂看了一下,开始了极为精彩的讲话。
海棠再次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的果断和干练,她带给她的是一种强烈的威慑,这种尊贵的威慑力能迫使她木偶似地坐在那里,听她连绵不绝的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