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汐几乎催尽了内力，一眨眼便到了她的“濯苑”，直接进了她的房间，将怀里的司徒宸放到床上，却见怀里那人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襟，嘴里是几乎碎不成调的低泣，“别……别丢下……我……”
面上一抹心疼，澄汐便不再企图将他放到床上，而是自己坐至床上，拥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脊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不可抑制地挣扎着起身，不愿意再窝在她的怀里，他不配拥有她的温柔和怀抱，而他激烈的动作让披在他身上的单衣滑落，赤裸的身子出现在澄汐的眼前，两人瞬间都愣住了。
看到司徒宸身上的伤痕，结疤的，渗血的，还有明显是刚才恬梅他们弄出来的青紫乌青，她的眼底射出一道复杂的光芒，没有办法形容，这样一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居然透着致命的诱惑，纯净的脸颊，娇嫩的肌肤上道道丑陋的疤痕，如罂粟般邪魅地在他身体上爬行，蜿蜒如蛇般妖娆。
她的手指颤颤巍巍地触及他的身子，火热的肌肤和冰冷的手指，两人都怔了一下，澄汐慌忙将落到地上的单衣拾起，拉过一边的软被，盖在他的身上，声音仿若在哄婴儿般柔软，“你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不再挣扎，司徒宸温顺地窝在澄汐的怀里，贪恋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从没见过女子也会使用香料，即使风雅如季姐姐也从不碰那些男子使用的东西。想到季悦，他心中一痛，那个他依附了十几年的女子，那个放在他心中十几年的女子，却亲手将他送到了仇人的怀里，更是在他自以为在为了他们的未来而努力的时候狠狠地在背后插了他一刀。
“宸儿，睡着了么？”澄汐看着怀里紧闭双眼的男子，长长的睫毛投在眼眸上的阴影，颇是好看。即使到了如今这般地步，他的美好和纯净，却依然没有被破坏，她突然羡慕起他的单纯和善良来，即使被人算计和利用，也依旧会责怪自己，这样的心胸让她自愧不如。
“没。”在她的怀里，即使她没有过多的安慰，他已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那场肮脏的回忆，他微微仰首，想要努力看清澄汐的表情，那副柔和声音下的表情。
澄汐低头看着怀里的男子，低低地说道，“给我说说你以前的生活吧。”她，想要了解他，不是兰花阁送来的资料，只想要听他自己说。
“宸儿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有好多男孩了，娘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她非常希望宸儿是女儿，只是很可惜依然是儿子。听说，宸儿生下来的时候非常病弱，大夫都说活不久了。”宸儿的声音细糯地像棉花糖，让人忍不住咬一口，澄汐认真地听他说着这些她以为自己一点兴趣都不会有的事情。
“小的时候，宸儿经常生病，更有大夫预言宸儿活不过十岁，虽然爹个性懦弱，但是对于宸儿却是极好的，他并不得宠，所以我们的生活并不好过。”说到这里，司徒宸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再大一些的时候，宸儿遇见了季姐姐，她大宸儿五岁，是娘朋友的孩子，两家来往得还算不错，宸儿因为体弱，常被哥哥们欺负，只有季姐姐一直保护宸儿。”
司徒宸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澄汐，看她似乎没有不悦的表情，才安心地继续叙述，“季姐姐曾经说，等宸儿长大了，便要娶了宸儿，所以宸儿一直在等待，等着长大。”
“宸儿爱她么？”澄汐突然问了一个问题，果然看到司徒宸迷茫的表情，有些无语，果然和她猜得一样，他大概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吧。
“不知道，自懂事起，季姐姐就陪在宸儿的身边，她对宸儿的了解比宸儿自己更多。爹说，嫁妻就要嫁给季姐姐这样知根知底的人。”司徒宸理所当然地搬出了爹教给他的一切，虽然，现在的他有些茫然，他以为了解季悦，却发现他只看到了她想要给他看到的一面，至于其它，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爱就是患得患失的感情，日日思念，时时牵挂，凡事以她为先，只想对她好，只想站在她面前护着她，不管她做了什么，最后总会原谅。爱是一种包容，一种宠爱，若是她不在你身边你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找不到了，只要她在你的身边不论你遭遇任何事你都不会害怕，因为你知道她会守着你。她伤心难过的时候你比她更难过，她受伤痛苦的时候你恨不得代她痛，你希望她好好的，就算没有你在身边也一样幸福。”澄汐把玩着司徒宸的头发，缠在手指上，一圈一圈。
似乎是陷入了澄汐的形容里，司徒宸的表情有些复杂，似深思似疑惑似不解，他的眼神也跟着幽深了起来，澄汐的话像一粒石子丢进了那平静的湖面，漾起片片涟漪，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又有些不肯定地问道，“这样，就算爱了吗？”
“宸儿对季悦，是爱吗？”澄汐盯着司徒宸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抹蛛丝马迹。
只见司徒宸微微摇摇头，“宸儿不知道。因为爹一直都说要嫁给疼爱自己的妻主，季姐姐也一直都说会娶宸儿，而且季姐姐对宸儿也很好。”他似乎，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只是被动地接受季悦的关怀，被动地被他的爹灌输传统而保守的思想，被动地以为他这辈子都会和季悦在一起。
“宸儿喜欢季姐姐。”司徒宸突然说了这句话，敏感地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身子一僵，他也跟着僵住了身体，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才嗫嚅着解释，“宸儿知道，季姐姐和王爷是敌人，宸儿不该这样说。”
像是发现了有趣的事情，澄汐的身体放松下来，轻拍司徒宸的肩安抚道，“那么，宸儿对本王呢？”
咬了咬唇，司徒宸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有些窘然地低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藏在被子里的手搅在了一起，有些为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王爷在身边，他的视线里便容不下别人，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有危险，王爷都会天神一般的出现在他面前保护他。在黎国的时候，他和修上街，他居然会回忆起上次和王爷一起逛街的样子，看到她受伤的时候他的心居然痛得无法形容，而看到她失望冷漠的眼神，他几乎绝望地想要立刻死去。
可是这些，要怎么说呢？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在意她的目光，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要怎么告诉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