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送香囊
陆栩栩2015-10-22 15:023,127

  挨近傍晚时分,起了北风,天色暗得早,丫鬟掌了灯,才把晚饭都摆到桌上,缅栀子却没有什么胃口。

  最近她的心里是不好受的。前几日潘夫人听说慕氏兄妹暂住城中客栈,尚未找到合适的宅子租住,说是跟慕芳节极为投机,又基于潘慕两家生意往来的关系,便邀了他们搬到潘府上来住。

  事情还应该从那日凉亭聚会之后说起。那日之后,慕芳节就时不时来潘府串门子,有时候自己一人前来,有时候有慕止晦的陪同。虽说名义上是教缅栀子琵琶,但因缅栀子之前完全没想过要学这乐器,一时之间也难买到北派琵琶,单单慕芳节有琵琶,这也难以学起来。再加上每逢慕芳节过来,潘夫人都要差人过来请她到自己屋里说说话,一来二去,学琵琶的事反而耽搁了。渐渐缅栀子也看出些端倪,其实潘夫人是在为自己找儿媳妇呢。看着她们日渐热络,又念及自己和表哥的事情也都还没找到机会跟潘夫人提出,缅栀子心中不免十分伤感。再加上少一根筋的潘未遐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潘夫人的小动作似的,整天在外忙生意的事情,也没给惴惴不安的缅栀子一些安慰的话,让她心中更加彷徨。幸亏有时慕止晦过来的时候,好像是看出了缅栀子的不安,偶尔跟她谈谈北方的趣事,或者说点语焉不详的安慰言语,也稍稍减轻了她心中的焦虑。

  缅栀子叹了口气,拨弄着碗里的菜,暗自思忖着自己这几日苦闷的时候给潘未遐绣了个香囊,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机会送出去。正闷的时候,忽然一个人掀开内室的珠帘走进来,她一看,居然是潘未遐。

  “表哥怎么来了!”朝思暮想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缅栀子的喜悦是不胜言表的。

  潘未遐围着个大斗篷,脸上还有几滴汗水,似乎是刚从外面赶回来。他解了斗篷顺势在缅栀子前面坐下,闻了闻饭菜,说道:“我可饿死了,且先吃了再说。”说着,便招呼丫鬟给他备一副碗筷,盛了饭狼吞虎咽起来。

  “你且慢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许多天没吃饭了呢。”

  说话间,潘未遐已经消灭了一碗,趁着丫鬟盛饭的间隙,他说:“许多天倒没有,不过今天确实是一整天都没吃过一点东西。”

  “怎么这样?”缅栀子听了不免心疼。

  潘未遐狡黠笑说:“为了某人茶饭不思哪。”

  缅栀子佯怒道:“去去去,也不知在外面怎么学到这些油嘴滑舌的,倒对我演练起来了。”

  潘未遐放下碗筷,认真看着缅栀子说道:“无论如何,有一样是真的。”

  缅栀子低着头,没有说话。潘未遐这句话触动了她心中一直以来压抑的种种焦虑,念及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缅栀子几欲要掉下泪来。

  “我知你最近心里不痛快,偏偏家中的生意我还在熟悉中,实在忙到很难抽出时间陪你。但是我会找一个适当的机会向母亲提出和你的婚事的。”

  “上天不知为何这样对我……”缅栀子叹了口气,强忍眼泪道,“也不知前路如何,我现在真的非常迷茫。”

  “你只需知道我在你身边便可。”潘未遐说这句话时语气十分坚定,缅栀子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忽然觉得受到再大的困难也不怕了。

  好像是为了打破此刻沉郁的气氛,潘未遐给缅栀子夹了一箸菜,笑笑说道:“表妹,以后我常来和你用晚膳,可好?”

  缅栀子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揶揄他说:“之前也说常来陪我的。只是不知道下次陪我吃饭又是什么时候了。表哥还记得上次一起用膳是何时么?”

  潘未遐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道:“好像是……”他敲敲自己的脑壳,十分丧气,“还真想不起来了,太久了。”

  缅栀子拿开他敲脑袋的手,提醒他:“我及笄之后,你便没来过了。”

  “是了!”潘未遐恍然大悟,“母亲说是从此男女有别,不能再像儿时那样天天在一起了。”

  说到潘夫人,这让缅栀子有些黯然,不过她很快掩饰了过去,继续取笑潘未遐道:“那时你还闹说没有我陪个伴儿吃什么都不香,你看,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现在自个吃也不香,真的……”

  他们两人笑闹着吃完饭,又说了一会体己话儿,待到时辰较晚时分,潘未遐才起身回去。缅栀子送他到院门口,两人依依惜别。

  缅栀子回到房里,却忽然记起自己做的那个香囊还没送给潘未遐,想他还未走远,连忙把香囊翻出来,披了斗篷急急就往外走,连丫鬟也不带,灯笼也来不及打。

  时值深秋,夜晚十分寒凉,再加上傍晚时分起的北风一直没有停,缅栀子一身单衣,只披着一个斗篷,不免觉得寒意刺骨。她用斗篷裹紧了身子,就着昏暗的月色急急往潘未遐居住的院落追去。才过荷塘,她就看到潘未遐的身影掩映在花木小径中。追上了他,缅栀子心中欢喜,伸手自袖中取出香囊,也许是跑得太急没缓过神来,也许是见到了潘未遐心中过于欢喜,她手一抖,没拿稳香囊,掉在了地上。缅栀子慌忙捡起来,轻拍粘在上面的泥土,忽听得一个娇俏的女声传过来:“你可比约定的时间来迟了。”

  这不是慕芳节的声音吗?缅栀子心中一紧,往旁移步看去,果然见到慕芳节站在潘未遐对面,她提着灯笼,在摇曳的烛光下挂着朦朦胧胧的笑意。缅栀子下意识地往旁边草木丛里缩,因为怕他们发现而不敢伸出头来看。

  “我有事,慕姐姐,说好了你到我屋里等着的,怎么跑出来?外面可凉呢。”只听得潘未遐回答道,语气中甚是担心。

  “见到你,还怕什么凉呢?”慕芳节巧笑嫣然,“咱们快回屋里去。”

  缅栀子看地下一双人影紧紧贴着,忍不住探头出来看,只见慕芳节挽着潘未遐的手,两人相携而去,渐渐连最后一丝烛光都融入了夜色之中,黑暗中还隐隐传来几句慕芳节的声音:“我冷呀,靠一下又怎么样……”

  缅栀子此刻如坠冰窖,越想起刚才慕芳节的笑容,她心中越痛,那仿佛一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眼泪明明到了眼眶,却偏偏流不下。为什么你们约定了在房里见?为什么你不推开她?缅栀子踉踉跄跄站起来,却猛然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自己前面,她吓得后退一步,抓住旁边的树枝,定神一看,原来是繁花。

  “你……何时……”缅栀子轻抚胸口,不知繁花在此看到了她偷听潘未遐和慕芳节说话多久,不免羞赧。

  繁花猜到了缅栀子所想,泛出一个媚笑,道:“少爷和慕小姐真是金童玉女,连夫人都说了他们十分相配。表小姐,您说是吗?”缅栀子被她句句刺得心疼,一时无语。繁花似乎还觉得伤她不够,继续道:“表小姐还不知道吧?这些日子,慕小姐几乎天天去店里和少爷腻在一起,还真是亲密。他们……”繁花走近缅栀子,在她耳边一字一顿说:“好事近了!”

  缅栀子打了个趔趄,几乎要倒地上,但她终究还是站稳了,看也不看繁花,木然往回走。经过香远亭的时候,清冷的水面让她想起那日的往事,也许那天他们在这荷塘边抱在一起的时候就有端倪了罢。一阵冷风吹来,缅栀子冻得想要掖紧了斗篷,却发现自己死死攒着香囊。她举起香囊对着月光,自嘲道:“还要这东西作甚?”她一扬手,香囊“噗”的一声没入湖水,没留下一丝声息。缅栀子呆呆盯着香囊沉湖的那处,站了良久,忽然蹲下来,伏在自己的手臂上低声痛哭起来。她想起过往和潘未遐的种种,越哭越是觉得孤立无援,越哭越是肝肠寸断。

  “南宫娘子?”一个温和的男声忽然响起。

  缅栀子一抬头就看见了慕止晦,她胡乱擦了擦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直往下掉。慕止晦解下自己的斗篷给她披上,道:“没有关系,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只是天气太冷,南宫娘子当心着凉了。”说罢,起身欲走。缅栀子扯住他的衣襟,一双泪眼望着他。

  慕止晦坐到缅栀子旁边,说道:“月朦胧,残荷立。如此秋夜美景,南宫娘子却对而独泣,可惜!可惜!不如让某与你相坐而谈,何如?”

  “夜景虽美,却也非我之夜,非我之景。更何况,秋风阵阵,不欲我赏。”缅栀子好容易止住了眼泪,说起话来声音还是有些哽咽

  “此言差矣…”慕止晦看着缅栀子,只见她哭得满脸通红,脸颊眼角上还挂这未干的泪水,在幽幽的月光下颇有梨花带雨之感。他不自在地避开她的目光,已经忘记自己刚才要说些什么。

继续阅读:十一章 罅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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