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低着头沉思半晌，他想到自己前几日去探望十三弟，有些话他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杉杉。
“其实……杉杉啊，很多事情，很多人，有时候是很容易就改变的……”他看向杉杉，最终决定告诉她。
“什么？”杉杉的眼里多出一点点的疑惑。
“你喜欢的十三弟，或许……已经不是属于你的十三弟了。”
杉杉还是不明白，但是她从老十的话里听出了端倪，尤其是关于十三的，她都特别想知道：“你说清楚一点。”
“十三弟现在行动受到限制，自然有人会陪着他一起在宅院里看星星赏月亮——说真的，十三弟这样，你又能做什么呢？陪他么？显然你做不到。”
“我本是可以做到的。”杉杉的眼里涌上一抹哀愁，说实话，如果可以，她也真的就不会介意。
“不要想那些如果，杉杉，你已经没有办法再改变现状了，不是么？”老十叹了一声，他突然有些不明白，为何杉杉会这般的执迷不悟。
“那你要说的到底是什么呢？”杉杉不死心的问道。
“你知道的。”老十看向开始准备寻找他的众人，只能长话短说：“想也能想到，现在每日每日和他在一起的是谁？而你莫要忘了，出事当天，他亲口叮嘱你要跟着十四弟好好过，显然他从那一刻起已经把你当成十四弟妹来看待了。”
杉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声响越打越大，她侧开话题道：“都在找你呢，进去吧。”
“哎……你不想谈这件事我也不勉强，但是杉杉，不要总想着十三弟，凡事多为自己想想……”老十是诚心诚意的想她好，如果可以的话，他或许真的会尽可能多补偿她，但现在的她似乎是不需要。没有再等杉杉回应，他转身朝宴席走去，众人总算逮到新郎官了，这下快要好好罚他酒。
对于老十刚才的那番话，其实杉杉全都听明白了，然后她的心里却还是有一种不甘的声音告诉他，十三才不会那样。静静站在门边，她看着屋里不属于她的热闹，心里想着十三，神情恍惚。
时辰已很晚了，有人提醒十阿哥该入洞房，于是一大行人轰轰烈烈的想要去闹新房，十四坐在原位不动，在老十经过他身边时，他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宴席上还有一些人留了下来，但阿哥之中唯有十四。替自己斟满一杯酒，他转头看向杉杉：“伫在那儿干嘛，还不过来？”说话的声音和表情都很平常，但杉杉几乎是瞬时的就感觉到十四的不一样。
她没有回应，只是踏过门栏缓缓朝他走去。
天上星星很亮，她走得这段路程并不远，周围树影交错与她的步伐纠缠在一起，杉杉穿着淡青色的旗装，梳着简单的小旗头，挂坠少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然后唯有金色的蝶翼镯子还挂在手间。那应该是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
“跪下。”在杉杉走到他眼前停下时，他喝了一口酒散漫的说道，本还热闹的宴席因他这句话瞬间安静下来，余下的宾客都停止交谈转眼好奇的看着这边。
杉杉身体一僵，她怎么都没想到十四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句话。
“不知道为何要跪？”十四的视线轻轻地落在她身上，只是眼里平平淡淡看不出哀喜。
“贱妾不知。”杉杉低下头，说出的话让在座的人都面面相觑。
十四微微笑了一下，缓声道：“你应当在我喊你之前就自己回来——明白？”
“不明白。”杉杉依旧低着头，只是语气透出原有的倔强。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跪了？”十四一边吃着菜一边问道。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夹起一粒花生，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他身旁的侍卫当即走到杉杉身后撞了下她的腿，让她措手不及的跪倒在地上。
还未来得及整理，侍卫已经压住她的肩膀，让她跪在地上动弹不得。虽然有人在看着，不过十四并不介意，因为剩下不多的人都是他们的官僚，如今看到十四似乎在行驶加法，都很知趣的纷纷离席。转眼间偌大的宴席只剩下十四和他的手下，他放下筷子，喝完了最后一口酒。
“既然你喜欢这样，那就这样吧。”十四站起身，拍了拍衣袖，吩咐道：“你就在这里看着她，没有我的允许，她不准起来。”
“是！”侍卫郑重应道，心里也觉得，这个小妾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爷了，因为他从跟在爷身边从来没见过爷这样。不过既然是爷吩咐的，那他绝对照做。
十四带着其余的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杉杉转过头看他离去的背影，在那一刻她心里才突然明白，原来这次十四竟是跟她来真的了。而她……就像他那天问他的那样，跟他斗，她有胜算么？——
肯定没有。那，她还要跟他斗么？
双手渐渐拽紧衣服，她只知道，要她现在就屈服，绝对不可能。
直直的跪在水泥地上，深夜风已经很凉了，她的膝盖开始变得酸痛起来，只是侍卫却在一旁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头渐渐开始昏沉起来，时间一秒秒缓慢地流逝，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要跪多久。
十四从老十的住处回来，他远远地站在门口，看着杉杉疲惫的背影，问道：“知错了么？”
听到他的声音，杉杉直了直腰板，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贱妾知错。”又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现在的她当然知道什么叫不吃眼前亏——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现在的这个十四，如果她不认错，他是真的会让她跪倒天明。
听到她的回答他转身离开，侍卫得到了他的允许，把杉杉从地上拉了起来，接着便放任她不管自己一个人小跑跟了上去。长时间的跪立导致杉杉的小腿很是酸胀，她弯下腰捏了几下，便再也顾不得疼痛就朝着十四的背影一瘸一拐的追去。
天知道，如果她不及时跟上，十四会不是再派一个侍卫压着她走回去。
而这一路的追逐，远远走在前面的十四却是不曾回过头。现在的他，对于身后的人，连一眼也不愿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