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里人来人往显得她更加的孤只影单,陪着她的是她结婚时买的那个大红的旅行箱,那曾是她最爱的红,她说象征他们的爱红红火火,而今有种刺目的疼痛。
“妈妈!我想你和爸了,我现在人在机场,晚上九点可以到家!”她怕父母承受不住自己空降的惊喜,决定还是先打个电话。
“然然……我们等你回来!”母亲像个孩子般的呜咽,颤抖的声音里透着期待与忧伤。都说母子连心,不然如何能不用问就能感受到女儿一定是受伤了。
她合上手机放在身边的坐位上,两行清泪顺着苍白的面颊流下来,她看着窗外阴霾得如同自己心情的天空,这个城市将离自己远去,所有快乐的悲伤的一切的记忆。
过往真的可以清零吗?开始真的可以像结束一样容易吗?
到时间了要登机了,她站起来拉起箱子往前走去,瀑布一样的长发飘扬着她内心的忧伤。
“小姐小姐……等一下。”
“叫我吗?”她盯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站到她面前的男人,显然她不认识,难道又是想在机场找艳遇的人吗?
“小姐您的手机。”男人手里握着她刚才放在坐位上的手机。
“哦!谢谢您!再见!”她抓过手机勉强对他笑了一下。
“不客气!”男人能够感觉到她手的冰凉,莫名的有些疼惜,这么有着冰清玉洁容颜的女人却有着藏不住的哀伤,为什么呢?
虽然只是几个小时的飞机,她的脸上还是有着明显的旅途疲惫,她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走向出口。
“然然,然然……”然然愕然的发现焦急等待的爸妈挥动着手臂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妈!爸!”她搂住妈妈的脖子,一如小时候放学后的撒娇。
“老谢,拿箱子,然然我们走,车已经叫好在外面等了,咱们回家!”妈妈已经迫不及待的抓紧她的手向外走去。
母亲的手心结实而温热,想起当初为了沈子民的厮守那么决然的放弃了这样一双最爱她的手,而如今母亲依然以最最宽广的胸怀接纳了她。
她不由的摸了一下小腹,母爱真的是种不离不弃的力量。这么多天困扰她的问题现在她一下子有了决定,她要生下这个孩子。
“妈妈!爸爸!我和他离婚了,但是我现在有了他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我想把他生下来。”然然一回到家就不想再瞒着父母,她想听听父母的想法。
“然然,你这样决定我可以理解,但是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以后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啊?”妈妈显然是反对的。
“然然,你和子民还有复合的可能吗?”一直沉默的爸爸终于说话了,他声音低沉的能够让然然感觉到他的压抑。
“没有!不可能了。他已经有了别人,我们也办了离婚手续,不管从感情上还是法律上我们已经形同路人。”她真的难以想象如果沈子民知道她怀着他的孩子与他离婚,他是会恼怒还是会担心还是会来找她?
想到这儿然然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怎么还能指望着他来找她?他如今不知道在谁的温柔乡里缠绵呢?
“然然,妈觉得你还是应该好好想一想再做决定,毕竟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啊!无论如何妈妈会尊重你的选择。”
“我反对!”爸爸刚才低沉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如果你们没有复合的可能,生下这个孩子本身就是对这个孩子的一种不负责任。你想过孩子的将来吗?没有父亲的孩子要受到多少世人的嘲笑?单亲家庭的孩子有几个心理是健全的?没有一个孩子不想同时得到父亲和母亲的疼爱。然然,你好好想清楚再做决定!一旦你这么做了我和你妈的老脸往哪搁?”父亲手里的茶杯狠狠的放在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
然然不得不承认父亲的一番话非常的有道理,只是她现在一想到要剥夺这个未出生孩子的无辜生命,就觉得自己像个残忍的刽子手。
“然然,先不要着急,咱们再好好想想!”妈妈坐过来拥住她有些颤抖的肩膀。
“妈!我真的很舍不得,我一直盼望着能有个孩子,可谁知道它来得这么不是时候。可是我不能亲手杀了它啊?妈妈……”她语无伦次,喉咙因哽咽而呼吸困难。
“然然,我的好然然别激动好吗?妈知道你受了很多的委屈,如果你真的想要这个孩子就千万不能激动,为了孩子的健康你也要好好的是不是?”
“哎!”爸爸长叹一声起身走向书房。
过了几天然然开始了妊娠初期剧烈的反应,吃不下任何东西,哪怕是强迫的吃进几口瞬间就会吐出来。好多次然然扶着洗漱的池子,抹干净呕吐后苍白的嘴唇,拂平几缕乱了的头发,那种对肚子里宝宝的期待就更加的强烈。她想这应该就是孩子与母亲最初的交流吧。
妈妈每天坚持给她做各种各样的营养又好吃的东西,尽管她吃了就吐。
爸爸依然沉默,她知道这是对她无声的抗议。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然然想陪爸爸一起出去到公园晨练,她真的不愿意看到父亲这样下去。
“爸,我也想出去走走,我们一块去吧!”
父亲一言不发的脱掉拖鞋换上球鞋。
“走吧!”父亲拧开了门才答应了一声。她立刻欣喜的跟上去。
公园里人很多,到处是晨练的老头老太太,树林里是专门养鸟儿的地儿,茂密的树干上高高低低的挂满了鸟笼子。养鸟儿的人也很有趣,养画眉的在一起,养鸟鸪的在一起,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会说话和不会说话的就得要分开放。因为鸟儿和鸟儿之间也有本质的区别。
经过一只彩色的画眉鸟儿边上时,她不由得停下来,这只鸟儿非常的漂亮,可是它不叫也不跳,呆呆的站在笼子里。她一下子想起了当初的自己,不也就像这只鸟儿吗?
“鸟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很想出来?”她贴上去睁大眼睛看着它。
“哎小姑娘别吵它了,它生病了昨天刚出院呢!”鸟儿的主人显然很不高兴自己的宝贝被打扰。
“哦!对不起啊!”她识趣的走开,再看爸爸已经走下去很远,已经进入到了太极拳的队伍里面。
她快走几步跟过去,爸爸已经练起了太极,二十几个人的队伍,晨曦柔和的落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的手脚一起一落都是那么的有韵味。
她盘腿坐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入神的看着爸爸。她想如果她和沈子民没有离婚现在有了孩子,爸爸不知该有多高兴!可是现在女儿的归来却成了他最最难以启齿的事。
她清楚的记得昨天爸爸一个同事看到她,随口问爸爸一句,女儿回来了啊。爸爸立刻回答,回来过一阵子。
显然爸爸并不希望她长住,是面子的问题。
爸爸练完了,深呼吸,收腹,吐气。
“爸!您看过动画片《麦兜响当当》吗?里面它们学的太极可好玩了。“她想逗爸爸开心。
“它们说的是一个西瓜,一切为二,一半给你一半给它,你不要啊哈哈哈哈,省了……”她一边夸张的做着动作一边说道。
“回家吧!”爸爸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其实她的心里也根本笑不出来,可是她真的不想父亲为了她的事这么伤神。
推开家门,愕然发现沙发上正襟危坐一个人,那是对她来说最熟悉的陌生人。
“沈子民……你……”她下意识的摸向小腹。
“然然,你们好好聊聊吧!”爸爸一丝意外都没有?拉起妈妈走进书房,难道是他叫沈子民来的?她一下子有些被出卖的愤怒。
“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倒了杯水一饮而尽,睁大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问。
“叔叔给我打的电话。”这个混蛋称呼换得倒挺快。
“有事说事,没事走人,我们家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任何人欢迎你到这儿来。”
“好,我就直说了吧,叔叔都告诉我了,在我们离婚的时候你就知道自己怀孕了,他觉得我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有权利决定孩子的去留。”这混蛋现在居然振振有词跟她强调责任与权利。
“直说你的想法吧!”她突然很想听听他的想法。
“然然,我以前真的是很爱你,我想的也就是和你过平淡相爱的日子,那个女人的出现纯属意外,是她一直纠缠我……”
“这跟我没关系,我警告你别再揭我的伤疤。”她一下子咆哮起来,他还有脸跟她说那是别的女人的纠缠,他的背叛竟然那么的理所当然。“说孩子的事!”
“你先别激动,先别激动,坐下来慢慢说好的吗?”他因心虚而害怕然然的失控,他甚至害怕然然会突然冲进厨房再次拿起菜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你对我还有感情,我们可以复婚,这样对两家的四个老人也有个交待,你也知道我爸爸妈妈也是望孙心切,你的父母也不希望你一个人生下孩子。”他偷偷的瞟了一眼然然声音低下去,“只要以后多给我些空间就好!”
呵呵,然然的心里冷笑几声,空间?自由?他要的女人不过是个生孩子的机器,机器人才能对他的花天酒地熟视无睹。
“不复婚又如何?”她颤抖的唇里挤出这几个字。
“那这孩子当然不能要了,对孩子肯定是相当不好的。我们以后都会有各自的生活,你带个孩子生活上不容易不说,如果将来重组家庭对孩子也有伤害,我也做不到当他不存在是不是?既然不能在一起了,又何必让孩子成为彼此的牵挂呢?”他的话字字如针刺在她的心上。
“滚!”她一声狂叫,他落荒而逃。
妈妈从书房跑出来,抱住摇摇欲坠的然然。
然然回到房间,脑袋一片空白,难道自己又错了吗?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自己一心想要生下这个孩子却受到所有人的反对?
手机响了,她打开放到耳朵上,“喂”
“喂你个头啊,是我,小菜,我回来了,马上要你家楼下,要不要请我上去坐坐随便你哦?”小菜的归来让她心里一下子燃起了希望,她想再赌一次,听听小菜的想法,如果连小菜也觉得她是错的,那么就只有放弃了。
“你别上来,我马上下去!”她匆匆忙忙跑下楼,一眼看到黑黑的小菜眯着一双笑眼在等着她。
“小菜!”她抱住小菜哽咽难禁。
“不是吧姐们?你也有哭鼻子的时候啊?我们一帮人都羡慕死你了,嫁一那么爱你的老公,过着王子子公主般的生活,怎么,跑我跟前儿忆苦思甜呢?”小菜打趣道。
她拉上小菜找了一家最近的茶吧,一股脑儿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沈子民的外遇,自己的怀孕,爸爸的反对,尤其是沈子民知道了这件事,他一定会要个结果。
“你自己怎么想?”小菜推推鼻梁上的黑边眼镜问她。
“我想留。真的!”她坚定的回答。
“姐们儿,我真佩服你,这年头像你这么不考虑后果的人太少了,真性情,难得!”小菜叭叽着嘴调侃着。
“我可是说真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坚定过。”她盯着小菜一把抓过小菜的手。
“你要帮我!你不是有个朋友在妇产科手术室吗?帮我骗过他们,然后我要跟你走。”她抓得小菜疼的夸张的龇牙咧嘴。
“让我想想成吗?这可不是小事,得从长计议。”小菜天生的侠肝义胆容不得她对姐们儿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