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晨,婉儿从公园的长椅上爬起来,神情悲凉,头发散乱,记忆的碎片一点点地拾起来后,泪水便无休无止地落下……那泪水不是悲伤的渲泻,而是无边无际的恐惧,她害怕,害怕自己从此之后会被陈家人拒之于大门外。
她找到电话亭,她梦想陈俊楠会第一时间赶到自己身边,没想一个电话打过去,接起手机的是他母亲……
邢素素骂了她一通后,她整个人就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颤抖,嘴唇发紫,脑子完全失去了思维与记忆能力,唯有泪水一串接一串地落下,等到身旁的人催促她,她才恢复了意识,手掌盖在腹部上,她慢慢离开了电话亭。
她本想回家的,想回家看看妈妈,想扑进她怀里好好地哭一顿,可是,她不想让母亲看到她这个样子。
她的婚纱撕破了,这样的她出现在母亲面前,她会怎么样?
于是,她懦弱地逃了,邢素素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警告她不要伤害她的儿子,她想她是不该自私的,她是邢素素眼里的“肮脏”之人,她毁了他们陈家的名誉,她让陈俊楠抬不起头来。
她一走就是两年多时间,邢素素保护了她的儿子,可她却失去了一周岁大的儿子,同为母亲,乔婉儿认为自己太不合格,太懦弱,幸好,老天还给她留下了一个女儿,为了女儿,她不应该再做一个“逃避”的女人,是自己的就要争取!
至于女儿的姓氏,她觉得姓乔没什么不可,婉儿甚至还想,也许哪一天,当邢素素开口叫一声“乔芸熙”时,她的心可能会刺痛一下,虽然她不能肯定这一天是不是会到来。
而此时的邢素素被乔婉儿一反问,那胸口就像突然被一团棉花给硬生生地塞住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唇角抽了两下,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乔婉儿状似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垂着眼帘,放柔了语气:“对不起,妈妈,可能我让你很不开心,但是,既然我进了这个家门,那我就得把自己看成是你的媳妇,你的话我自然会听……其实做了母亲我很理解,你一心不想让儿女受伤害的心情,因为我同样也是这样,我希望我的妞妞也是幸福快乐的。”说到这,她才抬眸望了邢素素一眼,又平静地说,“容我再说一句,我乔婉儿从头到尾都是清白的……好了,妈妈,天已很晚,没别的事,我也回去了,晚安!”
听了她这么多话,邢素素始终抿着嘴再没开口,脸色是越来越难看,看着婉儿的身影在门口消失,她才一屁股坐到床沿上,莫名地,一丝不安爬上了心头。
她不知道,这样的媳妇对于他们陈家来说是好是坏,也许,从此之后,她的儿子真的会离她这个母亲越来越远了。
这可是她不想要的结果。
乔婉儿回到卧室时,妞妞已让花合子带去睡了,陈俊楠正从浴室里出来,见她脸色不大好看,他关心道:“妈妈叫你去做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问我们去哪儿玩?让我们出去小心点。”婉儿淡然自若地去拿睡衣。
陈俊楠从身后揽住她,轻轻地在她额角亲了一下,声音低沉:“婉儿,妈妈其实对你与妞妞也很关心,你不要太在意她平时的态度。”
婉儿一笑:“我不会。”她推开他,进了浴室。
半小时后,她出来,陈俊楠还靠在床上等她,手里摆弄着摄像机,“婉儿,来,笑一个,让我好好拍拍沫浴后的乔美人。”
此时的婉儿头发湿嗒嗒地披在肩上,穿了件白色的齐膝睡袍,腰间随意打了个结,浴室热气蒸薰过的脸娇红晶莹,娉娉婷婷,美艳动人,她听完陈俊楠的话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配合,而是走到梳妆台上拿起吹风机。
陈俊楠没有丧气,他下了床,仍然拍下了婉儿的每一个动作,甚至于对着她的脸作了几个特写。
婉儿吹干了头发,刚一转身,男人的长臂就伸过来,抱起她倒在了床上……
肖家大院。
已吃完饭的几个人坐在沙发上,佣人端来了水果,肖老爷子看着对面的倪萱,笑呵呵着:“小萱那,工作的事既然都安排好了,那接下去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吧?”
“是的,爷爷。”倪萱微微一笑,朝他点点头。
她长得很好看,瓜子脸,明眸皓齿,长长的黑色秀发,穿了一件白色的雪纺连衣裙,裸露在外的肌肤盈润光泽,就像剥了壳的鸡蛋,剪水双眸楚楚动人,特别是一笑,面颊露出两个小酒窝,更是勾人心魂。
安雯看着她,呆呆地看着她,她突然发现,这样的女子连她看着都觉得太喜欢了……安静,温雅,一颦一笑美丽得如不食人间烟火,难怪肖老爷子说她远远比自己好看,难怪肖明杰对她的印象会说一个字“好”。
“有休息就好,下个月明杰要去法国,你有时间就跟他去怎么样?”肖老爷子又问。
倪萱羞赧地转过头看身旁的肖明杰,眼波流转间,那抹爱慕之情也毫不掩饰地泄露出来,她笑了笑:“只要明杰同意我去,我就去。”
她真的乖巧,真的如肖老爷子说的,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好女孩子。
安雯死死地盯住肖明杰,她想看他有什么反应,刚才吃晚饭的时候,他除了回答爷爷的问题外,一句话也没与倪萱说过,那现在该说了吧?
可是,这男人的魂好像不在这,他阖着眼帘,对别人的话恍若未闻。
“明杰,问你话呢,下个月带小萱去法国怎么样啊?”肖老爷子见孙子这样的神情状似不满,他故意咳了几声,然后大声问道。
肖明杰撩上眼皮,目光若有似无地滑过安雯的脸,淡然地回答:“雯雯跟我去。”
呃,安雯拿着一个苹果刚凑到嘴边,听见他这句话,张大着嘴半天没咬下来,她有些发愣,恍惚中,看到倪萱受伤的表情。
“什么?你带雯雯去?”肖老爷子转头看身边的安雯,神情满是困惑和探究,“雯雯,是真的吗?”
安雯嘴角一抽,张大嘴狠劲地咬了一口苹果,咀嚼了几下,目光对上肖明杰捉摸不透的视线,她嗫嚅:“这事情,这事情是很早时候就定下的,那时候……那时候倪小姐还不认识表哥。”
“那你现在还想去吗?”肖老爷子还真不买她面子啊。
安雯撩了肖明杰一眼,把嘴里的苹果肉吞咽下,涩涩地一笑:“现在,当然是倪小姐陪他去合适了,我……只是他表妹嘛,女朋友去更好。”
她的回答肖老爷子是很满意的,倪萱同样是感激的,抬头对她由衷地笑了笑,安雯回她一笑,然后赶快站起来说:“爷爷,我得走了,跟朋友约好去迪厅的。”
她不等肖老爷子回话,提起包逃也似地出了客厅,靠在车子旁,她看看手中才咬了一口的苹果,用力地吸吸鼻子,甩手抛了出去……
她没有去迪厅,而是回到了萧子璃公寓,房子今天已找好,只是她还没搬,进门的时候,她忽而闻到了一股焦味,扔了包就迅速跑向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