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睁开了眼睛,施小贝便看到了坐在软塌前,面色凝重的男子。薛锦之。他还是将自己带走了。是强行吗?风宁澈呢?
薛锦之见她醒来,忙掩了眸中的哀伤,去握她的手,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温柔笑道小贝,你醒了!”
施小贝挣开他的手,冷眼相望,目光直接而犀利,似是要刺穿他故作无事的伪装。薛锦之目光微微躲闪,扭头叫道:“来人,公主醒了,快去将粥端来!”
马车外的宫女连忙应了,而跟了来的秋菊听说小贝醒了,飞快地跳上马车,冲到床前抱着她哭道“公主,您终于醒过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施小贝只觉心头一颤,恍惚想起上次受伤那一次,她心中一阵悲鸣,面上仍是冷漠得看不出半点情绪。
秋菊的话,无疑让她想起风宁夜,她垂下眸子,掩去眼中的悲愤。秋菊见她不说话,只以为她是哪儿不舒服,忙焦急的连问了好几遍,但施小贝依旧面无表情,转了转眸子,四处看,却没能见到风宁澈的身影,他回去了。把自己交给了薛锦之,可是他难道不知道吗?她已经记起了所有,即便是身体上的痛又如何,她能忍,她不相信薛锦之真的会好心的替自己解盅,这么一个凶狠的人,杀了宁夜,虽然是误杀,可是宁夜是确确实实的死了。她看着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看着他闭上了眼。
从婢女手中接过粥碗,谴退所有人,他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才送到她嘴边。
施小贝抿着唇,看那青瓷碗里的白粥冒着腾腾的热气,再看看对面投射过来的眼光,仿佛迷雾般看不清神色。
薛锦之见她不张口以及那疏离的眼神,让他的心抽了一抽,心痛难忍,面上却是温柔笑道:“小贝,快趁热吃。你睡了两天一夜,身子很虚,要吃饱才有力气。”
两天一夜?这么说,他们已经入了孟齐地界了。
“你杀了宁夜,是吗?他死了?是吗?”施小贝望着薛锦之的眼睛,不理会他的话,只同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冷漠而坚定。
薛锦之持粥勺的手僵在半空,双眉紧锁,缓缓的将手垂了下去,将勺子放在了碗中“小贝……”他痛苦的叫了一声,现在的施小贝,冷漠疏离得让人有些害怕。他胸口翻涌,喉咙滚动,艰难道:“小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当时的那种情况,我们本来,我,我是失手……”
施小贝冷笑:“失手?”她扬起下巴,笑得讽刺,她想说“你故意或者不是故意的,有区别吗?宁夜已经死了,能再回来吗?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她可以原谅他对自己下盅,可是却不可原谅因为他的自私而害了宁夜。”但她终是没说出。她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完全没有意义。想想那一日,薛锦之过后的震惊,想必他确实是失手,但那又如何?宁夜终究是死了,是为了救自己而死的,那一晚冲向自己的那个黑衣人。是谁?
薛锦之似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她的心思,他眸光一暗,伤害已经造成,说什么都没用了。将粥放到她床沿,然后起身走了。临走时,他说:“你好好休息,对于风宁夜,我很抱歉,那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看着床沿边的粥!端起床边的碗,舀了一勺粥吞下,她需要填饱肚子,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见薛锦之离开,秋菊又进入马车内,看着她把一碗粥都吃完了,才略为放下心。“公主,皇上让我转告你,他说,他一定会再接你回去的。”
施小贝眼神一闪,抬眼看着秋菊道:“他真的这么说的?”
秋菊点头。“皇上说,等孟齐皇帝把你的盅术解了之后,他就来接你。”
听到秋菊的话,施小贝心中溢出满满的喜悦,可是最后,眼神又黯淡了下去。“他会放我走吗?”
秋菊一愣,是啊,但随即道:“我相信皇上,他一定可以做到,因为当时他的眼神很坚定,所以秋菊可以肯定。”
施小贝微微一笑。点头道:“我也相信他。”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那自己也应该为他做点什么了,他不忍自己承受痛苦,所以将自己交给薛锦之,她能够感觉到,他的心有多痛。他完全可以不顾自己,而将自己留下的,可是他没有,她知道,风宁澈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也是忍受了很大的痛苦。
回到孟齐之后,施小贝一直住 在绮云殿,这是薛锦之的安排,她不知道原因,也许以此来证明他对自己的愧疚吧。可是她不喜欢。宫里的人很多,处处议论着自己。什么冕宁和亲的公主。这一点让自己很不能容忍,她不是公主,更谈不上什么和亲,对于薛锦 之,她很讨厌。现在更是讨厌,她不明白,薛锦之怎么会喜欢自己,以前毫无征兆的,现在却又表现得这么猛烈,让她怎么也不能适应。
这已经是第七天了,施小贝尽量的不去想任何人,可是头疼的毛病依然存在,她知道,这就是她想风宁澈的证据,本以为自己进了宫,薛锦之会给自己解盅,可是没想到,他虽然加倍对自己好,可是这解盅之事,却只字不提。
“皇兄,小贝已经回来七天了。”薛殒之看着低着批着奏折的薛锦之提醒道。
“朕知道。”
“那,你是不是可以给她解盅了?”
薛锦之猛的一抬头,直视着薛殒之道:“你以为朕不想?可是你知不知道,她现在盘算着的是怎么样离开,如果不是我用钟情盅牵制着她,恐怕她早就走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先回去,这件事情,朕会考虑,以后再说。”
薛殒之退了下去,以后再说?这以后是何时,现在的小贝一点儿也不像以前的那个小贝了,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多了份疏离。他不想大哥这样错下去,小贝不爱他,这件事情他一直都知道的,可是她却扯着小贝不放手,为什么呢?就是单纯的爱,还是自私的喜欢呢?
“公主,外面凉,我们进屋吧。”秋菊好心的提醒着坐在园子里的施小贝。
施小贝摇头,她还不想进屋,至少在这风吹着自己的时候,自己有一丝清醒,能够多想风宁澈一会儿,而不会想睡觉。头疼的毛病也可以缓解。
站在门口的薛殒之 看着这一幕,心中的痛也蔓延开来,她还是那么倔强。不像任何人低头,却少了那股子冲劲,不再像以前那么有生气。
第二天一早,薛殒之再次进宫,但是身边多了一个薛颖之,她相去看看小贝,可是皇帝哥哥说了,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去见她。不得已,她只能先去见皇帝哥哥。
“颖之给皇兄请安。”
薛锦之看着这个往日疼爱的妹妹,心中的郁闷之气,也少了不少,扶起她来道:“怎么?有空来看皇兄?”
“我是想去看看小贝,听说这几日她身体不好,我想去探探她。”
薛颖之 的话让他想了想,也许让颖之去看看也好,这样一来,小贝与自己之间的隔阂也许也会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很近一些。
薛锦之点头。“好吧,你就去看看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清楚吧?”
“是,颖之知道。”
见到薛颖之的施小贝是着实高兴了一翻,毕竟多日不见,再加上在这里颖之也算是自己的朋友了。
“小贝,你瘦了好多。”薛颖之看着有瘦弱的施小贝,有些难过的道。
而一边的秋菊嗤声笑道:“这连日来的奔波劳累,再加上你皇兄对我们家公主所做的事情,能不瘦吗?”一说到薛锦之,秋菊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总之一看到他们薛家的人,她都十分生气。
“秋菊!”施小贝制止道:“所有事情都与颖之无关。不可以对颖之无礼。”
秋菊瘪瘪嘴,但还是对着薛颖之道:“对不起了,颖之公主。”现在薛颖之也已经贵为公主了,他的大哥薛锦之更是贵为皇帝。
薛颖之微微一笑:“没事,秋菊讲的是事实。我替大哥给你道歉,小贝。”
施小贝握住颖之的手道:“都说了,这不关你的事,所以你不用道歉。”
虽然小贝说着没关系,但是薛颖之还是能够感受到她的神情有些痛楚。她不说,并不代表她看不到。的脸上已经没有原先的那种快乐神情,以前无论她再怎么生气,可是那眉眼都是不会皱着,可是现在,那眉眼间,化不开的愁与痛,是为谁?为大哥,还是为冕宁的皇帝?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薛颖之道:“对了,小贝,我大哥身上的那伤疤是你给消除的是吗?”
施小贝点头。“对呀,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薛颖之点头道:“这就对了,大哥一直以为你给他除疤是因为对他有感觉。还有你给我的药,上次……”说到最后,薛颖之 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看施小贝。
施小贝觉得事有蹊跷。急切的问道:“怎么了?上次的药,我让你交给玉儿,你?没有给她?”
薛颖之点点头。“我在你走后,拿出来看了看,但被大哥拿走了,当时我又不敢说这是给陈玉儿的,所以……”
所以她没有解释,从而让薛锦之误会了。那么,后来玉儿对自己的追杀,就是情有可愿了,因为她没有拿到药,所以才对自己痛下杀手的?虽然颖之是无心之失,可就是因为她的无心之失,才导致再起 的局面。那玉儿现在又在哪里呢?
虽然心中有些愤怒,但是施小贝知道,此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于是道:“颖之,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薛颖之睁大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施小贝道:“你不怪我?我骂我?”
施小贝摇头。“不怪你,你也不是故意的。但是你要将功补过,替我重新研药,送去给她。”
“可是我不知道这配方呀?”
“这简单,我写给你。”说完,便去内殿,提笔写下方子。然后再三叮嘱一定要送到玉儿手里。
薛颖之虽然不清楚陈玉儿现在在哪里,但是这研药是第一部,接下来,也许可以找二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