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拿了契约之后,依凡就没再见过冯宇翔,也没有再联系。仿佛是做了一个梦,这个人忽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蜻蜓点水一般,在湖面泛起一点涟漪,又凭空消失了。如果不是辗转地查到他真的是TMS的董事长,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骗了。
老妈倒是有打电话来,问起结婚和孩子的事情。她乍一听吓了一跳,不晓得老妈怎么知道的,知道了多少。后来老妈说起冯宇翔,说很满意这个女婿,让她不要有心理负担,她才知道原来冯宇翔去了她家。他当时说的“会安排好”,竟然是亲自上门求亲。这一点倒是让她颇为意外。只是契约婚姻,以他的身份,凭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完全可以不用这么麻烦。
当然感动,可是她心里明白,他只是履行了契约里的义务——让她的家人觉得她很幸福。老爸老妈在电话里把这个女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一直叮嘱她要好好跟人家过日子,说他忙,要做好贤内助。他主动承认了那个孩子。甚至亲自下厨,做了爸爸妈妈最喜欢的菜。多么美丽的幻象,如果不是知道内情,她也可能陶醉其中。
自嘲地笑了笑,她有资格埋怨么?饿极了的人是不能挑三拣四的。
换好高跟鞋出门。今天是艾磊结婚的日子,没有人陪着,总还是要去的。出门前仔仔细细地化了妆。这两天反应得很厉害,基本吃不下什么东西,吃了就吐,脸色蜡黄蜡黄的,即使化了妆,还是显得没精神。那么争强好胜的查依凡,那么落魄地出现在初恋男友的婚礼上,她自卑得想要找一个原始的山洞,彻底地躲起来,与世隔绝。当初以为追求爱情是勇敢,却没想到结局是那么惨烈。
做了一个深呼吸,走出电梯。原始山洞是没有的,与世隔绝是不能的,再尴尬不堪的局面也是要面对的。自己的选择,要自己承担后果。不能因为自己过得水深火热就诅咒别人也得不到幸福不是。
冯宇翔本来是要去依凡家的,可是还没进小区,就看到她站在门口的公交车站等车。一头秀发随意杂乱地挽在脑后,慵懒而安逸,淡粉色的蝙蝠衫,配上浅蓝色的哈伦库,再蹬一双灰色罗马高跟鞋,时尚和高雅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还化了妆呢,即使是第一次见未来可能成为丈夫的他,都没见她化妆,听说平时也是素脸朝天。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又是化妆又是高跟鞋,果然是初恋不一样么,那么“隆重”的打扮!
那天在依凡家放外卖的时候,他就看到桌上的请柬了。请柬上写着“携伴侣出席”,虽然只是例行的客套话,但是他以为,就算为了不在初恋面前掉价,她也会邀请他一起参加。可是等了几天,眼看就到婚礼的时间了,也没收到她的电话或短信。
再退一步,就算艾磊的婚礼她有别的安排,比如和孟晓彤一起或者干脆就不参加,可是他去她父母家的事情,老两口肯定会知会她,她就没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吗?
在无数次拿起手机又放下的折腾中,隐隐的期待逐渐被失望的情绪淹没,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李铮和马龙之就可怜的成了出气孔。李铮还好,毕竟跟了他那么多年,加上以安排婚礼为由偷偷溜回上海给女朋友过了生日,女朋友终于雨过天晴,他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马龙之就惨了,以前跟冯宇翔接触的也不多,最近董事长总是挑刺,这里不好那里不满意,整个公司都好像受到低气压影响。冯董以前的风流韵事,他也是听说过的,心想可能是快结婚了心情紧张,于是就请冯宇翔到富兰最豪华的夜总会“放松放松”。
按照冯宇翔的标准,这样的夜总会虽然比不上魔都的顶级享受,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流服务了。可是看着那些女人们,他不但没感到惬意,反而觉得反胃。这些女人,表面上妖娆外分,可是层层的面具下到底是怎样的一颗心,谁也看不清。不,大家都知道,只是谁都不戳破罢了。女人靠近他带来的阵阵脂粉香,让他更加渴望依凡身上自然散发的淡淡的体香。
又是查依凡!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起这个不懂知恩图报的女人。她对他来说,跟其他女人不一样。不愿意承认,不代表他会一直自欺欺人。他讨厌这样的不一样。被别人控制情绪,尤其是女人,还是一个即将跟他有婚姻关系的女人,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明知是这样,可是为什么,好像要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勉强抵抗住她的诱惑?
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他猛地拉住离他最近的一个女人,拽着她急步走进夜总会楼上早已安排好的房间。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忍不住了,马龙之还在他走后轻笑他的猴急。
快两个小时,他还是没有任何快要满足的意思。如果是平时,女人一定会觉得自己接到了一桩好生意,如此强壮饱满又帅气的男人,跟以往那些挺着啤酒肚,却体虚无能的老板相比,绝对是享受。可是最初的虚荣早已被疼痛冲得烟消云散。她现在只希望他快点出来,快点满足。
完事了以后他直接赶走了女人——从过去到现在,女人都只是暖床工具,他不会跟她们同床共枕。以至于早上醒来的时候,脑子里有几分钟的空白。直到注意到陌生的环境,才想起前一天晚上的战况。
眉心又不由自主地皱起,该死,他怎么会为昨天的事情觉得抱歉,对依凡抱歉?他们契约结婚,他又不能真碰她,难道还要他禁欲不成?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生出心虚的感觉?不,不是心虚,一定是昨晚上的女人太恶心了。她长什么样?不记得了。
闭上眼睛,捏捏眉心,满脑子都是依凡的身影,此刻想要见她的心情是那么迫切。一定是想见到她,洗掉对昨天那个女人反胃的感觉。是的,一定是这样。
今天不是艾磊的婚礼么,她不来找他,那他就去找她,抹掉心里讨厌的感觉,顺便帮她撑个场,她一定会感激的吧。幻想着依凡感动的画面,嘴角不由自主地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