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后薨逝,举国致哀,然屋漏偏逢连夜雨,南河传来难民暴乱的消息。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御前大学士左丘闽道:“此事肯定跟崔江天脱不了干系,朝廷早就发放赈济灾粮,怎么还会有难民暴动?”
齐昌反驳道:“左大人不要危言耸听。司马大人对汉南忠心耿耿。汉南建国二十年,得享太平,司马大人功不可没。”
“哼!”左丘闽冷笑,“崔江天手握重兵,对起义军出身的他来说,发动难民暴乱是手到擒来的事。”
“你!”齐昌一时语塞,“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难民暴动是司马大人挑唆的。”
“证据再明显不过。君上令贾大人押运救灾粮草,为何一去无回?恐怕是招了崔江天毒手。”
“你血口喷人!”齐昌恼羞成怒道,“司马大人一心为国,忠心可鉴日月。”
左丘闽愤然道:“齐大人还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不是等崔江天打入皇城那天你还要替他歌功颂德!”
“你胡说八道,简直不可理喻!”
两人你来我往,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朝堂之上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时间吵吵嚷嚷犹如菜市场。
“别吵了!”九龙腾珠椅上沉默许久的国君突然厉声喝道,众人立马噤若寒蝉,垂首侍立。国君满脸憔悴,眼窝深陷,寒淡的目光慢慢扫过众人,暗想左丘闽说的没错,崔江天虽常年征战在外,然却对朝中消息了如指掌。若他真的叛乱,那这朝堂之臣中有大半为他内应。若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想到此处,不禁打个寒颤。
一声喊,三个字,却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无力地摆摆手,高迁会意叫了一声退朝。大臣们惶恐不安地齐齐看向大殿,看见一个颓废衰败的帝王,最终都无可奈何地跪地高唱万岁恭送国君。国君听着他们整齐的唱诺,三呼万岁,心想国君也是人,人生七十古来稀,怎么可能活到万岁,不由摇头苦笑,喟然长叹。
外面天气潮湿阴暗,沉闷幽暗的天幕笼罩下的皇宫,一片死气沉沉。雨止住了,太阳在厚厚的云层后,偶尔露出半个头,有气无力。
凤熙宫的后殿布设了灵堂,灵堂内摆满鲜花,白色纱幔重重叠叠,烛火摇曳,浮光掠影。
沉重的纱幔后国后西照静静地躺在床上,国君走了进来,轻轻抚摸她苍白的脸庞。
“西照,汉南恐怕要面临一场浩劫。你说孤该怎么办?”他轻轻地叹息,床上的人再也不会出声回答他,周围安静的像个无底洞,他忽然凄惨地笑,“西照,你说这是不是孤的报应?孤当年不顾盟约强夺江山,如今孤把江山还给崔江天可好?”说着说着眼泪不住地流下来,他抓起西照早已冰冷的手,握在自己掌心里想要把她捂热,“西照,一切都来不及了,就算我把江山还给崔江天,你也是活不过来了。都是孤的错,孤想保护你却反而害了你啊!”顿时心痛如绞泪如泉涌。
高迁颤巍巍上前来解劝:“请君上节哀,千万以江山为念。”
“江山?孤就是太执念江山了!当年孤大可以带着西照离开,可是孤却贪恋大荆山河,不顾兄弟情意擅自登位。这二十年,孤一直对当年背信弃义之事耿耿于怀,孤膝下无子是孤命该如此。孤原打算将公主赐婚给崔城,以弥补崔江天,所以才会对他多年绸缪睁一眼闭一眼。可却万万料不到会害了西照……”
高迁叹气道:“君上无需自责。当年哀帝为了拉拢崔江天将西照公主赐婚给他。君上若不及早登帝,哪有夫妻恩爱的二十年?”
国君闻言,想起过往甜蜜日子,心中更加恻然,经不住阵阵痛楚,闭上眼,无力地哀叹道:“自古江山美人难两全。可孤就是不信。若孤舍弃江山能换回爱妻死而复生,孤十万个江山也愿意抛却。”
“君上,君后活不过来了。”高迁摇头道,“再说崔江天心狠手辣,就算您肯将王位拱手相让,他也定不会放过您和公主。南河暴动之事,不消说满朝文武,就连老奴都看出是崔江天所为。君上千万要振作起来,否者三军无主如何应对那乱臣贼子?”
国君闻言,转头去看高迁,只见他满是沟壑的脸颊在灯火下一片忧戚。高迁上前一步,语重心长道:“君上,死者已矣。您不以江山为念,也要为公主打算。您忍心见公主小小年纪就饱受江山动荡之苦吗?”
国君终于有些回心转意,问道:“公主呢?”
“公主在灵前跪了一夜,太过伤心,老奴让期期送她回蓂荚宫休息了。
国君闻言道:“高翁说的对,我已经失去了西照,断不能连女儿都失去了。” 他和西照都经历过残酷的现实,所以千方百计为女儿筑起一个梦幻花园,可是也许不久这个花园就要倒塌了,他闭上眼倒抽一口气,心内暗暗发誓:“西照你放心,我定会好好保护我们的女儿。”
即刻振作精神,急招兵部尚书和各大臣进宫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