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难道你不知道现在的水果表皮上有很多药物保鲜剂吗?”莫弦歌才咬到一口苹果,甘甜的汁液正顺着喉咙流淌,握在手里的苹果已经在乔梓望的手上,乔梓望一脸不满地看着她。“请小姐削皮之后再吃。”
乔梓望拿着苹果坐到沙发上,拿出水果刀,熟练地削起苹果皮。
莫弦歌看着乔梓望,眼里的愤怒已经到了难以抑制的情况,她从新从果盘里拿出一个苹果,夺过乔梓望手里的水果刀。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自己会,不用管家你在这里帮忙。”她埋着头开始削皮,莫弦歌并不知道从小到大她并没有经常削水果皮,妈妈在的时候都是有人削好递给她面前的,后来剩下她和莫缺月相依为命的时候,她在潜移默化中学会了像莫缺月那样,直接将水果洗一洗就送进嘴里,或许是已经对生命不太看重才会那样不在乎,那时的她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她拿着水果刀的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灵活,刀刃是向外斜着,好像随时都可以飞旋出去,白皙的手指在刀下笨拙而缓慢地移动,每次把果皮削到一定长度就会断裂,削落下来的果皮也是厚度不一,半个苹果削下来一眼就能看出小了好几圈。
“你怎么什么都不会!脸削皮都不会!”乔梓望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很无奈的一句话,落到莫弦歌的耳壁上却如同响雷,更多的感情色彩就是嘲讽,她拿着水果刀的手瞬间忘了继续,看着丑陋的苹果发呆。‘你怎么什么都不会!’这句话就像一个诅咒,不停地在她的耳边来回缠绕,‘我怎么什么都不会?我怎么什么都不会?’她开始一直在心里盘问自己,没有了施齐她是不是就一无所有,她所知道的都是施齐告诉的,以前的所有记忆都没有,也没有自己的工作,对!她就是什么也不会,连个顾西子她都不会去找。
莫弦歌在心里盘问自己,乔梓望伸过手拿她手里的水果刀,她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挣扎。
“啊——”从她的嘴里冒出一声轻喝,她低下头看到右手虎口处皮肤裂开了一条口子,鲜红而粘稠的血液正欢快地往外冒着,都已经快速地流淌到了她的睡裤上。
莫弦歌表情冷漠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还没有回过神的乔梓望,淡淡地笑了,转身走上了楼梯。
屋内一阵诡异的死寂。
莫弦歌将窗户打开,任由微凉的风蜂拥着灌进屋子,她直直地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整个脸庞被吹得慢慢变白,身体也渐渐变得冷却。滴血的手低低地被随意地垂直在腿边,她完全没有要去遏制的意思。
她就是一无是处,她就是不该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爸爸妈妈早就离开了,姐姐也离开了,为什么要独留她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且还忘记了所有的过往,想要报复却不知道仇人在哪里,想着想着她缓慢地弯下了身体,坐在地板上,那一地的冰冷快速地蔓延至全身,她漠然地望了一眼苍白的碧落,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地上,一朵血红盛开的红莲,演绎着孤独。
“小姐,开门吧。”门外传来了乔梓望略显关切的声音,莫弦歌扭头,原本忍住的的眼泪留了下了,她怎么就受不了别人一点点的关心呢?她怎么就不知道矜持呢?她坐在原地,没有起身开门的意思。
“小姐,开开门吧,我给你清理一下伤口。”莫弦歌看了一眼还在慢慢渗出血珠子的手,艰难地勾起嘴角,还是没有起身开门的打算。
‘啪’的一声,门从外面被打开了,乔梓望站在门口,看着蜷在地上的莫弦歌,眼里满是愧疚。他快速地走过去将莫弦歌用力地拉起。或许是坐在地上太久了,莫弦歌的身体变得沉重,站起来的身体也有再次丢落的倾向。
乔梓望抱住了莫弦歌的腰,轻易地将她抱在怀中。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扬在空中要为她拭泪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莫弦歌看着乔梓望怪异的动作,朦胧的泪眼变得更朦胧,眼泪不争气地顺着脸颊往下滑。她看着乔梓望轻柔地将她的手拿到自己的腿上,从医药箱里拿出了消毒水和棉签。
“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忍。”乔梓望的声音变得异常的温柔,让她顿时觉得很熟悉,她潜意识地翻找那些空白的记忆,以前好像也有人对她那么温柔过,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倒是很听话地点了点头,睁着眼睛看着棉签落到那个伤口上,一阵针痛,莫弦歌只是将另一边的左手狠狠地拉住了被子,连上是没有痛楚的表情,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看到乔梓望的眸子深处居然有明显的心疼,不免马上嘲笑自己真会自作多情。
乔梓望在她的伤口处贴上了一张卡通创可贴,“幸好伤得不是很深,过不了几天就会好的,尽量别沾水就是。”她很乖巧地点了点头,将头扭到另一边,生怕看到乔梓望认真的表情,那样她又会乱想。以为乔梓望还会交代什么事情,莫弦歌安静地没有说一句话。
“我住在你隔壁的客房,有什么事情再吩咐我就是。”乔梓望说完,提着医药箱快步走了出去。
莫弦歌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再一次陷入沉思,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两个分身,一个分身负责好,一个分身负责坏,只有遇到不好的糟糕的事情的时候,那个负责好的分身才会显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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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西子躺在莫弦歌隔壁的床上,离她这么近却只能让他受伤,他的心一阵揪疼。
他以乔梓望的身份出现在莫弦歌的面前,第一次确实是意外,而是今天,他以她的贴身管家乔梓望的身份住到她家的时候,他却突然不敢好好对她。他对她不理不睬,他对她冷言淡语,他甚至还让她受伤了,他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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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的夜变得异常寂静,没有了草丛里的小昆虫的鸣叫,也没有璀璨的恒星在天幕上铺满着眨巴着眼睛,厚厚的浓云甚至将月华的银辉也遮蔽得找寻不到,没有开灯的房间,黑压压的伸手不见五指。
宽敞舒适温暖的大床上,莫弦歌的眉头紧锁,两只手死死地抓着身上的被子。她的头痛病意外地又犯了,自从车祸之后,除了将以前所有的过往忘得一干二净之外,还留下了头痛的病根。而这次,比以往更胜。
她抓着被子的双手捂住了头,额头上已经是一层黏糊糊的细汗,整个身体已经变得愈加冰冷,头痛的感觉却完全没有要减缓的意思,她将双腿弯曲起来,就像还在透明的羊水里面的婴儿,保持着最原始的姿势。
一天没有吃饭的她,肚子也不合时宜地欢叫了起来。早上阿迎做好早餐才离开的,她却没有起床吃,快到中午和乔梓望斗气错过了吃饭的时间,晚上看着乔梓望做的那一盆白粥,怒火融化了食欲,还有那个只啃了一口的苹果,那甘甜的味道她就只尝到了小口,现在的她嘴巴里是漫步的酸味,都怪那个乔梓望,害她现在这么难受。
头痛愈演愈烈,一阵接着一阵,频率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多,强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大,她使劲儿地捂着头,试图将痛楚感降低一点,然而却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莫弦歌不知道,她的嘴里已经有了低低的呻 吟,她痛得已经保持不了那个安全的姿势,身体在床上晃动,眼前一直是漆黑的一片,看不到一丝光亮,她看不到一点点希望。这次是不是会被痛楚折磨死,阿迎也不在家,没有人知道她会在夜里头痛,没有人可以给她吃药,没有人可以抱着她 抚摸着她的头告诉她不要怕。
她一直在和疼痛抗争着,在黑暗里不断将眼睛睁到最大,但是越来越没有知觉了,她真的快坚持不住了,身体已经变得轻飘飘的。
恍惚间,她听到门被撞开的声音,她似乎落进了一个温暖踏实并且熟悉的怀抱,这下她倒是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