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你今天……”郝驿宸很想问她。为什么会突然变了个人,一反常态的诡异,令人费解的狂野,让人不可琢磨的浪漫。
为什么她一会儿像圣洁的女王,一会儿又像个乖巧的女仆。
“我……”安若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只是想在短暂的分别前,给自己一段能加以回味的回忆,一个完完全全,充足美满的夜晚。
郝驿宸困惑地扣住了安若的手,仔细观察她酡红的脸颊,“安若,你……不会又被人下药了吧?”
“没……哪有。”安若把额头抵在他胸口,像落逃的兔子躲避着他的目光。
“那你为什么……”
郝驿宸不是不想怀疑她,而是自己的精神也陷入了恍惚。
这样的安若是陌生的,这样的安若是充满惊喜的,可这样的安若,也是让人惶惑和不安的。
“怎么,你不喜欢吗?”安若微挑眸子,半梦半醒似的看着他。
喜欢?
郝驿宸当然喜欢?
任何形象,任何方式的安若都是他的最爱。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一辈子夜夜都能采撷一朵安若内心的夜来香。
那么……还有什么疑问和阻力呢?
故事开始于书房,却结束于卧房。
是郝驿宸坚持把战场,从书房搬到了床上。
所以,当他迷迷糊糊从床上醒来时,安若已经不在他的臂弯里。
墙上的挂钟告诉他,时间还很早很早,只有床头的台灯,在流苏灯罩下,散发出如豆的光芒。
他心里一阵空虚,欠起身体,叫了一声,“安若!”
安若披着一件外衣,急急忙忙地从书房里出来,神色有点慌乱,但郝驿宸显然没有注意到。
因为他不快的看到,安若已经换下了那件迷人的睡衣。
“怎么这么快就把衣服换了,还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他一把勾住安若的手腕问。
“你想上厕所吗?”安若顾左言右地问。
“还以为自己是安护理呢!”郝驿宸调笑着,摇了摇头,“你又回我书房里干什么?”
“就是……随便看看。”安若紧张的瞟了眼书房虚掩的门。她写好的信,放在书桌上还没有收起来。
“随便看看?”郝驿宸戏谑地看着她说,“是想回味刚才的激//情戏,还是在想筹谋下一次的勾//引计划啊?”
安若原本想给他脑壳上来一下,但手落下去时,只是轻轻划过他的头发。
郝驿宸干脆把脑袋枕在她腿上,浑浑噩噩的打起了趣,“安若,你不会是个女间谍,想偷取我公司的最高机密吧!”
“有可能!”安若垂着头笑了,心里出乎意外的平静。
“可是你失败了。你偷错了东西,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郝驿宸胡搅蛮缠似的挥了挥手。
安若当然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决定陪他接着玩,“还没呢!你的心不是还在这里吗?”
安若的手,在他赤裸的胸膛前点了点。
逗得郝驿宸又一阵心猿意马。
“安若,要不……”他的手开始不安份的去掀安若睡衣的衣摆,“咱们……再来一次。”
安若不自在别过头。
“这次,保证不让你那么辛苦,我上我下。”郝驿宸说着,挑//逗的动作幅度开始变大。
不过这一次,安若没有拒绝,她朝书房的方向瞟了眼说,“我……等我去把书房的灯关掉!”顺便再把信折好,装起来。
……
当一切在热/情中开始,又在热/情中结束,两个人精疲力尽的抱在一起。
似乎这样的相/拥,这样的依/偎,一辈子也一会觉得腻烦……
“郝驿宸,你听过一个故事吗?”安若蜷在他的臂弯里,发出梦呓似的低语。
“什么?”郝驿宸的大手绕过她背后,把玩她垂在身后的几绺长发。
“在盘古开天劈地前,天地一片浑浊,是盘古用大斧把天地斫开……”安若娓娓地道来。
“呵。你这不是一天一个成语小故事吗?”郝驿宸打着茬说。
“不。这是我妈小时候跟我讲的故事。你肯定没有听过后面的内容。”安若用胳膊撑起身体,两朵殷红的花蕾若隐若现,似乎在向郝驿宸招手示意……
他可经不起这样的诱惑。他早就不记得安若要说什么,顷前身子,把整张脸都凑了上去……
“你……你干什么……走开!”安若像在吆喝一只令人讨厌的大蚊子,一把推开郝驿宸的头,然后拉起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只差没用被子武装到牙齿。
女人就是这么娇情的动物!前一分种,是谁在书房里时,恨不得抽干他体内的每一滴血!郝驿宸白了她一眼,双臂枕头,懒洋洋的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安若说:“据称盘古死后过了很久的某一天,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泥都不高兴了。”
“为什么?”郝驿宸假装打起精神,用被子下的脚,去勾了勾安若光/滑的大腿。虽然还不能直立行走,但他的两只脚显然已经行动自如。
安若没理会他的逗弄,“因为它们觉得彼此的距离太远,偶尔想亲近,或者互换一下位置的机会都没有。”
郝驿宸忍俊不禁,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讲这么幼稚的故事?
安若接着又说,“它们相约,一定要找到一个办法破解。于是,天上的云一直飘啊飘,地上的泥也一直走啊走,它们就这样一起寻找了很多年。直到最后的最后,它们终于明白,原来云永远就是云,只能呆在高高的天空俯瞰大地。而泥就是泥,无论它怎么向往蓝天,也无法插上翅膀,随心所欲的翱翔于蓝天。”
安若说到这儿,郝驿宸不笑了,连藏在被子下的大脚,也老老实实的压在安若的腿上不再动了。
“你想说什么,你是一片云,还是我是一片云。”他聊胜于无的别过头。
安若避而不答,自顾自地说道,“当时,我妈在故事结束的时候,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她说要想把云与泥混在一起,或让它们互换位置,除非能拥有像盘古一样的力量。”
也许,当年安若的母亲在说出这段话时,是在影射她自己。而如今的安若,则绝绝对对是在影射这张大床上的两个人。
郝驿宸牵动嘴角,志得意满地笑了,“安若。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盘古,或者具有像盘古一样力量的人呢?”
安若不置可否,略显自嘲的扯了下嘴角,钻进被子下,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鸟语啁啾,晨露初晓。
安若从郝驿宸的怀里醒来。
经历过两次没有节制的欢//爱,她的身体明显有点酸乏。但郝驿宸似乎比她更累,一动不动,侧卧在床上,发出均匀的鼻鼾。
安若确定他还睡得很熟,于是,把昨晚写的长书放在他的枕边。
这样,他一觉醒来就能第一时间看见。
她没有不辞而别。
她只是需要点时间,来考虑两个人的将来。
而郝驿宸也可以利这一段来缓冲、处理和谢家,谢雨璇的关系。
安若随便收拾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塞进包里,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看上去,就像一位准备去上班工作的白领。
姑妈低着头,一边抹着眼角,一边缓缓的从她自己的房里走出来。
“怎么了?”安若迎上去,关心地问。自母亲去世后,安若还没遇上一个像她一样贴心的长辈。
“没,没什么?”姑母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愁眉不展。
“没睡好吗?”安若贴心地问。
“不……不是!”姑母讳莫如深。
“那……您不是说……从来不会和姑父红脸的吗?”安若朝她房间的方向,意有所指地看了眼。
“驿宸他姑父,昨天晚上压根就没有回来。”见安若若无其事,和自己依旧亲密熟络,郝姑妈知道驿宸没有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诉她。
“安若……”她不由分说,突然抓住了安若的手,可怜巴巴的恳求道,“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害过你,也……没害过驿宸,以前没有,现在更不会……”
“您……您为什么这么说?”安若从没见过她如此张惶无助。
“我……”姑妈的眼泪潸然而下。她满腹冤屈,却不知该向谁倾诉,“安若,你只要记住,我没害过你,没害过驿宸,连这样的心思都没有过就行了!”
安若点了点头,掏出手帕,帮她擦了擦眼泪。
“这么早,你要去哪儿?”姑妈吸了吸鼻子,又问,
“我去医院,去看看我姑妈。”安若说得是实话。只是这一去,可能暂时就不会回来了。
“那我送你去……”姑妈想到昨夜侄子那凛冽的眼神,胆怯的咽了咽口水,“算了。你还是叫骆管家送你去吧!”
“不用了。”安若斩钉截铁地说,“我自己叫了一辆出租车。”
“那你早去早回!路上当心点儿。”姑母握着她的手,悉心叮咛。
谁也没有想到,这会是郝姑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谁也没有料到,安若乖巧的这一声“再见”,会让两个人永远也不会再见。
郝驿宸的这一觉,睡得很长。
他为安若违反了每天早六点,准时起床工作的原则。
直到挂钟的指针,指向了正午十二点,他才被床头的手机给吵醒。
“安若,接电话。”他囫囵吞枣似的嘟哝,烦躁的一掀被子,把安若刚才放在他枕头边上的信,盖在了被子下。
手机,还在一直不停的响。
“安若,帮我接一下……”他睁开眼睛,才发现安若又不在他身边了。他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不耐烦地按下了接听键:“喂。”
“姓郝的,还记得老子吗?”吴胖子在电话里卑劣的笑起来。
郝驿宸慢腾腾地坐起来,无聊地甩了下头,“你又想怎么样?昨天下午,一直跟在我后面,想撞死我的车,又是你派来的吧!”
“对,没错!”吴胖子肆无忌惮,没有否认,“不过,姓郝的,你以为我的目标真的就是你吗?”
“你……你什么意思?”郝驿宸瞟了眼身边空荡荡的床铺。这么早,安若又跑哪儿去了。千万不要告诉他,她一个人出去了!
“嘿嘿,你自己想,慢慢地想啊!”吴胖子故作姿态,拖腔拿调地说,“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你的妞,能不能……坚持这么久!”
“你说什么?”
安若——郝驿宸的心里,发出一声石破天惊般的呐喊。
可吴胖子已经得意洋洋地挂断了电话。
他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套上衣裤,一边心急如焚地大叫,“安若……安若……”
整个屋子里的人,好像都消失了,只有郝姑母一个人从她的房间里跑了出来。
“安小姐,一大早上出去了。”她看着侄儿,战战兢兢地答。
“去哪儿了?”
“她……她说,她只是去医院看看她姑妈。”郝姑母抛开昨晚的间隙,老老实实的告诉他。
“去医院?”郝驿宸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但马上又抬起头追问,“什么时间去的,谁送她去的?骆管家呢?”
“骆管家送你妈去市中心了。说是约了谢小姐,要一起帮谢小姐选陪你去美国穿的礼服。”郝姑母虽然一早上都躲在屋里,但屋内每个人的动向,她倒了解的一清二楚。
无聊!这两个女人还真是得寸进尺了。郝驿宸蹙紧眉头,心,顿时又悬了起来。“这么说,没人陪安若,安若是一个人……”
“是啊,她是自己叫的出租车……”郝姑母的解释,只换来郝驿宸一个冷峻地对视。
他怪对方没有拦下安若。
更恨自己睡得太熟,太沉,完全放松了警惕。
他当机立断地拿起手机,熟练的按下安若的号码。
安若,接电话,接电话,快接电话呀!
可是……
“对不起,你所呼叫的号码已关机!”一个甜美而略带机械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他不甘心地拨下第二遍。
这一次,居然通了。
但从电话里传来的,却不是安若的声音,而是吴胖子猖狂的大笑声,“嘿嘿,姓郝的,你还以为我是在骗你呀!”
安若的手机怎么会在他手上,那么安若的人呢……
“姓吴的,你把安若怎么了?她现在在哪儿?”郝驿宸气势凌人地问。
“姓郝的,西郊有个废弃的车辆厂,你应该知道吧!”吴胖子慢条斯理,存心在一点点折磨郝驿宸的耐性。
“你一个人来,我知道你的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你自己想办法开车来。不许带任何人,一个人都不准。只要我发现,除了你以外的半个人影,我就不能保证,这里这么多废旧的火车头,会不会一一从这些锈迹斑斑的铁轨上开过去。啧啧,想想,就觉得可怜哪……”吴胖子故弄玄虚,藏头露尾的只说了半句。
但郝驿宸几乎可以想像,安若柔弱的身体,此时,正五花大绑在废弃的铁轨上。她惊恐万状,她万念俱灰,她无助的双眼里充满了泪水,她怔怔的看着废弃厂房肮脏的拱顶……
“姓吴的,把你外甥的头打破的人是我。有什么你冲着我来。”郝驿宸克制不住地叫起来,“你有什么要求,你要什么赔偿,尽管提……”
“呵呵,姓郝的,你要是早这么说,我说不定当初心一软,就饶了你的妞儿。”吴胖子虚情假意地说道,“可现在一切都晚了,我就是想让你急,想让你的妞儿哭给我看!”
“吴胖子!”郝驿宸愤恨的一捶轮椅的扶手。
“我可告诉你。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半个钟头怎么样?给你半个钟头,我倒还有点耐性,可我的手下早就失去耐性,都跑去研究那些火车头了。这万一要是他们提前把火车头……都给发动起来的话……”
郝驿宸听不下去了。
他痛苦地挂断电话,心,仿佛被一根细铁丝拧了起来。
“驿宸,出什么事了吗?要不要我马上打电话报警。”郝姑母虽然听得不太真切,但从侄儿痛不欲生的表情里,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不要!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郝驿宸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冷静一点点。
现在,家里的人都不在,尤其是他最信任的骆管家,除了这个昨天还对安若下过黑手的姑妈……
郝驿宸无可奈何地看着她,自己该相信她吗?
他把吴胖子在电话里的事,大致上说了一遍,最后有条不紊地吩咐道,“我一个人去……”
“那怎么行?!”郝姑母插嘴打断了他,“我……我陪你去!”
“你想害死安若吗?”郝驿宸一声厉喝,随后,又吁叹一声,“不用了。你马上打电话通知骆管家。如果两个小时后,我还没有回来。你就报警,让他马上带着人来救我和安若。”
“嗯。”郝姑母双手交握,紧张地点了点头。
今天是周末,按道理,是郝家佣人们一周的休息日。所以,随着郝驿宸的离去,郝家空荡荡的大屋内,更显寂寥。
郝姑母伫在原地,发了一会儿的呆。
然后,心绪不定地走进侄儿的卧房,想像以前一样,为侄儿亲手收拾收拾房间。
郝驿宸的房间,果然乱七八糟,床没铺,被没叠,窗帘紧闭,两个年青人的贴身衣裤,也随手丢了一天一地。郝姑母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一边拉开被子,准备铺床折被。这时,她看到了安若丢在枕头上的那封信。
这是什么?她顺手拿起来,打开信封,从里面的出厚厚的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