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雨儿刚吟罢这首《春江花月夜》,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好啊,好个‘人生代代无穷已,水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水月待何人,但见月色送流水。’”
华雨儿不由吃了一惊,这声音也太耳熟了,虽然说无巧不成书,可是她最近几天的际遇是不是也太巧了一点?
果然,见话音未来,便有一位身穿玄色团花蜀锦长袍,腰系玉带,外罩黑绿色绣金大氅的二十多岁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名身材高大脸色严肃的侍卫,来人正是三皇子殿下,不过此时,他在众人面前,丝毫没有一点疯狂之色,反而一脸的从容。
华雨儿看见他便觉得嘴里发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那辈子生来的好命,时不时总能惹上这些大人物。
于夫人和于从人等人早已离座,带着众人走到三皇子面前,倒身下拜:“臣于从文及家人恭请殿下万福金安!”到了这一步,华雨儿也不敢怠慢,赶紧跟着行礼,可是一国皇子来参加大臣的家宴是不是有点奇怪?何况这于从文,便是再了得,年纪摆在那的,不要看后世小说里一个人官到一品有多容易似的,其实能在四十岁以前升到正四品以上官员,在一个朝里,一个巴掌数的完,像于从文这样二十来岁的少年人,便是袭了祖上的恩德,也不至于能有多在实职,顶不过,就是才出仕,能有个正六品或是从五品,已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华雨儿正思量着,那三皇子已将于夫人搀起,坐在了主位,众人也都依次坐好。华雨儿对眼前的人一点好印象也没有,只希望被他忽略。谁知事与愿违,三皇子开口问道:“于爱卿,刚才孤在门外听到有位姑娘吟诗,诗句精妙无比,不知是何人所作呀?”
“回陛下,是舍妹雨娘所作。雨娘,不快拜见殿下。”听到于从文的声音,华雨儿的身体微微一抖,埋怨着自己的坏运气,极不情愿地离开座位,在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中走到三皇子面前,欠身下拜:“小女拜见殿下,愿殿下万福金安。”
“抬起头来。”
华雨儿在心里已经把这三殿下骂了八百遍也不只,可是现在情势比人强,她也只能依言抬起了头,却发现他的面色略微发暗,眼圈有点发黑,也不知道是不是酒色过度引起的。
三皇子端详着华雨儿,见她翦水的双眸如月夜中闪烁的星子,明显精神极好,想到自己因为她失踪了,一连几夜不曾好好休息,只觉得恨的牙都痛了,但在众人面前却也不能太过了,其实在华雨儿看来,这位在中宫劫人都干的出来,真真是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不过最后,却听三皇子慢悠悠的说:“孤早就听说华家的女儿容貌端庄,才华出众,今天恰好听到雨娘的诗作,所言极是,名不虚传啊,只是这一句,人生代代无穷已,水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水月待何人,但见月色送流水。太过苍凉,实不像闺阁女子所写,只不知道雨娘自幼锦衣华服,娇养于深闺之中,怎么来的这么多感叹?”
华雨儿只能缓缓答道:“雨儿之前曾大病一场,险些无救,只能感叹个人的生命是短暂即逝的,而人的存在则是绵延久长的,因之“代代无穷已”的人生就和“年年只相似”的明月得以共存,流年纵度,不过如是。”
华雨儿侃侃而谈,三殿下居然笑了出来,“也罢,坐下吧!”华雨儿都没想到,她随便糊弄的几句,居然这位变态的三殿下就这般放过她了,当下如蒙仙音,赶紧入席坐下,只觉得恨不能把自己再变小几分,免得引人注目。
之后因为有了这尊大神入座,自然宴席变的无趣的紧,便是于从文脸上也并不曾因为这位殿下的到来而觉得添了光彩,反而神色有些难看。
好容易宴尽人散,于夫人与华雨儿一并回房,在路上于夫人脸色便是不佳的说道:“当年老爷请人为你断命,李大人说你命犯红艳煞,任是富家官宦女,花前月下也偷期。多情多欲少人知,六丙逢寅辛见鸡。癸临申上丁见未,眉开眼笑乐嬉嬉。所以这些年一直拘你拘的紧,可是你却如何这般不知自爱,到了今天还有前事不休,可是觉得负累的父兄还不够嘛?”
华雨儿听了这话,脸上也不好看,她这是招谁惹谁了,什么也不干,也有祸从天降,这些天她本就闷了一肚子气,这一下又吃了这顿没来由的排头,当下便这位年岁比自己大些,她也不愿意受了,只是说道:“我且只想好好在家呆着,谁曾想到会有这样的恶客临门?”
于夫人说完,也知道这话说的重了,何况今天请宴,华雨儿先前就是不知道的,也不好再多数落她,只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转身走了,连吩咐告诉华雨儿明儿要送她回叶府的话,也不愿意亲自于她说了。
至于三殿下,他心情极差地回到自己百花楼,此时,百花楼中的一座锦楼里 红烛高照,香雾缭绕。一个身着薄薄的红色纱裙,肤白如雪的绝色美人正在弹着动听的琴音。那正是他现在最宠爱的女子红袖,看见三殿下到了,红袖依旧弹着曲子,只是瞅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丝娇柔,一丝幽怨,再看着红袖美丽的面容和凹凸有致的身材,这女人虽然谈不上多爱,可是就是胜在有情趣,比如现在,她里面只穿了一件束身的缎衣,外面披着薄丝睡衣,那样若隐若显,却比全裸了还要勾人兴致。
三皇子也是男人,看见这样活色生香,那里能不来了兴致,顿时眼中燃烧起欲火,也不顾红袖还在弹曲,径直打歪了抱起红袖,向宽大豪华的锦床走去。自是有一室春光无限,可是在兴头上的他却没有发现,红袖那看似迷离的眼神里收藏着的神色,那样的复杂,而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