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事情让郑妈妈已经尽力憔悴,到底该信谁、到底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她已经无从分辨、没法区分。陈彬的影子每每都会出现在梦里, 像个挥之不去的阴魂,牢牢地纠缠着她,每一次从梦中惊醒,杜明辉的话又像一记记钟声,在她的耳边响彻不停,这种日子让郑妈妈的神经逼近了崩溃的边缘。先不说陈彬这边的事,就是每天怎么面对女儿和杨丞冰,都会让她感觉坠坠不安,害怕去看到他们两个人的眼神,甚至听见开门的声音,都会让她心惊肉跳。
这些事她又能跟谁去倾诉呢?现如今只有杜明辉了,对于女儿和杨丞冰,她始终是长辈,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也放不下那份面子,现在在他们的面前,她除了躲避还是躲避。
坐在杜明辉的车里,郑妈妈痛苦地将头埋进了自己的双手里,杜明辉明白她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心态,就像多年前,他们两个人被迫无法选择走到一起是一样。
杜明辉轻轻抚慰着郑妈妈的肩头,用力地挑了挑眉头,叹了口气,“小敏,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不要这么难过了。要不这样吧,明天我安排人送你先回老家,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回来好不好?”
郑妈妈抬起头,看了一眼杜明辉,“那他们会怎么想?”
“你又多虑了,他们都是你的儿女,不会有什么想法的,放心吧。这个事我来给他们说。”杜明辉笑着安慰着郑妈妈。
远去的飞机,在杜明辉的眼里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看着灰暗的天空,杜明辉的心情也变得不再明朗。今天来送韩小敏,他也没有带上蔡民宇,这次的事情让杜明辉多长了个心眼,虽然这个人多年前救过自己,也是因此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身材,但是这世上人心是最难揣测和把握的,随着自己地位的变化,作为他的秘书,蔡民宇手上的权力也越来越大,这背后到底有多少事瞒着他、又有多少事是他根本不知情的,搞不清楚。
“杜叔叔,你怎么在这儿?”郑静和杨丞冰回到家里,看见杜明辉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十分地惊讶。
“回来啦,今天来尝尝我的手艺。”杜明辉笑呵呵地把几道菜端上了桌。
“哦,好的。妈,出来吃饭了。”郑静冲着妈妈的房间叫了一嗓子。
“嘿,别叫了。你妈妈回老家了。”杜明辉向郑静挥了挥手,说道。
“啊?!”这句话让郑静和杨丞冰都同时定住了,张大嘴巴看着杜明辉。
“给她点时间吧,孩子们。好不好?”杜明辉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多说也无益,大家都明白的。放下手头的东西,浅浅笑着,深深地看了两个人一眼,坐在了桌子边,招手让郑静和杨丞冰也赶紧坐下。
郑静和杨丞冰木讷地坐到了桌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他们明白杜明辉既然这么安排,就有他的道理,多问也没什么意义。
“来吧,孩子们,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你们到了新公司,就都好好的工作。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嗯,好不好?”杜明辉举起手中的酒杯,面带微笑又郑重地看着两个年轻人。
“嗯,谢谢杜叔叔。”郑静说道,拿着自己的杯子碰向了杜明辉的杯子,杨丞冰只顾着听话,猛地反应过来,赶忙跟着把杯子碰了过去,三只酒杯久久地靠在了一起。
自从跟郑妈妈上次会面之后,陈彬就一直在等待着回音,可是左等右等,没有丝毫的消息,这不免让他感到沮丧,想从蔡民宇那儿得到点蛛丝马迹,但这个人对杜明辉最近在干什么也一无所知,甚至连他当跟班的权力也给剥夺了。这是什么情况?陈彬想不明白。
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王佑琳在这个时候给他发来了讯息,这么久没有找到她,没想到她会自动出现,难道这就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吗?
“来啦。”陈彬早早地等在了约好的地点,远远地看见王佑琳就站起了身,微笑着冲她打起了招呼。
“早来啦,不好意思我迟到了。”王佑琳没有微笑,冷着脸,简单地道了个歉。
“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啦?你知道我在到处找你吗?”陈彬急急地说道,想要拉住王佑琳的手。
王佑琳笑了,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讥讽陈彬,自然地缩回了手,“你在找我?还有必要吗?”
“为什么不?”陈彬大感意外,王佑琳之前的冷漠与刚才的笑都让陈彬深深的紧张,和这个女人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没有出现过像现在这样的乱局。
一个人拥有些东西的时候,都会显得很轻率很不在意,但当真要失去的时候,又会是那么的追悔莫及、极度空虚。王佑琳的举动,让陈彬觉得这最后的稻草好像也就要从自己的手里断裂了。
凝视,凝视,还是凝视,两个人的眼睛久久地对视在一起,眨都没有眨一下,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仿佛瞬间凝结。
“好了,佑琳,别这样,好吗?”陈彬紧张地张开双手,连连摆手想找破这种氛围,“上次算是我错了,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算是,你就是这种态度吗?陈彬,Sorry,因为叫董事长,你就是个王八蛋,我已经忍了你很多回了,你自己的事让别人说漏出去了,不找找自己的原因,一股脑地全栽我头上,我又算什么?”王佑琳怒不可遏,但仍然保持着语气的平静。
一个人还能给你生气,还能和你讲出许多话,那就说明一切都还有转机、还有余地,最坏的就是这个人已经一言不发、只字不提了,就像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漠然一样。王佑琳虽然刚才把陈彬骂了一通,但陈彬心里清楚事情还没有走到绝路,他需要这个女人,特别是在下一个更大的项目上,王佑琳能起到非常大的作用,这会儿只要低个头、认个错,还是可以挽留住她的心的。
“佑琳,都怪我不好,没把事情搞清楚就胡乱发火,我向你郑重地道歉,对不起。”说着,陈彬站起身,深深地向王佑琳鞠了一躬,“可是我是把你当自己人,当我的女人,我才会什么事都在你面前说啊,我的语气是不对、态度也不好,但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我始终把你当自己人哪。”
陈彬的话,让王佑琳的心情微微缓和了一点,这才转地头,瞄了一眼心急火撩的陈彬,“哟,我可受不起啊,大董事长,我只不是你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你把我下到哪儿我就在哪儿,你让我走到哪儿我就得走到哪儿,哪敢高攀什么你的自己人哪。拜托,拜托,别折煞我了。”王佑琳的口头上向来都不饶人,这会儿正好是收拾陈彬的时候,那可更是牙尖齿利啊。
上回陈彬把一腔无名怒火撒到了自己身上,王佑琳知道是为了什么,虽然王雅文确认过这件事,但是根源不在她这儿,她受了委屈,那是肯定要找回来的,就像对杨丞冰和郑静一样。
“哎哟,我的姑奶奶,求求你了,别这么折磨我了好吗?”陈彬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双手合十作开了揖,拔腿就往外走。
“哎……”王佑琳哪儿还叫得住啊。赶紧拿起包,跟着屁股追了出去。
其实王佑琳今天来,也是在做一种试探与努力,如果陈彬的态度好,小小地为难一下他就这么过了,如果态度不好,她也准备好了辞职的东西,没想到几句话就把陈彬给气跑了,俗话说好聚好散,就算是分道扬镳,也得把话说清楚啊,要不然算个什么事嘛。
“你站住……”王佑琳冲着陈彬背影大声地吼了起来。
陈彬根本不回头,朝着门外就奔了出去,丝毫不顾街道上穿流的汽车。从玻璃门里,王佑琳看见陈彬右边有一辆车亮起了灯,离他是那么的近,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小心。”王佑琳从背后抱住了陈彬,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喂,帅哥美女,你们干嘛呢,电视剧看多了吧,想死找别地去,我这儿停车呢?”车里的司机伸出头,催促着俩人赶紧让路。
王佑琳这才看清她和陈彬正站在一个车位的中间,连忙伸手致歉,拉着陈彬走到了一边。
“你干嘛?”王佑琳没好气地给了陈彬一拳。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好吗?”陈彬紧紧地抓住王佑琳的小手,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好,你做一件疯狂的事情来给我看看,我就原谅你。”王佑琳一仰头,盯着陈彬。
陈彬看了看左右,没人,拉起王佑琳一路飞奔而去。
“你逃单?”王佑琳弯着腰,喘着气,指着陈彬说道。
“对啊,你觉得像我这种身份的人,逃单的事还不算疯狂?”陈彬也弯着腰,笑了起来。
陈彬走到王佑琳身前,突然跪下左膝,拉住王佑琳的手,“佑琳,对不起,原谅我之前的鲁莽,好吗?你看,我已经把杨丞冰和郑静全部清理出公司了,都是为了能让你安心地工作,回来好吗?”
郑静的离职,因为这段时间她刚好不在,所以王佑琳并不知情,这会儿陈彬告知她,王佑琳心里满足了,在天成她要争的不就是这个吗?
“快起来吧,让别人看见都不好。”王佑琳赶忙拉起了陈彬。
“原谅我啦?”陈彬问道。
“原谅你啦,傻冒。”王佑琳在陈彬的额头上重重地点了一下,满足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