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今日盛宴,岚相千金还是注意言行,莫要随意抹黑旁人,最后弄得自己闹了笑话。”黄衣女子道。
岚桃花轻笑一声,“闹了笑话也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霸道嚣张的言语立即惹得黄衣女子语塞,满脸错愕与怒气。
“桃花,住口。”这时,岚相蹙眉,眸光朝岚桃花望来,再度叮嘱。只不过这次,他的语气带了几分硬然。
岚桃花瞅着他的脸色,忙点了点头,清秀的小脸上带上了几分赔笑。
抬眸,见对面的萧毕及其夫人脸色皆是不善。
她心底暗笑,仅是这样,这两人就瞧不惯她岚桃花了?
呵,那萧妖孽还曾答应过她与她定亲呢。虽说她与凤黎渊成了事,那萧妖孽今早也未将聘礼带来相府,但无论如何,她与萧妖孽之间,以前也有几分在一起的可能呢。
呵,不得不说,若她真进了萧家的门,这萧家,怕是真要鸡飞狗跳了。
视线仅在萧毕与其夫人面上流转一番,便顺势朝萧世子与他身边的黄衣女子望去,却只见那萧世子仅是对上她的眸光,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便垂下了眸,避开了她的视线,反而是他身边的黄衣女子怒气盈盈的朝她瞪了好几眼后,视线,却是忍不住落向了她身边的凤黎渊,带怒的眸光刹那间闪过几道惊艳与痴痴之意。
岚桃花暗自嗤笑,待收回目光来,那只被凤黎渊握着手心的手微微发着热。
她转眸朝凤黎渊望来,神色一动,琢磨片刻,朝他轻道:“黎渊果然料事如神,今早那萧妖孽,当真未带聘礼来相府提亲呢。”
本今早就有心与他提及此事,但后来却是遗忘了。如今一见那萧妖孽,这事,却是记起了。
凤黎渊缓道:“并非我料事如神!而是萧世子,兴许根本不是真心要与你定亲。”说着,转眸朝岚桃花望来:“萧世子以前与你的关系不贴近,而如今却是与你走得极近,桃花就不怀疑其中有异?”
岚桃花眸色几不可察的一深,随即轻笑,嗓音依旧压得甚低,仅容二人听见:“我自然怀疑过,只不过每当一瞧见那厮的面容,便忍不住受其蛊惑。”
凤黎渊眉宇微微一蹙,俊美如风的面上滑过一许愕然与无奈。
岚桃花笑着,眼风往对面一探,见那萧家嫡女仍是眸色摇曳的望着凤黎渊,她神色微微一动,倾身朝凤黎渊靠去,伸手搭上了凤黎渊的肩头,唇瓣凑近了他的耳郭,轻笑低语:“黎渊,对面的萧家嫡女在看你。”
凤黎渊却是未朝对面的萧家嫡女望去一眼,仅是伸手将岚桃花搭在他肩头的那只手也扯下来握在掌心,嗓音漫出了几分无奈:“有你看着我便是足够。”
他这句话说得稍稍悠远了点,但里面的意味却是隐隐有些暗示。
岚桃花一愕,随即笑笑,“没想到一向温润的黎渊,竟也能解风情。”
嗓音一落,见凤黎渊眉宇微微一蹙,她面上笑容更是欢愉,轻道:“行了,黎渊若是不喜我调侃,那我便收敛点。”说着,嗓音微微一顿,侧耳朝不远处的殿门听了片刻,随即又朝凤黎渊道:“正主倒是来了,接下来的戏份儿,我们便好生观着便好了。兴许今儿这礼殿戏份,甚为有趣呢。”
这话甫一落音,殿外便传来了一道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瑞国太子殿下到!”
霎时,殿内之人纷纷起身而立,噤了声。
那不远处的殿门,最先入内的,是一身明黄的皇帝,稍稍落后他半步的,便是一身凤袍,面上雍容的妇人。而那一身玄衣的君国太子,则是与凤辕并肩行在皇后身后。
这时,殿内之人皆是朝着皇帝一行行礼叩拜。
岚桃花方才起身,如今一行礼,又要跪身下去,不由心头阴沉了几分。
不就是一个礼宴么,值得行这么大的跪拜之礼么,也不怕影响了气氛。
不久,待帝后二人行至主位龙榻凤椅坐定后,皇帝来伸手一挥,道了句:“诸位平身,赐座!”
众人这才三呼言些,最后盘腿恭敬的坐在了矮桌边。
这时,立有一众宫奴断了菜肴佳酿来,殿内每张矮桌,不多时便摆满了几道色泽俱佳的菜肴及一壶酒水。
那菜肴香气特别,入鼻,倒是勾人味觉。
岚桃花垂眸打量了矮桌上的菜肴一眼,心思顿时栽在了这些菜肴上。
这时,主位上的皇帝却是出了声:“瑞国太子远道而来,今设宴于此,群臣皆至,还望太子莫怪朕君国怠慢了太子。”
殿内寂寂无声,皇帝这一出声,倒是显得挑高突兀。
岚桃花微微一讶,这才将心思从菜肴上收回。
这皇帝的话倒是谦逊了,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加之如今君国的实力兴许还不在瑞国之下,凤辕又仅是一太子罢了,这皇帝,着实没太大必要在凤辕面前谦逊。
即便他怠慢了凤辕,凭凤辕如今身在敌国,纵然这君国皇帝扣留了他,他也只得认栽吧!
一想到这儿,岚桃花眸色一深,眸光不由朝凤辕扫去,这才觉凤辕正坐在她爹爹岚相矮桌的上方,靠龙榻倒是甚近。而他矮桌的对面,是君国太子。
“皇上客气。本殿奉旨出访贵国,能得皇上这般招待,不仅群臣皆至,连君国众官宦千金皆到,这番礼遇,着实令本殿受宠若惊了。”这时,凤辕缓缓出了声。
他嗓音并无什么起伏,仿佛后盾十足,毫无丝毫的心虚紧然之意。
岚桃花心底咋舌。
明明是敌人仇国,如今这凤辕与君国皇帝倒是能客套来客套去的,也不怕这面具戴深了,就失去本来了。
“瑞国太子远道而来,我们君国,自该礼待。”这时,坐在凤辕对面矮桌的君国太子言道。
说着,他邪肆修长的眸子微微一深,脸上漫出了几分令人难以琢磨透的深邃笑意,又道:“趁此番君国诸位大臣及千金们皆在,太子此番来我君国的目的,便公开了吧!”
一针见血,引了主题。
岚桃花啧啧暗叹,心道这邪肆太子,还果真有几分算计与气场。
瞧瞧,一来就开门见山的,也不像昏庸皇帝那般与凤辕啰嗦几句!不得不说,这邪肆太子君奕,他行事,还真不拖拉。
“君国太子所言甚是。”凤辕朝君奕望了一眼,嗓音稍稍低沉一分,又道:“此番前来贵国,唯有两件事。其一便是共商两国言和之约,其二便是……和亲。闻说君国女子个个容色倾城,温文尔雅,是以,便想在君国挑位太子妃回去,宠尽一生。”
他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神色各异的朝凤辕望去,一些大家千金,倒是偷偷的斜着眼睛朝他瞟去,待见凤辕身形颀长,面容俊美,她们面颊倒是微微染了红晕,低垂了眸。
岚桃花暗地嗤笑,虽面上脸色丝毫不变,但这心底,却是漫出了几分复杂与不畅。
曾几何时,她的大师兄凤辕会睁着眼说些这般客套笼统且带有几分大气的言语了?
她只记得,曾经山花烂漫,她站在花丛,要木讷的他去给她摘一束花来。只记得曾经细雨缤纷,她趴在凤辕的肩头,委屈的告诉他方才她在地上摔得很疼。只记得曾经清水河畔,她笑意嫣然的坐在大石头上,嬉笑望着挽着裤腿在河里笨拙的替她抓鱼……
曾经的他,是木讷的,容易羞讷的。至少在她面前,他从不会这般客套大气的说过话,更不会连带那眸子,都深邃如寒潭,令人不敢深探。
皇帝后面似乎说了什么客套语,但岚桃花神色略微飘忽,已然未注意去听。
不久,一殿的大家千金们倒是蠢蠢欲动,随后,那兵部侍郎之女缓缓起了身,待行至大殿正中,神色先是朝凤辕极快的瞟了一眼,而后朝主位上的皇帝盈盈一拜,嗓音温婉,甚是矜持:“小女兵部侍郎之女柳如雪,今愿献舞一曲。”
她这话一说完,耳根已是红透。
见状,岚桃花倒是对这过场有些了然了,此番,莫不是要群臣之女献艺,供凤辕挑选?
呵,说来,瑞国太子妃这头衔,着实有几分吸引人呢。瞧那兵部侍郎之女那羞涩的反应,怕是连凤辕的容貌都看上眼了吧?
只不过,如今的凤辕,又岂是这等柔弱女子能够把握得住的?呵。
正暗自嗤笑,却觉身上落有一道深邃的目光。她不由四顾寻找,才觉望着她的,是斜对面的君国太子,君奕。
她眸色深了深,随即迎上他的目光,勾唇一笑,云淡风轻。
太子君奕面露微愕,随即展颜笑开,那俊美面上的邪肆风采,倒是比之以往还甚上几分。
这时,主位上的帝后二人纷纷朝殿中的兵部侍郎之女柳如雪点头应允。
有宦官早将几名乐官宣入了大殿,坐在殿中一阕。
柳如雪面露喜色,但却似保持矜持作风,微微拜谢之后,待乐官们的丝竹声一起,她顿时翩然而舞。
她身子纤细,舞姿着实极美。
岚桃花勾唇浅笑,眸光往在场之人一扫,见众人皆是瞧得极其认真,然而待视线在殿中各人身上流转几圈,才觉这殿中,惟独太子君奕、凤辕及她身边的凤黎渊未将眸光落在那柳如雪身上,对面的萧世子,则是朝那柳如雪瞧得津津有味,只不过那眸中的兴致之色,却是不达眼底。
岚桃花眸色深了一许,面上的笑意灿然了几分。
她慢腾腾的朝身边的凤黎渊倾身而去,身子趴在他细瘦肩头,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唇瓣应时凑在他耳边,低低的笑:“这柳如雪的舞姿倒是甚好,怎黎渊也不看一眼?”
凤黎渊仿佛看了口气,“桃花,大家都在看你了。”
这话虽说带着几分无奈,但他却未伸手推开她。
岚桃花转眸朝周围一望,顿见殿中众人那本来停留在柳如雪身上的目光,却是皆数落在了她岚桃花身上,连那方才还在垂眸沉思的太子君奕,也是正望着她,只不过那眸光陈杂,仿佛带着几分隐隐的冷意与威胁。
她低低叹了口气,继续凑在凤黎渊耳边道:“唉,这些人倒是古板!不就是勾肩搭背了一下么,竟让他们这般诧异。黎渊哇,今儿这盛宴,着实无趣。”
嗓音一落,她从他的肩头滑下来,而后慢腾腾的坐端,然而矮桌下的手,却是极为干脆的伸过去将凤黎渊的手捉了过来,随意揉着他细长瘦削的骨节,还不时将手指镶嵌入他的指缝,面上露出自在畅然的笑。
凤黎渊静静望她,俊美如风的面上有过一刹的柔和,连他眸底那潭平静无波的眸色,也几不可察的滑过一丝摇曳,一抹笑意。
对面的萧世子面上的媚笑,仿佛微微减去了一分,但却尽是朝岚桃花与凤黎渊望了半晌,便回过头去,再欣赏起殿中柳如雪的舞来。而那太子君奕,则是微微垂了眸,刀刻般棱角分明的面上,浮出了几丝冷气。
不久,柳如雪一舞完毕。
帝后皆是赞了一句,惹得柳如雪红透了脸。待拜谢帝后之后,她偷眼望了一眼凤辕,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随后,有大家千金再度站了起来,言称献艺。
岚桃花兴致缺缺,懒散把玩着凤黎渊的手,也没心思观看。
此番献艺之女,乃工部尚书千金。此女所献之技,乃琴艺。
她的琴技倒是甚好,琴音婉转开来,余韵缭绕,着实好听。然而岚桃花着实没心思赏析,不由扫了一眼殿中之人,见众人皆未动筷吃面前矮桌上的菜肴。
她眸色微微一动,随即放开凤黎渊的手,正要当第一个吃菜肴之人,哪知手还未碰到矮桌上的银筷,一道大气深处的嗓音响起:“皇上,本殿有话要说。”
说话之人,乃凤辕。
他这声音一出,霎时间,殿中那工部侍郎之女忙停了手中琴弦,抬眸错愕望向凤辕。
在场之人也皆是朝凤辕望去,面露探究,意味不明。
岚桃花也忙缩回了手,先是歪着脑袋朝凤辕瞥了一眼,只见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仿佛漫了几丝复杂,她稍稍一怔,待视线迂回,便瞧见了凤黎渊那双温润如风的眼睛。
迎上他的目光,岚桃花正要言话,却不料凤黎渊朝她微微摇了摇头,随即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莫要出声。
“瑞国太子,有话要说?”这时,主位上的皇帝眸光朝凤辕落来,问。
凤辕平缓着嗓音道:“君国千金们倒是才艺俱佳,本殿深感倾慕,只不过,本殿心中瑞国太子妃人选,已有定论。”
刹那,在场之人无不惊愕。
既是已有人选,又何要同意千金献艺,偏偏到这时候才提出来?
“不知瑞国太子心中人选是?”主位上的皇帝虽说昏庸,但也是见过大世面,此番应对这等状况,却也是面容带笑,嗓音平和的问。
凤辕未答,随即缓缓站起了身,一双幽目却是独独朝岚桃花扫来。
岚桃花心头当即一个咯噔,只觉凤辕这眸光倒是灼热认真,而大殿之人却是因他此举,也纷纷朝她岚桃花望来。
殿内气氛骤然压抑,紧然之气蔓延。
主位上的皇帝几不可察的沉了脸色。
对面懒散的萧世子也敛住了面上的随意媚笑,一双修长的桃花眼静静朝岚桃花望来,那神色,竟是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凝重。
而那君国太子君奕,仿佛未有诧异,他并未朝岚桃花望来,仅是微垂着眸,并伸手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悠悠的喝。
岚桃花眉宇微蹙。
这时,他身边的凤黎渊却是出了声:“臣弟凤黎渊,拜见皇兄。皇兄远道而来,臣弟未曾先行恭迎,还望皇兄恕罪。”
他这一突然插话,便惹得凤辕的目光朝他落去。
凤辕那深黑的视线在他面上流转几许,刀刻般的面上竟是漫出了几分冷意:“皇弟倒是多礼了。”说着,嗓音稍稍一顿,随即挑高了一分:“皇弟怎坐在岚相千金身边了?难道这大君国礼宴,竟是未给你准备一席位置?”
“哦?倒是真怠慢了祈王!”主位上的皇帝脸色微变,不由又道:“布置今日礼宴之人何在?”
这时,立即有一名手拿佛尘的太监自殿中角落跑至殿中央跪定,低着头诚惶诚恐的朝皇帝道:“奴才在。”
皇帝淡眸扫他一眼,问:“今日礼宴,可是未给祈王准备席位?”
皇帝这话倒是大气凛然,隐隐中带着几分凌厉,丝毫瞧不出一缕的昏庸无道。
那跪着的太监身形一颤,垂头颤着嗓音道:“回皇上,奴才准备了的,只是……”
他后话未出,岚相却是出了声:“皇上,让祈王坐在小女身边,是微臣之意。”
“哦?”皇帝嗓音一挑,脸色微微有些云涌:“竟是岚相之意?岚相此举,有何缘由?”
岚相未立即回答,仅是微微静默,仿佛在暗自斟酌言辞。
岚桃花瞥岚相一眼,眸色一深,心道此番场面,便是她这老爹,也有几分难以解释吧。
她按捺心神,随即也微微站起了身,举目朝主位上的皇帝望去,她笑得颇有几分矜持的意味,连带嗓音,都染了几分娇羞:“回皇上,让祈王坐在臣女身边,着实因臣女在意祈王,才央求祈王莫要去他的席位,就落座在我身边。此事,着实不关我爹爹与那位公公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