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侑棋在陆均瑞家里吃了晚饭,陪着陆均瑞又工作了一会儿,才回家去。临走的时候,陆均瑞一直在叮嘱她路上小心点。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是要亲自送她回家的。可是现在,他连出个家门都要别人帮忙,又怎么送她呢?孙侑棋嘟着嘴,说:“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到家了给你打电话,不要担心了!”陆均瑞又把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好一会儿,才放开。孙侑棋跟陆爸爸陆妈妈道了别,亲吻了陆均瑞的脸颊,说:“我回去啦!”然后出了门。
陆均瑞从窗口往下看,一直看她从楼梯里出来,上了车。这个时候,他有些懊恼。这样的自己,根本配不上她。陆妈妈拍了拍陆均瑞的手,说:“等到你们结婚了,棋棋就不用晚上还来来回回的了。”陆均瑞无奈地扯起了嘴角,给他妈妈一个微笑。就算结婚了,她不用在大晚上地自己回家,但生活中,依旧会有很多事情,需要她一个人去面对,本该给她依靠的自己,却无法让她依靠了。这样的自己,他很嫌弃!
在发生了一些比较大的事情之后,人的性格通常都会有些改变。孙侑棋的改变是,她好像比以前更开朗了。她笑得多了,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家里,她都尽量让自己多笑笑。虽然她以前也经常笑,但现在,基本上任何事情,她都能以笑容来面对。她一直在让自己充满正能量,因为她需要把自己的正能量传递出去。她希望用自己积极的态度去感染陆均瑞。
而陆均瑞,却好像没什么太大的改变。他的脾气依旧很好,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偶尔有人来家里看望他,看到他这个样子,多少会有些唏嘘。但陆均瑞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这些了,别人的同情,惋惜,他都可以一笑置之。他一直都是个很豁达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好像也没有钻牛角尖。身边的人都有些佩服他。但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他其实改变了。在感情上,他变得不自信了。即便对孙侑棋依旧跟以前一样,但他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孙侑棋。他总是想着,孙侑棋离开他,是不是会更好。
从以前开始,他就一直想给孙侑棋最好的一切。他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是最好的,秦奕朗比他更能够照顾孙侑棋。但他又舍不得,有孙侑棋陪伴的日子,真的很幸福。这种幸福好像是罂粟,会让人上瘾。他知道,他该戒掉,但他总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周日的时候,陈思曼按响了陆均瑞家的门铃。这是陆均瑞出事以来,她第一次见他。上次她去医院的时候,他还在昏迷中,她没有见他一面就走了。这次过来,她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鼓起勇气来的。
开门的是陆妈妈,她并不认识陈思曼,想着应该是陆均瑞的朋友,就很客气地把人迎进了屋。陆均瑞和孙侑棋正在阳台上看陆爸爸新培植出来的海棠,听到有人按门铃,孙侑棋就出来看看。看到陈思曼的时候,孙侑棋一愣,遂恢复了笑容,说:“你来啦?均瑞在阳台上呢,你过去吧。”然后跟陆妈妈去厨房泡茶。
陆均瑞回头,看到陈思曼,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陈思曼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说:“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我只是来看看你,没有别的意思,也不会找孙侑棋的不痛快的。你不用这么紧张。”陆均瑞抿抿嘴,说:“我很好,谢谢关心。”陈思曼在刚才孙侑棋坐的地方坐下来,就在他身边。她看着陆均瑞,伸手要去摸他的脸。陆均瑞把脸别开了,陈思曼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她已经习惯了陆均瑞这样对待她,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你现在确实是很好!均瑞,你那么爱她,现在她能回到你的身边,一直陪着你,守着你,你是不是觉得很幸福啊?”陈思曼轻声说着。陆均瑞看向她,说:“是,有她在我身边,我觉得很幸福。所以,请你不要再破坏了!”
陈思曼露出一个苦笑,她破坏?如果她真的要破坏,当初在医院,就不会跟孙侑棋说那些话。她其实已经想开了,在知道他出事后,她就想明白了。知道他出事的那一瞬间,她真的是慌了,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只要陆均瑞好好的,她可以什么都不要的。爱一个人,原来真的不是要占有他。所以,她是愿意放手的。
孙侑棋端了茶过来,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对陈思曼说:“你们慢慢聊。”陆均瑞握住她的手,说:“我跟她的话,没有你不能听的。”孙侑棋拍了拍陆均瑞的手,说:“我去帮阿姨摘菜,你跟她聊聊,我不介意的。”
陈思曼看着孙侑棋的背影,心里一片酸涩。她真的很羡慕她,羡慕得不得了。她做梦都想过她现在这样的生活,可以得到他温柔的注视,可以在他家里来去自如,好像自己的家一样,可以跟他的妈妈并肩说话,就像母女一样。可是,这一切,注定都不是她能够得到的。她一直都只能站在旁边羡慕她而已。
“均瑞,不要把我当成敌人,好不好?我从来都不愿意跟你当敌人的。”陈思曼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在恳求的。陆均瑞心里一紧,他知道,一直以来,不管她做了什么,出发点都是因为她爱他。但他受不了任何人欺负孙侑棋,所以,一直对她有些抵触。
陆均瑞的脸色舒缓了下来,看着陈思曼,说:“思曼,我也不想跟你当敌人。以前,我还没有跟侑棋在一起的时候,咱们相处得多好。你知道吗?那个时候,你是我们班上所有男生公认的班花,甚至还是院花。我们都爱跟你聊天,觉得很有面子。”
陈思曼露出一个浅笑,问道:“那为什么之后你就疏远我了呢?”陆均瑞停了一下,说:“你跟我表白之后,我就觉得该跟你保持距离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在跟你相处的过程中,我给了你什么错误的信息,让你误会了。所以,只能尽量避开你。而且,我那个时候已经喜欢侑棋了,虽然她还不知道,但我不想让她误会。”
陈思曼自嘲地笑了,说:“我就是一直在输给她。那个时候,虽然你说你们男生都愿意跟我说话,但班级有什么活动,你们第一个想到要叫的,或者咨询意见的人,从来不是我,而是孙侑棋。我一直都比不上她,所有人都爱跟她玩。连你,也特别喜欢她。”
陆均瑞看着孙侑棋,她正在跟他妈妈说着什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那模样,真的很好看。陆均瑞说:“因为她让人举得很舒服,跟她在一起,不会有任何压力。她总是温温顺顺的,像一只小猫,没有任何攻击性。而你,像是一只贵宾犬,虽然很好看,但总是高高在上的,让人觉得不好亲近。”
这个比喻,还是以前男生寝室卧谈会的时候,陆均瑞寝室的一个男生给发明的。那个时候,大家还不知道陆均瑞喜欢孙侑棋,就只是一群男生,晚上睡不着觉,对班里的女生评头论足一番。不过,不得不说,这个男生打的比方很贴切。
陈思曼挑眉,说:“我就是骄傲,那又怎么样?我有骄傲的资本!”陆均瑞垂头笑了,说:“就是你这样的性格,让人不敢亲近你。”陈思曼撅嘴,说:“那我本来性格就这样啊,你不觉得我偶尔也挺可爱的吗?”她说这话,还摆出这个表情,特别是配上这个艳丽的装束,实在是很有喜感。陆均瑞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这个时候的你,确实是挺可爱的。思曼,其实你一直都很优秀,你自己也知道的。你的魅力很大,可以吸引很多异性。如果这么多年,你没有把精力浪费在我的身上,你也许已经找到一个很好的男人,结婚生子,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了。”
陈思曼摇头,说:“均瑞,我一点都不后悔跟你纠缠了这么多年。虽然你的心里一直都只有孙侑棋,但我知道,在你心里的某个角落,其实是有我的位置的。你不用不承认,这一点,我想孙侑棋也很清楚。只是,那一个小角落,跟孙侑棋的那一大块比起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你的心里,有一杆不合格的称,称的两边是我和孙侑棋,而你,总是偏向她的。我认清楚这个事实了。也知道,不管我做什么事情,都改变不了。”
陆均瑞没有说话,陈思曼继续说:“既然这样,那么,均瑞,我可不可以再跟你做回朋友?能够时常来你家里看看你,跟你像现在这样说说话,推你出去逛逛?”她满脸希冀地看着他,如今这样的局面,他能够为孙侑棋去死,她还能怎么办?她以前不肯让自己受委屈,但现在,只要能在他身边,她愿意委曲求全。
陆均瑞点头,说:“好。你这样的朋友,是值得交的。”陈思曼抿嘴笑,说:“嗯,你这次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均瑞,我以朋友的身份站在你的身边等你,如果有一天,你不要跟孙侑棋在一起了,或者孙侑棋要离开你了,我还是会在你的身边。只要你需要,我都会随时出现,支撑你走下去。你的生命中,不只有孙侑棋,还有我。